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前，父親特意去看了一下張媽，買了一下膏藥和糖給張媽送去。
“張媽，我買了膏藥，您的手總疼，這個膏藥人家都說好使，您試試。還有您不是總說喝中藥嘴比較苦嘛，我給您買了糖?！备赣H把東西一樣一樣地掏出來放在桌子上，說給張媽聽。
“辛子，你回家呆幾天?。俊?p> “去掉車程，大概十五天?！?p> “辛子，路上要注意安全，現(xiàn)在小偷多著呢?！闭f著，張媽拿了一袋饅頭出來，繼續(xù)說道：“我蒸了一鍋饅頭，給你拿上。路上要是餓也別買著吃，不浪費錢?！?p> 父親點了點頭，沒出生，繼續(xù)幫著張媽干活。
“辛子，亮子咋沒來呢？”
“班長今天開會去了，說是要加強基層隊伍建設(shè)。張媽，你找他有事??？”
“沒事，沒事，我這有一包核桃，你幫我捎給他，上次他托我?guī)У??！?p> “好，張媽那邊的菜地我澆完了，門鎖我也給修完了，晚上入夜您就掛上鎖頭。防火防盜嘛，我先走了?！?p> 簡單和張媽交代了一下之后，父親拎起行李就走了。張媽送了好遠，父親一再催促她回去，張媽才緩緩站住腳步，就那樣遠遠的看著父親的背影離開。
父親其實心里很不是滋味，這種矛盾是說不出來的。和張媽從陌生人的善意再到熟悉人的溫暖。一直以來，父親是渴望父母的陪伴和關(guān)愛的，可是家里孩子眾多，偏心總是有的。父親不是那種會哭的孩子，沒有爭寵的覺悟?；蛟S從小的懂事，后來就變成了一直執(zhí)拗和死犟。心靈的富裕才是一個孩子最大的財富，而父親小時候是貧窮的。當(dāng)坐上車的那一刻，父親忍不住失聲痛哭，在部隊的這三年，他才懂得了什么是家，才知道了愛是什么。
車程不短，一路上，父親一直看著窗外發(fā)呆，眉頭禁不住地皺起來。但是即使是矛盾的，也還是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對于家鄉(xiāng)，父親還是思念的。不看父母，看在弟弟妹妹和自己的大哥，父親還是有很多想法的。孝順有時候是種習(xí)慣。電報可以丟在垃圾桶里招蒼蠅，但是回家鄉(xiāng)第一時間還是要買上若干東西帶回去。想到這，父親緊了緊自己懷里抱著的東西，里面是爺爺愛吃的牛板筋，桔梗和奶奶愛吃的蘇子葉。
嘴角微了微，想起了小時候的趣事，父親也逐漸瞇起了疲憊的眼睛睡著了。夢里，那時候爺爺還不是干部，家里也有著一些地，父親也還小。大伯領(lǐng)著父親在田間地頭玩耍，撒尿和泥，抓螞蚱。晌午十分，全家人在地頭就著咸菜嘎達吃大餅，那味道現(xiàn)在如何都吃不到了。
車馬上就到站了。車長，招呼著：“拿東西的同志別落下，馬上就到盛鄉(xiāng)了。站點在供銷社門口?！?p> 父親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了困意，透過窗戶，父親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婦女，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孩子，熱的汗攀上了腦門?；蛟S是因為著急，女人看見車來了，就馬上上前試圖看清車窗里。這恐怕是父親第二次哭。淚水順著臉頰來到了嘴里，父親張了張嘴，想喊一聲“媽”，卻因為眼淚的介入，那聲媽——沙啞，干澀，咸的讓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