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棋源答應了雀的交換要求,仍讓我等待阿賊做完一桌豐盛的美食。
席間滔滔不絕的講解著修煉時常遇到的問題和解決辦法的細枝末節(jié)。
我知道這都是需要悠久的時間才能沉淀出來的珍貴經(jīng)驗,絲毫不敢懈怠地記憶消化著。
宛如一塊干癟的海綿被丟到水井中。
吃完這長達幾小時的飯后,棋源才打開院門,讓一直等在門外陰沉著鬼臉停止叫囂的雀帶我離去。
上山時隨棋源凌空而來,對這第四峰的高度并無感知,隨雀用腳步丈量了下山的路才知道它的巍峨。
而且那青石階的山間小道并不好走,還有各種奇異的樹木藤蔓肆意生長,需要繞開前進。
幸而我已經(jīng)是一名正式踏入修練大道的修行者,體能耐力有了巨額增幅。
但也得小跑著才能跟上雀如散步卻極速的步履。
兩個時辰后雀帶著我坐上了山下的狗車——雀的座駕是兩只三頭黑犬拉著前進。
地獄三頭惡犬身形龐大,猶如一只小象,渾身覆蓋著漆黑的鱗甲,閃爍著冷冽的光澤,三個頭顱猙獰可怖,獠牙鋒利如刀,眼中燃燒著熾熱的火焰,仿佛能將一切吞噬,充滿壓迫感。
兩只惡犬對我低聲咆哮嗚咽著,俯著前肢一副攻擊姿態(tài),我不禁往后退了兩步。
“哼,膽小卑賤!你和車夫坐外面。”
雀揮手安撫了那黑犬,順便將一道鬼氣波動的禁制打道我的身上,又對一旁的陰影處吩咐了什么,就不屑地鉆進那華貴的車廂內(nèi)。
我便發(fā)現(xiàn)有什么抵住了我的下顎似的,張不開口說話。
也只能聽他安排,坐在車廂地板延出黑木板的一側。
另一側則是負責駕車的鬼族車夫,雙目無神,但修行以后的我感覺得到他體內(nèi)鬼氣的龐大波動,想來也是一位高手。
車夫發(fā)出如修為一般洪亮的:
“坐穩(wěn)了!”
便駕著狗車疾行,并沒有一絲顛簸,空中絲絲縷縷的鬼氣蕩在臉上,冰涼充實,自我成為修行者后,對天地間鬼氣的感受也更加清晰明了了。
經(jīng)過手掌中的各處演武場我還能依稀看清些路途景色,甚至能看依稀到遠處的森林。
踏上霧氣彌漫的木橋后,我眼中就只剩無盡的血色湖水和曲折的木橋。
不知過了多久,狗車駛出王恩湖的濃霧,徐軒說過只有勻有資格住在王恩湖內(nèi)的島嶼。
除了湖內(nèi)演武場等區(qū)域外,其他世替都只是在活大城的內(nèi)城區(qū)域活動,隨著惡犬四足的擺動,這座頂級繁華的鬼族城池,慢慢印入我的眼簾。
仿佛習慣了黑暗,城的燈光暗淡,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甚至不如那飄忽不定的鬼氣和一閃而逝的雷電。
與包圍著城池黑色的城墻呼應一般,街道上也是黑色為主旋律,以黑色木頭修建一棟棟古香古色的中式建筑,木屋石瓦,亭臺樓閣,勾心斗角,檐牙高啄,一眼而不見盡頭。
但也有一些燈火輝煌的商鋪門店,商品琳瑯滿目,經(jīng)營項目也多門別樣,掛著的顏色多彩的燈籠隨風搖曳,發(fā)出柔和的光芒,吸引著顧客駐足。
街道上不止有一道道幽藍的鬼魂,半腐爛的尸體,臉色蒼白的行“人”,更有面色紅潤,行動順暢的真人,更甚至有長有獸耳尾巴的人。
街道縱橫交錯,行人散落其中,而車馬較少,故而這三頭惡犬馬車更顯突兀,行人鬼魂紛紛讓路,面帶畏懼之色。
而僅僅是幾個街道,我就觀察到開商鋪小攤的大多數(shù)是人族,更多的為鬼族服務,而且在鬼族面前似乎低人一等。
屢見人族低聲下氣的模樣,不過為了謀生,委曲求全也是應該的,我也希望我在這活大城內(nèi)的任人擺布,能夠讓我活下去。
最后隨著狗車進入一處極為寬闊的庭院,我便算是短暫淺顯的認識了一下活大城。
雀皺著眉頭看著我,最后把我丟到地下的酒窖里。
“我會讓棋源后悔!”
這酒窖并不像最開始沙老大的地下室那樣可怖,但封閉的環(huán)境依然讓我不適。
酒香陣陣彌漫,混雜在如絲如縷的鬼氣中,我也漸漸冷靜下來,索性靜心修行。
隨著虛無之時的到來,鬼氣稀薄至極。我便停止修行,思索著為何落入雀手中能是我改命的契機。
突然我聯(lián)想到老萬的承諾,只有他對我說過帶我離開這鬼城,那也就遠離了勻的換魂儀式。
表面上我與老萬的密會無人知曉,但結合棋源觀星以推演天機的能力,我總感覺他知道老萬的存在,或許這就是所謂改命的契機。
說曹操曹操到,我左肩膀上黃光一閃,那是老萬在我身體上打下的標記,估計他也知道我的確切位置了。
還沒等我高興,九少主雀去而復返,身后跟著一幫仆從,或抱著牛頭,或端著燭臺……
片刻后這狹小的空間就被擺布成與夢境中的換魂儀式極其類似的靈臺。
攝人心魄的巫祖伏羲畫像也已經(jīng)掛在靈臺之上。
那些仆從還將我五花大綁在靈臺,舉止粗暴,被按的肢體處生疼。
徐軒給我說過雀的修為也在靈動境圓滿,看來祂是想先棋源下手為強,奪我離人之軀。
“哼哼,棋源,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這一世的世子!
天天把命運掛在嘴邊的你也算不到,這莫大機緣屬于我吧。!
派人去求巫既大師,也快來了吧?!?p> 看來這九少主也到了煅體臨門一腳的地步,竟然常備著一套換魂儀式所需的物資,我琢磨著并回想著夢境。
似乎夢境之中那引導還魂之人就是叫做巫既,夢境照進現(xiàn)實讓我惴惴不安。
我害怕死在夢境中那荊飛將軍的手中,但現(xiàn)在我更害怕死在這九少主雀的手中。
想掙扎卻無能為力,甚至連嘴都嘴不開。
仆從們擺放完畢后就退出酒窖外去,而雀則打坐調(diào)息,絲毫不理會旁邊動彈不得的我,或許在他眼里我只是個容器罷了。
面對死亡的無力感籠罩了我一炷香時間,地窖的木門突然傳來雀狗車車夫洪亮的聲音:
“九少主,巫既大人到了?!?p> “快請進來。”
“不過,哎……”
車夫還想說些什么,他的欲言又止讓雀皺起眉頭向漸漸打開的地窖門看去。
正是夢中那位身披黑袍,眉宇深邃,長發(fā)瘦高青年,手中拿著那能寄居靈魂的稻草人。
但在他身后,居然是導致我被五花大綁的罪魁禍首——勻。
顯然雀的震驚并不比我少,鬼臉上滿是疑惑憤怒。
“巫既大師!
勻,你怎么私自出離新兵營,膽敢違抗征兵令?”
雀對著巫既作揖行禮后怒斥他身后的勻。
我猜測著雀是不敢欺騙棋源的,但也應該是打算奪舍我之后才放勻回來的,而現(xiàn)在勻的出現(xiàn)反倒讓雀有些驚慌失措了。
“小友稍安勿躁,勻少主是貧道路途偶遇,聽聞九少主雀您煅體在即,便過來看看。”
巫既面帶微笑的解釋,話語一出就讓人如沐春風般舒適。
雀則不依不饒的責問:
“祂與其他幾位世替將隨荊風將軍出征前線,此時理應在軍營中,而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不會是違抗軍令想當逃兵吧?”
“哼,若非老三用幽璃欺騙于我,你當本少主會在乎什么去前線歷練的說辭?
你看我一步一步走出軍營,他荊風敢不敢攔我?”
雀面色煞白,他是知道三少主用徐軒欺騙勻下山的內(nèi)幕的,也知道招兵的荊風將軍不過是聽取了送世替去前線歷練的建議而已,并非針對勻。
但勻不饒不休:
“你問本少主問完了,雀,我倒要問問你,怎么我的奴隸,會在你的地窖里?
上次黑決的死,事后我還讓你找我,打算給你說些過去的事,現(xiàn)在看來你一心與我為敵,那倒也沒必要了?!?p> “哼,勻,說什么是否無濟于補了,這離人可是你師尊棋源親手給我的,你賴不得我,請你出去,我請巫既大師過來有要事做。”
雀并不在乎勻口中過去的事,強撐著回答勻,倒也的確是棋源親手將我給他的。
“我看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勻懶得廢話,怒斥著迅速向雀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