第二十三章曲洋刻碑
曲洋一身黑袍,在夜色中,順著山壁,飛奔。
他已經(jīng)繞著山壁,跑了三圈了,路過入口三次。
葉封抱著劍,守在谷口,一雙眼睛,如同野狼一般,不放過一絲風(fēng)吹草動。
這山谷,真的就這么一個出口。
曲洋受傷了,左臂上,被斬了一劍,幾乎露出了白骨。
前胸,被斬出一條長長的上口,簡單的包扎,依舊有血在滲出!
還是失算了。
這位連環(huán)十三劍的武功,比起嵩山十三太保,只強不弱。
特別是連環(huán)十三劍法,在重劍的加持下,每一劍,都虎虎生風(fēng)。
像是有寒風(fēng)吹過松林,激起松濤,一波又一波,一波強于一波。
而他自己,這十多年,醉心于音律,反倒是自身的武功,拉下了不少。
十年前,還是堪堪觸及神教十大長老的武功,十年后的今天,卻傷在了葉封手中。
可他不后悔。
這一生,能夠探索音樂的極限,還能遇到劉正風(fēng)那樣,與他音樂追求相合的道友,已經(jīng)不虛此生了。
只是可惜,自己若是死了,劉正風(fēng)一個人,怕是完不成那首曲子的后續(xù)部分。
那是兩人,畢生的心血。
好在,曲譜在林平之那小子手中,只要這小子夠機靈,就能將曲譜送去江左盟,交到程亮的手中。
再由程亮轉(zhuǎn)手,交到劉正風(fēng)手中。
未盡的事,只能讓自己的道友,一人承擔了。
不過,這樣也好,劉正風(fēng),再也不用陷于正邪不分的流言蜚語中,也算是有所得了。
再次將山谷轉(zhuǎn)了一圈,曲洋也放棄了。
三面都是陡峭的石壁,就算是超一流的高手,也決計攀登不上去。
除非,習(xí)有武當?shù)摹疤菰瓶v”輕功。
武當派被稱作當世武林的泰山北斗,是有其獨到之處的。
神教,嘿,神教,神教也不是數(shù)十年前的神教了!
曲洋最后,停在了一面山壁前面,撫摸著光禿禿的石壁。
折騰了半輩子,沒想到,卻死在了這無名山谷中。
或許,最后,還能再拼一把?
曲洋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何必呢,他只想再奏一曲“廣陵散”!
從懷中摸出竹子做的長蕭,搭在嘴上,鼓動內(nèi)勁,曲聲飛揚……
……
蘇平正在黑暗的密林中飛躍,遠遠的,忽的聽到一聲悠揚的簫聲傳來。
“大半夜的,那個神經(jīng)病吹簫?”
蘇平嘀咕了一聲,繼續(xù)向著葫蘆谷飛躍。
只是,越是臨近葫蘆谷,簫聲便越是清晰。
“不會是曲洋吧?”
蘇平忽的想起,曲洋與劉正風(fēng)這一對難兄難弟,正是因為音樂結(jié)識,而后成了朋友。
最終,也是因為音樂,命喪荒山,唯有留下一部《笑傲江湖》曲,成了令狐沖與任盈盈的媒婆!
這曲洋大半夜的吹簫,難不成,是要不行了?
“你還不能死啊,我還要去看劉正風(fēng)金盆洗手呢!”
蘇平加快了速度。
他沒有想到,葉封的武功,如此強悍,竟讓曲洋,有了死意。
這老頭子也是,怎么就被人堵在了葫蘆口。
黑夜中,不時有夜鶯的鳴叫聲響起,蘇平知道,那是呂陽留在山里的暗哨,在為自己指明方向。
呂陽盤踞華陽山二十年,憑著二流的武功,掌著這一塊地盤,偌大的生意,靠的,可不僅僅是武功。
不過,也是時候,讓他從良了。
福威鏢局而今正是用人之際,去了一個崇黑虎,顯然是不夠的。
只是,怎么才能讓呂陽放下這一大攤子家業(yè),去干鏢局的生意。
蘇平覺得,自己還得再思量思量。
實在不行,就弄的華陽山經(jīng)營不下去,讓呂陽先絕望,再給他希望。
好像不夠朋友?
可自己就是這么個簡單的人??!
蘇平瞬間為自己的小心思,找到了理由。
再說,福威鏢局的未來,遠不是一個華陽山能夠比得上的。
等到鏢局升級,簽到的好東西越來越多,福威鏢局,必能在這一方世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
呂陽已經(jīng)快要抵達葫蘆口了。
與蘇平,一前一后。
呂陽身后,是整個華陽山所有的好手。
今天若是驚動了葉封,要殺蘇平,他就是拼上了幾十年的基業(yè),也要救下自己的這個兄弟。
綠林道上,最重的便是義氣。
“大哥,快到了,我們是直接過去,還是先潛伏起來?”
“咳咳,先潛伏!”
呂陽忍不住,又是兩聲咳嗽出聲。
這個破身體,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再說,蘇平說的那么傲嬌,他也想看看,自己的這個兄弟,是不是真的有兩把刷子。
……
一曲罷,曲洋覺得,自己已經(jīng)能放下塵世的浮華,直面死亡。
“曲魔頭,別垂死掙扎了,交出與衡山派勾結(jié)的證據(jù),我還能饒你不死!”
葉封的聲音,夾雜著內(nèi)力,在山谷內(nèi)回蕩。
“你纏了我一路,讓福威鏢局的那小家伙,平安的走到了華陽山,可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你今天死在這里,我看誰還能讓他離開鏡湖?”
葉封蒼涼的聲音,在夜色中回蕩。
仿佛,蘇平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只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一般。
“我都死了,哪管得了別人?”
曲洋同樣報以大笑,
“不過,你嵩山派自稱俠義道,做的事,卻比我這個魔頭,更加的狠辣。
鏡湖綠林道,但凡不聽你們的,便被你們屠家滅門,那抱枕山上,血流成河,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yīng)的!”
曲洋一路纏著葉封,從離開福城,就跟嵩山派的較上勁了,這一路上,葉封的所作所為,都被他看在眼里。
葉封,余滄海,比起他們魔教,有過之而無不及!
“哈哈,誰能知道是我葉封做的?
這天下的英雄,只會以為是魔教的曲洋所為,與我葉封,又有什么干系?”
葉封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
“你說,這天下英雄,是信你這個死掉了的魔頭,還是信我這個活著的大俠?”
曲洋再次沉默了。
葉封說的是事實。
這世間的道理,往往便是如此。
活下來的人,才有發(fā)言權(quán)。
“曲洋,出來受死吧!”
葉封站在谷口,傾聽著谷內(nèi)的動靜。
只是,曲洋再次沉默,甚至都不在走動,讓他聽不到一絲的動靜。
這讓他有一絲的不安。
現(xiàn)在他也不敢離開谷口,一旦他進了谷,曲洋就有可能繞開自己,再次逃走。
自己的武功,也就比這魔頭,略高半籌,若不是將他堵在了這個死地,還不知道,要被糾纏到什么時候?
只是,夜長夢多,這樣等個七八天,等著曲洋餓死,實在讓他心中不安。
谷內(nèi)的曲洋,卻已經(jīng)將生死置之度外,在山壁上,用竹簫,刻下一行字。
“高山流水覓知音,恨不相逢少年郎!”
想了想,曲洋再次運轉(zhuǎn)內(nèi)力,刻下:
“曲洋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