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休養(yǎng)了數(shù)日,炎熱的夏季就這樣過去,迎接清爽的秋天。秋天的氣候怡人,范雅玲一早就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精神狀態(tài)肉眼可見的恢復了許多。
“天涼了,看這杏葉都落下來了。”
夏蘭推著范雅玲在園中四處閑逛,兩人身休都剛剛恢復,身后自是跟著一批家仆伺候,生怕又出什么意外。
正說著,一陣風拂過,搖了搖面前的銀杏樹,揚起一大片杏葉在空中飛舞,與眾人擦肩而過,一片金黃的杏葉像是有緣似的飄飄灑灑的落到了范雅玲腿上。捻著葉梗,混亂的記憶中突兀的浮現(xiàn)出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誰?
范雅玲心中暗暗發(fā)問,她記不清那人的長相和特征,不過直覺告訴她,只要見到這個人就一定能想起來的。
另一邊的單恩文也早早收到了范雅玲恢復的消息,但鑒于上次范千安的警告,他終究是抑制住內(nèi)心的激動,專注朝堂之事,回懟起那些個大臣沒有絲毫手軟,看到那群人吃癟他心國這才好受了些。
可除了單恩文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他心底的失落,整日不是在宮里就是在書房,再不然也是在習武練劍,本就死氣沉沉的裕王府變得更加沉寂,府上無人敢多言,似乎連聲鳥啼蟲鳴都沒有,眾人每日頂著巨大的壓力做活,卻也不敢說什么。
裕王府上唯一一個說說笑笑的人恐怕就只有沈逸白了。雖說沈逸白有自己的府邸,卻天性好玩,總喜歡在外玩鬧,尤其喜歡閑來無事上裕王府找單恩文攀談或?qū)摹?p> 例如今日,沈逸白照常來尋單恩文下棋,然而單恩文屢次神游,下錯棋,難得的輸給了對面的沈逸白。
“我說,你既不愿就此放棄,為何不再努努力?你既喜歡她,為何不再大膽一次,去表明心意?”
沈逸白無語的托著腮,另一只手指尖噠噠噠的敲擊著桌面,他著實是頭回見到這樣憂柔寡斷的單恩文,大抵還是與兒時的成長歷程相關(guān)吧,從前沉默寡言,任人欺負,好不容易強大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卻不知如何處理自身的情感。
而沈逸白則十分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知道有些感情是一定要說出口,讓對方知曉,哪怕結(jié)果并不如愿,那也不會留有遺憾。
聞言,單恩文回過神,嘆了一氣后合上了烏黑的眸,再睜開時仍帶著落寞之色,手中的棋重新放了回去,似乎同樣沒心情再下這盤棋了。他又未嘗不想再鼓足勇氣去見她,坦白說出自己近三年的心緒,可她的搖頭,她說的不認識,范千安的驅(qū)逐,都將這近三年的夢狠狠敲碎了。
他輸了,不只是棋局,他的內(nèi)心始終都在意著那個人,盡管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沉浸忙碌,他依舊在意。
“她如今也才剛剛恢復,身體又不是很好,還是待她養(yǎng)好身子再議此事吧?!?p> 母后不曾教過他怎樣處理愛慕之情,父皇更不會,他長久以來所學會的從來都是兵法,朝政,于是在這件事上為了保守,他選擇了逃避。
這般差勁的借口沈逸白沒做回應,端起了手邊的茶盞,用茶蓋撇去浮沫和茶葉,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和純潔的云,秋風不時拂動秋葉,這令他想起了某個人,他心里深深愛著的那個人。
雙方保持著詭異的氣氛直至喝盡了茶水,沈逸白這才放下茶盞重新看向單恩文,或許人并不能做到感同身受,就像此時此刻他不能共情單恩文的糾結(jié)與痛苦,但作為擁有一個來之不易的愛人的他還是不忍心看著單恩文錯過。范雅玲的確不是最好的人選,但他看的出單恩文是真心喜歡,既是真心,那便要好好對待。
“那你要等多久?她的身體打從娘胎里就不好,你要等多久?十年,二十年,等到她成婚,等到她子孫滿堂?單恩文,你現(xiàn)在可真不像我認識的單恩文?!?p> 沈逸白平靜的說著,可每一個字都像把利劍,無情地刺入單恩文的內(nèi)心,他終究是不甘心就此作罷,暗自握緊了拳頭。
事已至此,沈逸白起身撣去衣上塵埃,活動活動僵硬的四肢,準備離去,反正他也不想把人逼的太緊,還是得看單恩文自己是怎么想的。
“今天這局是你輸了,希望下一局你能贏回來,我先走了?!?p> 話落,他又恢復成那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与x開了,獨留單恩文繼續(xù)思索。
往大門走去時沈逸白還在用玉扇撓頭,回憶著方才的談話有沒有不妥之處,畢竟是多年的兄弟,剛才那樣指點一番說不定就能讓他想通。
一邊想著,沈逸白一邊雙手環(huán)胸向外走去,內(nèi)心不由的長唉一聲,有時候單恩文也挺讓人捉急的,真想刨開他的腦子看看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逸白?!?p> 一聲親昵的呼喚讓正心煩意亂的沈逸白回神,裕王府外正站著一個笑容滿面的貴公子,他仰著頭,一雙好看的眉眼望著正從里頭氣呼呼走出來的沈逸白。
雖然剛才在屋里他對單恩文好像并沒有多在意,實際上他都快急死了,都恨不得把人拖到那范雅玲跟前把話講明白。
“阿澤?你怎么來了?”沈逸白疑惑道。
順著臺階慢慢走下,焦躁的神色也在見到來人的那一瞬間有所緩解。
謝澤自然的展開雙臂,其中意味再清楚不過了,沈逸白也毫不客氣,一頭扎了進去,深深地陷入這個裹滿清香的懷里,兩手緊緊的環(huán)住謝澤的腰,含糊不清的喊著“阿澤”,就像一只傲嬌的小貓,不著痕跡的表達著心中的喜愛之情。
被緊緊抱住的謝澤輕笑兩聲,回抱住懷中的“小貓”,摸著沈逸白的腦袋,像是在順毛。
“我來接你?!?p> 他垂眸低語,不過懷里的人兒貌似還想再抱一會兒,久久不肯松手。
“怎么辦阿澤,怎么辦啊?!?p> 沈逸白在謝澤懷中左右蹭著,發(fā)出只有謝澤才能聽到的無助的聲音。
他與謝澤能走到今日,需要比常人多出百倍的勇氣和毅力,無視世人的目光和非議,因為這份愛,他也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和單恩文一樣的困擾,可那能怎么辦,愛就是愛,不說出口就只能錯過,他真的希望單恩文不要放棄,再試一次,哪怕一次。
“小白,該說的你也說了,剩下的就交給時間吧,你不是很清楚嗎,這件事是急不得的?!?p> 謝澤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沈逸白的后背。
“……說了不要叫我小白!”沈逸白掙開謝澤的懷抱,皺著眉頭生氣道。
“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帶你去逛逛,天涼了,該給你準備些厚衣裳了。”
清脆爽朗的笑聲倒讓人一下就沒了脾氣。沈逸白故作不悅,把頭撇向一邊不去看他,可下一刻溫暖的手緊緊牽握著他的手,兩人心照不宣的十指緊扣,沈逸白皺眉對上謝澤無辜的笑容,最終裝不下去了,唇角揚起了弧度。
“還拿我當小孩子呢?!彼÷曕洁熘?p> “不喜歡么?”他回道。
“喜歡?!?p> 最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