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先后行走于一闡提寺的山霧之中,偶爾有灰袍弟子路過,看到二人后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合十行禮,笑容滿面。
常歡終是拒絕了鏡相的“好意”,沒有對這些灰袍弟子下手,這并非是處于仁慈與不忍,而是因?yàn)樨岬涞木壒?,這些灰袍弟子還是保留著一定的神志的,若是忽然反抗,恐會導(dǎo)致血神經(jīng)的反噬。
忽然一頭白狐從霧氣中躍出,狹長的雙眼看了看鏡相,隨后轉(zhuǎn)過頭看向常歡,雙眼如月牙般瞇起,仿佛在笑,嘴里怪叫了幾聲:“嗬嗬嗬......”
常歡忽然想起空性所言,自己神魂降臨鏡覺軀殼但意識尚未蘇醒之時,有百頭心狐聚集門外,這些心狐是什么東西?精怪?只是空性不說,他也不方便問。
此時空性不在身側(cè),鏡相這幾日也被自己所攝,正好試探一番,于是常歡待心狐離去之后,淡淡開口道:“這些心狐好生聒噪?!?p> 果然,鏡相應(yīng)道:“這些心狐據(jù)說乃是一闡提寺之主的心魔所化,被鎮(zhèn)壓在此,真人神通無量自是不懼,但......”
鏡相的話說了一半便止住了,展臂一指:“真人,蓮池到了,請容小僧先行一步,喊師父一同迎接真人?!?p> 蓮池所在,常歡自然熟悉的很,畢竟鏡覺生前對此再熟悉不過,見鏡相如此說,常歡也不說話,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鏡相得了應(yīng)許,快速走進(jìn)蓮池。
雖稱蓮池,但其實(shí)匾額上寫著的是禪堂二字,常歡緩步行走間,心里想著的卻是一闡提寺之主。
這位存在,無論是空性還是鏡相,都提過幾次,但每每提及,都是一點(diǎn)就過,從不深入談?wù)?,仿佛是個忌諱,便是連名號也從不提及,只說是一闡提寺之主,而寺內(nèi)仿佛無處不在的心狐則是其心魔所化。
常歡還記得初見空性時對方所提過一句,這座一闡提寺乃是那位存在當(dāng)年的道場,而那位存在顯然指的就是一闡提寺之主,而且六圣宗祖師與之也有著淵源,這樣的存在,想來也是陽神境界,可空性為何如此大膽,敢在對方道場內(nèi)肆無忌憚?
一闡提寺之主,是生是死?此寺若沒有什么特殊,如何又能阻止赤霄劍宗的弟子止步?
思忖間,蓮池的大門被人從內(nèi)推開,依舊一身血紅袈裟的空性從內(nèi)而出,身后跟著鏡相與鏡緣二人。
“不知真人駕臨,貧僧有失遠(yuǎn)迎,罪過,罪過?!笨招噪m已年過六旬,但膚色卻是紅潤而有光澤,只是有些清瘦,此時滿臉堆笑,看起來有些膩人。
鏡相與鏡緣自然是沒有開口的份,只是口誦:“真人”,隨后站在兩旁只是合十。
“大樂蓮花本是我六圣宗根本秘寶,與修行息息相關(guān),近千年來,哪怕宗門勢微,也不曾將此秘法外泄?!?p> 常歡見空性如此說辭,自是以為空性不想讓他觀看蓮花第三階段的煉制,第一階段與第二階段,鏡覺皆有參與,特別是其中涉及到第二階段「百毒不侵」的七十二種藥草,大多數(shù)都是鏡覺負(fù)責(zé)的。
大樂蓮花對于六圣宗是根本法器,但對于常歡而言,甚至不如一柄鐵劍來的趁手。
此次前來,不過是臨時決意,畢竟他要離去了,而大樂蓮花與他再不契合,但也是修行法器,江湖中可不常見,如能觀看空性的煉制過程,起碼在日后的修行過程中,也許能起到觸類旁通的功效,再不濟(jì)也能豐富自己的見識。
但空性忽然側(cè)過身子,話鋒又是一轉(zhuǎn),感慨道:“此法器于真人而言,不過是朽物一件,真人若能指點(diǎn)一二,便是我六圣宗的福運(yùn),真人請跟我來。”
常歡剛要答應(yīng),卻忽然臉色微微一變,因?yàn)榫驮趧倓?,已?jīng)寂靜了許久的靈覺忽然發(fā)出預(yù)警,一股莫大的兇兆籠罩心間,仿佛臨淵而行。
難道是空性發(fā)現(xiàn)了什么?猜到我會來蓮池一觀而在此埋伏?難怪這幾日空性借口煉制蓮花胚胎不曾露面......
但看空性師徒三人恭謹(jǐn)?shù)哪?,又不像是有埋伏的樣子?p> 靈覺可能出錯么?常歡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靈覺,這是三百載歲月,無數(shù)次絕處逢生中磨礪出來的近乎本能的一種預(yù)知能力,靈覺既然示警,那必然冥冥中的命數(shù)受到了影響。
在空性微微詫異的目光下,常歡雙目微闔,斬去雜念沉心寧神,靈覺發(fā)揮到了極致,但讓常歡意外的是,危機(jī)并不在蓮池之內(nèi),而是籠罩著整座一闡提寺,一瞬間,常歡千思百轉(zhuǎn),隨后睜開眼。
“真人?”空性試探著輕聲喊道,天可憐見,他現(xiàn)在滿腦子想著的都是如何討好常歡,怎會做出如此短見之事去設(shè)下埋伏,見常歡臉色陰沉,似乎是在以什么秘法感知著什么,頓時心頭一堵,生怕常歡就此翻臉。
好在常歡面色轉(zhuǎn)瞬如常,也不解釋什么,率先進(jìn)入了蓮池。
空性還在琢磨常歡之前到底在感知著什么,但見常歡與自己擦肩而過,也不好再愣著,便示意鏡與鏡覺二人守在門外,不要跟進(jìn)來,省的常歡多想。
常歡步入蓮池的瞬間,忽有所感,轉(zhuǎn)過頭看了眼遠(yuǎn)處的霧氣深處,依稀看到一群心狐忽然出現(xiàn),一個個都仰著脖子看向天空,那脖子伸的足足有一米之高,看上去非但怪異,還有些嚇人......
在空性察覺到自己目光之前,常歡收回目光,進(jìn)入了蓮池。
這里不需要空性帶路,常歡熟悉的很,鏡覺九年來,不知道往返這里多少次,即便是閉著眼睛,也能準(zhǔn)確無誤的來到蓮池深處。
常歡不開口,空性也不說話,只是似乎為了讓常歡放心,空性沒有施展那鬼魅一般的《魅影身法》,每行一步,都是落地有聲。
不多時,二人便先后來到了蓮池深處。
蓮池深處略顯空曠,左邊是一尊陶甕,陶甕底下則是陳年的桃木生成微火正在慢慢灸烤,再看右邊,是一座冒著寒氣的玉床,寒冰玉床之上正有一名女子不著片縷的盤膝坐在其上,即便寒氣裊繞,女子背對著二人也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