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胖子在商人的指揮帶領(lǐng)下,毫無怨言地將我們兩個被囚禁在籠子里的大活人扛著翻過一座寂靜的小山包,這詭異之地的夜晚,安靜的出奇。
山林里并沒有蛙鳴鳥叫,只能聽到一行人的腳步聲,勻少主腳步輕盈,走動時并沒有聲響,只有藍色幽光泛起些許漣漪,我不禁猜想這是他們這類鬼物的特性。
在行走中,勻經(jīng)過的地方,或紫或藍的氤氳霧氣,都稀薄了許多,或許是跟在他的身后,我并沒有多少接觸這霧氣的機會,周身一點霧氣都沒有,我暗中測想這就是他們口里鬼氣丹中所謂的的“鬼氣”。
我換了個相對舒適的姿勢,靠著囚籠,即使左右顛簸,也不至于難以忍受,觀察著這未知的一切。
瘦高的丑陋商人面色本就蒼白,在翻過一座小山,氣喘吁吁,更顯病態(tài)。兩個胖子卻在扛著兩個活人前進的情況下一言不發(fā),大氣不喘,更堅定了我對他們并非人類的猜想。
老萬仍是打坐姿勢,雙目依舊緊閉,似在思考,也似不屑睜眼看這漆黑的世界。
翻過小山,便能看見山另一邊的道路。一條用石頭鋪成的大道鋪在墨黑的大地上,蜿蜒曲折,石頭的灰白色在這漆黑的環(huán)境更顯突兀。
片刻后,一鬼兩囚三人踏上了那條遠看宛若銀色長河的大道。密密麻麻的小石頭,幾人走在上面發(fā)出欻欻的聲響,讓這寂靜的路途有了些許枯燥陪伴。
我卻在這步伐一次次的踏下中對我的命運擔憂起來,離開地牢讓我內(nèi)心的不安得到些安慰,但我知道我離開,去向的是更恐怖的未知。
在石頭路上走了半個時辰左右,繞過一個峽口,一座漆黑城池印入眼簾。
與墨黑大地,藍黑的云層截然不同的森然烏黑,在霧氣微弱的光亮下,有些肅殺的光澤在城墻顯露。
即使在這以黑為背景的環(huán)境中,這座烏黑的巨大城池依舊能顯出它的壁壘森嚴,固城千里。
這綿延近幾百里的城墻僅幾十米卻也擋住了城內(nèi)的模樣,唯有高聳的哨塔露出它的森嚴,城后的綿延不絕的山脈盡顯露輪廓。
一條可怖的天然長河將墨黑的大地一分為二,也成為了這座墨城天然的護城河。寬逾五十米,從天邊盡頭來,延伸到肉眼不見的漆黑中。
河面上有座光亮的長橋橫跨,似是進城唯一的通道,像夜晚幽蘭色天空中的月亮,清冷卻明亮,散發(fā)著清輝。
河水靜靜流淌,淌的卻不是我認知里或透明或青綠的河水,而是一種血液一般猩紅的液體。
我并不能看到仔細,相隔幾里視之仍舊壯觀,紅色綢帶將世界一分為二,城那邊是死亡般的莊嚴肅穆,城這邊是將死的枯涼寂寞。
不僅我為這血河和黑城的絕妙搭配震撼,失神,勻少主和奸商這種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和鬼也目不轉(zhuǎn)睛,至于他們眼里屬于各自的仇恨和期待這些復(fù)雜情緒,我并沒能看出來。
但我看到老萬此時睜開的那炯炯有神的雙眼,深邃幽遠。
“沙老大,就到這兒吧,這筆交易結(jié)束了?!?p> 勻少主說著,接著把從懷里掏出一把翠綠色的帶鞘匕首仍給了那個叫做沙老大的商人。
明顯這把綠色的匕首就是勻從沙老大這兒將我?guī)ё叩馁I資,沙老大雙手接過那黑暗中的唯一一抹綠色,陰冷的臉上才漏出一縷笑意,招了招手示意兩個行尸走肉將老萬和我放下。
這個仍在大口喘息來平復(fù)行路勞累的陰冷商人接過匕首并未直接收起來,而是反握手柄,揮舞兩下,他的目光一直在那匕首上停留,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對于他用一把匕首就將我賣掉,我頗為不爽,雖然那武器用我的肉眼都能看出來不凡,我仍感到被人當成低賤貨物的壓抑痛苦。
“老二老三還有厲那個狗日的最近可能會盯的緊,我得趕忙閉關(guān)契合好身體,黑隱袍等我穩(wěn)住了情況會親自給你送去。”
“勻少主修為要緊,不必親自勞煩,差人送來就是?!鄙忱洗竺黠@有些慌了,希望勻趕忙實現(xiàn)諾言,把剩的尾款結(jié)了,忙不迭的說道。
勻少主聽后那半透明的身體中,飄蕩的藍色鬼火飄蕩地越發(fā)急促,整個鬼的氣勢也在攀升,轉(zhuǎn)過頭用它那空洞的鬼眼盯著沙老大,似乎在表達它對沙老大反應(yīng)的不滿。
沙老大馬上自己扇了自己兩個耳光,用力甚至堪比一開始他把我從第一次見鬼的失魂中打醒。
“勻少主說了便是,小人靜候佳音?!?p> 似是為了發(fā)泄在勻少主那兒受的氣,也似是剛才把玩匕首不過癮,沙老大左手手執(zhí)鞘,右手反握匕首,利落地抽出,寒芒一閃,匕首刀刃的寒光讓我心底一涼,瞪大雙眼看著他大步走來,心底全是抗拒和慌張,身體應(yīng)激僵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做不出任何動作。
萬幸它是走向老萬的囚籠,也并非殺人,只是用那森森白刃輕輕地在老萬后頸劃了一道小血痕,而老萬也不抵抗,甚至在刀刃劃過他后頸時也只是渾身輕顫。
“勻少主,這老頭畢竟是結(jié)丹境,該防備些?!?p> 說完他便走過來將我和老萬囚籠的鐵鎖打開,隨著鐵鏈嘩啦啦的聲響,我迫不及待的推開木頭門,癱倒在那星光般的石頭道路上。
任由赤裸的身體遭受灰白石頭的磕絆,起碼此時,我享受了片刻的自由。
老萬卻像是死去了一般,在牢籠里一動不動,還是沙老大親手打開囚門,將他拖拽出來時,他癱軟在道路上的表現(xiàn)依舊像一個死人。
我正驚訝于那把匕首的神秘,竟然一道小傷口就讓人在片刻之內(nèi)死去,也恐懼著這幾人一鬼的殺人手段。
老萬突然抽搐起來,五官緊皺,神色痛苦,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臉上除平靜外的其他表情,確定了老萬并沒有死去,也讓我提著的心稍稍緩和。
“這蒼翠夢魘名不虛傳。”沙老大冷血地看著抽搐的老萬,滿足的說道。
“沙老大,貨你也驗了,承諾我也給了,還在這兒干什么。
哼,還有你這離人雜碎,體質(zhì)本來就欠佳,別讓焚石傷著了我的身體!”
那鬼物說著將我趕回牢籠中。
“連虛空終端都沒有,也不知道你來怎么穿越的虛空,姓名記憶也沒有,可笑!
記住了,你以后叫作隸,既是我的奴隸,也是從離界而來,希望你也能成為下一個副城主。”
對于這鬼物隨性的嘲弄和安排,甚至是給了我一個下賤的名字,我都生不出任何怒火,只是“我的身體”幾個字在我心中掀起一波波沖擊,
我驚恐萬分地盯著這個我從背后偷窺過數(shù)次的半透明鬼物,心里猜測著我的未來,這個鬼物要霸占我的身體,那我呢?
沙老大此時已經(jīng)指揮著兩個胖子扛著牢籠原路返回了,欻欻聲中,我看著他們漸漸模糊的背影,我反而希望回到那個讓我膽戰(zhàn)心驚的地牢,沒有勇氣面對這鬼物。
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賤奴,前面有些你不該看到的東西,你也得睡會兒,睡醒就到頭了?!彪S著聲音的結(jié)束,我的意識又一次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