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小妹小心著些。”
到達范府,范千安率先起身,彎腰的同時向身側(cè)的妹妹伸出攙扶的手,一只纖纖玉手緩緩搭上溫?zé)岬氖中?,牢牢握住那份安全感?p> 剛停穩(wěn)馬車時,玉竹早早下車,從車后方取出輪椅,在下人擺出的階梯旁候著,等著大少爺攙著小姐下來,而在眾人都未曾注意到的府門前已經(jīng)站了一位滿臉憂怨的少年,一見到車上探出身子的范千安和范雅玲就趕忙三步并作兩步上前。
“妹妹,來二哥扶你?!?p> 憂怨的少年正是范樂安,他候在馬車下,見到妹妹的那一刻起,眼里的光才重新亮了起來,迫不及待的伸出雙手接過妹妹。
“二哥?怎么在外面等我們呢?”
范雅玲又朝范樂安伸去手,大哥見狀也只好無奈地松開手,由著自己的好弟弟和自己“爭寵”。按理說現(xiàn)在春季,雖然回暖了,但仍有冷風(fēng)呼嘯,更何況現(xiàn)下到家已是傍晚,太陽都已經(jīng)藏入大山背后,若不是外出前大哥披來一件披肩,此時恐怕是要打幾個噴嚏了。
坐上輪椅,身為二哥的范樂安也會像大哥那般細心地整理稍稍凌亂的披肩,剛正陽光的大男孩在妹妹面前亦會變得溫柔細致,露出燦爛的笑容毫不掩飾內(nèi)心的喜愛,與冷靜有禮的大哥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
不過,在對上后面大哥的目光時,范樂安的表情瞬間又變的憂怨,甚至有點小生氣。
“過分!背著我偷偷帶小妹出去玩兒??!”范樂安忽得對范千安生氣道,盡管不是真的生氣。
隨后他又轉(zhuǎn)向范雅玲,換上一副溫和的笑容,一邊推著輪椅進府,一邊在范雅玲耳旁念叨。
“二哥也給妹妹買了點心,想著給你一個驚喜的,誰知竟讓大哥搶先了。”
看著范雅玲懷中抱著點心齋的東西范樂安就莫名的不爽,他早知道這家新開的點心鋪子了,本來是去選了好些點心準備給妹妹一個驚喜的,卻不如大哥想的周到,帶著人直接過去親自挑選。
范雅玲緊了緊懷里的點心,盡管自己并不屬于這個時代,但是這里的點心卻是自己從小到大吃到過的最好吃、最甜的東西。她仰頭看了看推著輪椅的二哥,挨了弟弟一頓訓(xùn)的大哥無奈笑著跟在后頭,三兄妹的日常有些吵鬧,不過十分溫馨。
“方才我在馬車上嘗了一塊,的確好吃,那二哥哥也買了的話也就能吃得久些了,只要是哥哥們買的我都喜歡,謝謝二哥哥,謝謝大哥!”
回憶剛才回府路上吃的那塊栗子酥,香甜軟糯、唇齒留香,叫人回味無窮,兩位哥哥費盡心思就是為了逗她開心,被人放在心尖上當寶貝一樣寵愛的感覺竟是這般奇妙,好似那溫柔鄉(xiāng),陷進去了,就不想醒了。
這聲道謝,不論是一開始吵吵嚷嚷的范樂安,還是一下車就被弟弟訓(xùn)斥而不作聲的范千安,二人此刻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兄弟二人紛紛沉下頭,品味著這意味深長的道謝,倘若要說起這聲謝謝,那也應(yīng)是他們向一直受苦受難的妹妹道謝,謝謝她的降生,宛如賜福的仙女,即便她的雙腿不能正常行走,這個諾大的府邸的每個角落也因為她而充滿生機。
“小妹?!?p> 正當范雅玲還沉浸在父母兄長疼愛的幸福中時,二哥漸漸停下的推輪椅的動作,默默跟在后頭的大哥也走上前來,蹲在了輪椅跟前。那么高大的男人蹲下身時,正好與自己平視,可自己并不了解眼前這個相處了十五年的哥哥,也看不懂那張平靜面龐下波濤洶涌的思緒。
他左手扶在輪椅的扶手上,右手小心翼翼的牽起范雅玲纖細白凈的小手。與二十一歲的范千安相比那只手掌真的小很多很多。
“這個家不論是我,或是你二哥,亦或是爹娘,都十分感謝你的到來,咱們家的小阿玲就應(yīng)該捧在手心里,哥哥也謝謝你,只要你每天開開心心的,天上的星星哥哥也給你摘來?!?p> 說到最后,范千安寵溺的點了點小妹的鼻尖,這些話他不止一次想跟妹妹說,只是沒有找到機會,今日正好說出口。
雙手趴在輪椅靠背上方的范樂安此時也伸出手輕輕戳了戳妹妹軟呼呼的小臉蛋,吹彈可破的手感讓他一改平日的急躁,笑嘻嘻的附和大哥的話。
“就是,咱們小玲兒長得這么乖巧,就該享受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不過這會兒晚膳應(yīng)該快好了,可有你最喜歡的肉丸子、清蒸魚和燒雞呢,先去找爹娘吧~”
大多時候生病的飲食清淡,吃不了什么油膩的東西,因而身體還算不錯時,范雅玲就喜歡吃這些有滋有味的佳肴,光是聽著就饞出了口水,這不比前兩日喝的白粥好?
“好啊好??!”
范雅玲興奮回應(yīng),兄妹倆再度起航,唯留范千安笑眼彎彎的看著這一切,跟在二人身后小跑,內(nèi)心無比期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時刻。
與此同時的裕王府也已經(jīng)迎來了一位貴客,癱坐在躺椅上吃著小桌上下人切好的水果,手里把玩著一顆漆黑的圍棋子,與別家花天酒地的紈绔子弟一般,悠哉悠哉的等著裕王府真正的主人回來,可他這副樣子,顯然與裕王府的主人沒有兩樣了。
蘋果梨子都切成了小塊,果盤上插著一枚銀叉子,躺椅上的人將手中的黑棋子往上拋去,落下時又準確接住,他拎著一小串葡萄,一連咬下三兩個,似有些不耐煩了。
“哎喲怎么還沒回來?!?p> 當再一次往上拋出棋子,重新落回手中時,王府上的丫鬟報了一聲:“殿下回來了?!?p> 一條長腿跨過門坎,敏銳的耳力恰好聽見了屋里正像大爺一樣舒服躺著的人口中的念叨,頓時臉色就沉下幾分,隨手將手中剛從點心齋里買回來的點心扔了過去。
“再吵,我就連人帶點心都扔出去。”
單恩文撫額,心情不悅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順手倒了杯茶水飲下。這個三天兩頭地往這裕王府跑的人是當今皇帝的表弟,名喚沈逸白,三人自小一同長大,也封得個王爺稱號,但由于不參與國政,僅僅是個空殼王爺,也正因如此,沈逸白才每日有那閑情往裕王府上跑,死纏爛打的求著替他去新開的點心鋪子買點心。
反觀沈逸白,捧著期望已久的點心立馬嘗了一口,對單恩文不正常的行為表示疑惑,皺皺眉頭不知道是誰有那么大膽子惹著了這位爺。
“遇著什么了這么生氣?來來來吃塊栗子酥,他們家這栗子酥可好吃了?!?p> 見好兄弟煩心,沈逸白也坐不住,抱著栗子酥就屁顛屁顛的跑到單恩文跟前,邀請他一塊品嘗,此時的唇角邊還殘留著栗子酥的碎屑。
單恩文卻是不喜歡這些甜膩之物,若非沈逸白死纏爛打,他也不會妥協(xié)去幫忙買這點心。
“不了,不愛吃。”
推開沈逸白抱著栗子酥的手的同時,他憶起了今日與那個姑娘相見,女孩略微冰涼的指尖不不經(jīng)意間輕輕觸上他的手背,目光交織的那一刻,二人又同時慌亂低頭躲避。
或是情竇初開,姑娘的臉頰悄摸的爬上一抹桃紅,一雙薄唇緊抿,似不知所措的躲在丫鬟身后。春日的風(fēng)夾雜著一絲情欲,單恩文更是不曾想過,與那姑娘的第二次見面竟會是這番場景。
記得第一次相見,是前年范府舉辦的宴席——春日的花詩會,有特制的鮮花餅和花酒釀,去的大多是文人才子,這是一個十分難得的出人頭地的機會,因為賓客中自然還有一些報著求人才的心思的官宦人家,也是那一場花詩會,我與她第一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