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是一座大城,與巴諾的老街交縱完全不同,這里錯落著高大的立交橋,緩慢流動著昂貴的氣息,旖麗的大都市之景,盡管是周末,城海一街依然襯著忙忙碌碌著職業(yè)經(jīng)理人,衣著一絲不茍的從高大的玻璃門內(nèi)走出,期間不乏一些國外的藍眼睛。有年輕女人與老板相持微笑,被年齡差巨大的異性牽手鉆進黑色車子里,也有女人走著貓步正走進奢侈品店里,撫弄著那些高絲面料的春夏秀款,從上至下的精致很顯然不止花了幾小時的扮相,眼神內(nèi)藏了常積月累的疲憊感,擺弄著手指上的巨大鉆石,狀態(tài)機械的揮手叫過服務者。
我很慶幸沒有成為人工智能一樣的女人,不自覺向我的十夜望去,那是一片滿意的寧靜,看上去只有我們這片陽光無暇,窗外是一片空虛的彩色。。
十夜將車子靠在路邊,嘴角笑出了一個完美的弧度,清澈干凈的眸子看著我,將手放在我柔軟的頭發(fā)上揉了揉,我將身子蜷縮起來,像片紙一樣貼在座椅上。
“等我一會兒,很快帶你回家?!?p> 他那撩人的音色像刺入我的心臟,根本拔不出,就那樣磨著我。
我的視線漫不經(jīng)心的掃過十夜,突然起了壞主意,表情是那種極可愛的嚴肅,“十夜先生,我可不喜歡異地戀?!?p> 十夜茫然的看著我,低下眼眸認真的說,“我可以改的?!?p> 我疑惑的看著他鬼鬼祟祟的捂著帽子和口罩走下了車,過了好一會兒,他腳步輕快的提著一個巨大的袋子返回了車子內(nèi)。
他回來后有點沉默,像是突然有了心事般,雖然慢條斯理的啟動車子,但是那臉上帶著不安,他緩慢的打著方向盤,將右手搭在了我的手上。
差不多傍晚的時候,我們到了一棟水邊別墅。
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因此所有詳細的細節(jié)都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里,是我始終不能忘懷的。事實上,我與十夜都沒談過戀愛,他的一切經(jīng)驗來自于劇本,而我是萬年異性絕緣體,看似玩世不恭,實則防備心很強,以至于這樣突然觸電后,如果沒有一個人稍微主動,可能就會停滯不前。兩顆單純的心互相愛著,這是一種極大的幸福,然而我想我快要走火入魔了,畢竟這樣孤男寡女的同處一室,我很盼望與他的第一次獨處,卻完全不知道我應該期待什么。
小樓內(nèi)很安靜,碩大的房子內(nèi)空無一人,我在心里感嘆了一次,原來竟有比我們家里更人丁不興旺的存在。
“平時基本不太回來的,就只有我一個人?!?p> 十夜說這句話時緊緊的抓住我的手,隨著我們走進院子的腳步,兩側(cè)草坪邊亮起了黃色的燈光。那一池無風的湖水將夜色映襯得格外美好,我們的背影被拉長,像大寫的幸福二字。
雖不常住,家具用品倒是一應俱全,進了房子內(nèi),我不好四處轉(zhuǎn)悠,便尋了一處舒適的角落,半臥在窗邊的吊床上,位置剛好透著淡淡的月光,搖搖晃晃的能看見一整片巨大安靜的樹,那種濃濃的感覺,寫在夏日的晚風里。
十夜微笑的看著我,足足愣了幾十秒鐘。
隔著衣服我能看見十夜后背上全是汗,他本想背對著我脫掉體恤,當手舉過胸口時,我看見他背上發(fā)達的肌肉,那一瞬他轉(zhuǎn)臉看看我,有點臉紅的又蓋上了衣服走進臥室,然后又退回腳步,跑去冰箱,在我手邊的柜案上放了一杯橘子水。
“晚上這邊有點冷,你把窗子關(guān)好,寶寶,等我一會兒。”
因為房間太靜了,隔著墻壁,我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他大概在浴室里涂涂抹抹,好一會兒后,他穿著一身白色的家居服,乖巧的蹲在我面前,遞給了我一團柔軟的睡袍,他湊近我的臉,我又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寶寶,我剛剛特意逃過去買的,手感像你一樣軟綿綿的,像只粉粉的小兔子?!?p> 我大腦如過電一般,瞬間一片空白,逃脫一般拽過浴袍,緊張的跑進他的臥室,將門鎖得緊緊的。四處掃了一眼,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整齊的人類,巨大的衣帽間里,整整齊齊的分類,每件物品就如新的一般,讓人產(chǎn)生巨大的欣賞和壓迫感,所有的內(nèi)衣都是白色的,整齊的碼在其中的一個柜子里,另外的分區(qū)都被整齊的放著他龐大的服裝團,空氣中都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
我看著浴室里嶄新的擺著齊刷刷的女士物品,沐浴液、洗面奶、新牙刷,全面的讓我怔怔得好一會兒,手里握著手機,想了想,給馥汀蘭發(fā)了條訊息。
“媽媽,我今天去朋友家玩,可能不回去了,不要擔心?!?p> 我又將那些字刪掉,又想了想,“我今天不回去了,單位團建。”
人真的是一種以自我為中心的動物,我撒謊了。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實在對馥汀蘭說不出任何不回家的理由,雖然我知道她很快會道破我的謊言,但是真的不想讓她再次追到十夜家里,將我?guī)ё撸夷菚r候的胸口里滿漾著甜蜜和溫暖,雖然我知道愿望這東西不是那么容易實現(xiàn)的,但是我還是固執(zhí)的想試試。
十夜站在陽臺上看風景,他似靠非靠的將后背貼在門眉上,手里捏著一支水晶杯,里面盛著淡藍色的蘇打水。我看見桌子上,他做了幾樣清淡的飯菜,讓我不自覺想起了馥汀蘭的口味,一道青菜,兩碗小湯,混合的蔬菜沙拉上面放著幾顆冰激淋球,還有兩小碗放著海參碎的黃米粥。
我低下頭,默默的喝粥,剛喝了兩口,突然感覺飽了。
我穿得跟個粉兔子一樣,主動走到他面前,他竟然毫無動作,我又半坐在了那把吊床上,握住他搭在一側(cè)的那只手。
寂靜的空氣里能聽見我們心照不宣的喘息聲,十夜顯然比我坦蕩得多,他放下了杯子,周圍的氣場在一瞬間凝結(jié)了。
大概我的臉繃得很緊,他用手指摩挲著我的手心,將我的手放在了唇邊,試探的吻著,用另一只手略過我散亂的頭發(fā)。
我茫然地看著他,一動不動。
他緩緩抬起頭,半晌的沉默后,向我探下身體,手掌沿著我白皙的頸滑過,擦拭著我半濕發(fā)絲滑落的水珠,而后托住了我的臉側(cè),令我抬起頭來,深深的看了我一會兒,那眸很深情,一步步吻向了我。
我的身體微微顫著,本能的兩只手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
被十夜看見這樣的自己,真的是太羞愧的一件事,我不知怎樣回應,向后瑟縮著身體,全身不停的顫抖著,我聽見他低聲的幾乎用氣聲對著我的耳畔說,“馥芮白,你愿意做我永遠的家人嗎?”
他慢慢把視線轉(zhuǎn)到我的臉上,而后攬過我的肩膀,感到他有眼淚滑下來,我的肩膀涼涼的。
“嗯,讓我就這樣抱一會兒?!?p> 若要兩個人達成默契,肆無忌憚的程度,大概真的需要時間,我了解十夜的情況后,也僅僅是微不足道的,他陽光明媚標志性微笑的背后,孤獨而茫然,不安的程度甚至于遠超于我,這個讓我留戀而愛惜的身影,讓我自然而然很想擁抱。大概是因為我玩笑時說的那句不喜歡異地戀,讓他感覺到了忐忑,沒人知道他那絕望的內(nèi)心,除了尋找家人,我已經(jīng)成了他唯一的希望,我的回響讓他感覺幸福,而我這張臉下藏著的秘密卻成為了他最大的心事,我也并不清楚他開始為了我默默籌劃結(jié)束他如候鳥般的生活。當然我們都認為,人生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壞得不能再壞的局面時,未來總會有辦法超越我們的認知,尤其是我們這種從小被黑暗光顧著的一類,都更敏感而小心的希望替對方頂替痛苦。
他用力的將我抱進胸膛,像要將我融進自己的身體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