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溫家人來的很快,溫建陽與秦朗談妥了后,不過半個月,上百口人,加上男仆女婢,還有分家得來的各類工匠奴工,總數(shù)五六百人就來到了海州。
秦朗歡喜不已,拉著溫建陽的手就去了軍造局。
路上與之有意識的談起了天下大局,也就是現(xiàn)在豫西的那場戰(zhàn)事。
早在五月里,孫傳庭率軍出潼關(guān)就成為了定局。
崇禎帝所圖極大,準備來一次三路合圍,一舉把李自成全殲。
三路兵馬以孫傳庭所率的秦軍為主力,配以總兵白廣恩所部,出潼關(guān),趨洛陽,會合中原明軍陳永福、卜從善部,轉(zhuǎn)攻豫西(汝寧)之地。
二、命左良玉率兵自南向北,夾擊李闖軍;
三、命四川總兵秦翼明(秦良玉之侄)率兵出商雒進行策應(yīng)。如此三路合擊,會攻汝襄,殲滅李自成主力。
秦朗看了只想呵呵。
崇禎帝計劃干的很漂亮,可一點都不實際。左良玉怎么可能聽崇禎的話去夾擊李自成呢?他要是如此忠心,去歲就不會從湖廣落荒而逃跑去贛西了。
而秦翼明,有心無力啊。
蜀軍幾次出川,兵力損傷極大不說,心靈上也飽受創(chuàng)傷。加上明末以來西南就亂局紛紛,前有奢安之亂,后有沙普之亂,無論是財力物力,還是軍力民力,都耗費極重。
崇禎帝的三路圍剿計劃,注定是一美好的假想,最終能靠得住的只有孫傳庭的秦軍。
而現(xiàn)在李自成正大踏步的后撤,先走陜州、澠池,繼經(jīng)洛陽向郟縣、襄城轉(zhuǎn)移。大大拉長了秦軍的供給線。
“叔父以為此戰(zhàn)朝廷能否獲勝?”
嗯,因為溫嵐的關(guān)系,秦朗上次臨別時候與溫建陽就叔侄相稱了。這稱謂明顯很不合適,顯然就是為了結(jié)好拉攏溫家人。
溫建陽并不是對豫西戰(zhàn)局全然無知之人,徐州距離豫西很遠嗎?李自成的人馬四月里還在豫東魯西縱橫呢,溫建陽怎么可能覺得戰(zhàn)爭遠在數(shù)百里外的豫西,我自可高枕無憂?
溫建陽,乃至溫博陽、溫升陽都沒這么短視。
他對眼下秦軍與李闖軍的對決是很關(guān)注的,也很知道一些消息,聞言黯然搖頭:“孫督師想勝談何容易?我要是李闖王,等到官軍大隊人馬殺到汝州后,立馬就再往襄陽撤,再把戰(zhàn)線拉長幾百里,看關(guān)中究竟能有多少糧餉來支應(yīng)大軍?”
“現(xiàn)今北方各省都已經(jīng)疲憊,不管是關(guān)中還是中原,亦或是河東直隸,府縣殘破,生民凋零,哪里來的錢糧可支持十萬大軍長久作戰(zhàn)?。?p> 這一戰(zhàn)在李自成舍棄洛陽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有了定局。”
區(qū)別就是兩邊勝負不分,你來我往了一趟虛的,還是局勢發(fā)展到某一時刻爆發(fā)上一場大決戰(zhàn)。
“唉!”
溫建陽對于大明朝還是很有感情的,當然不愿意看到日月墜落了。哪怕李自成近來已經(jīng)改變了行為作風,可天下士紳真心沒幾個人看他順眼的。
如果可以選擇,恐怕沒幾個人會站李自成。
但這是天下大局,豈是他小小一個地頭蛇能改變的?
“叔父高見啊?!?p> 秦朗沒有料到溫建陽竟有如此見識,要知道,之前他過生日時候,與不少人私下里交流過豫西戰(zhàn)事,結(jié)果幾近所有人都看好孫傳庭看好大明朝。
或許這當中有水分,人家根本不敢對之說肺腑之言。
可也正因為此他才更為溫建陽叫好。
對于孫傳庭的最終命運很是了解的秦朗,當然知道這位大明最后一根柱石的命運了,哪怕豫西之戰(zhàn)具體的經(jīng)過他不清楚,但他清楚李自成勝了孫傳庭敗了這個最終結(jié)論。
非常叫人悲哀啊,堂堂大明已然沒了再敗的本錢,反倒是李自成,就是在豫西敗了,人家退回襄陽憑堅城固守,孫傳庭還能把人怎么著?他又多少錢糧能叫大軍長久兵臨城下?
“哦,賢侄也不看好豫西一戰(zhàn)?”溫建陽聽出了秦朗話中的隱藏意思。
“小侄我非但不看好豫西一戰(zhàn),還不看好整個北方。”秦朗直放出一個大雷來,震得溫建陽為之一愣。
“秦軍若是有失,大明北地必然糜爛。別看宣府大同京畿還有不少的兵馬,山海關(guān)更是有數(shù)萬關(guān)寧強兵,可真到了危急關(guān)頭,有幾支人馬能靠得???我先前與沈公相談,沈公于關(guān)寧軍深惡之。直言其已非朝廷經(jīng)制之師,乃吳氏私軍也?!?p> 反正溫建陽與沈廷揚也不能當面對質(zhì),秦朗只管信口開河。而他拉出了沈廷揚做大旗,果然在溫建陽心中可信性大增。
這都是他能立馬感覺到的。
“大明這些年一場敗仗接著一場敗仗,韃清數(shù)次入寇南略又都不能遏,已經(jīng)丟盡了北地各省的民心。何況北地各省生機皆已凋零,朝廷年年重稅重課,民間激憤猶猛火,已是刻不容緩。”
“一旦孫督師有失,那就是一潰千里一發(fā)而不可收拾之局。”
大明朝的失敗真的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溫建陽面色沉重,秦朗的話他不敢不信又不敢全信,心中很是有幾分的懷疑,“沈公真是如此說話?”
“小侄在這等大事上還能撒謊不成?”秦朗正色說道,他心中并不著急,他還有大招沒有露出來呢。
別急,這就來。
“沈公曾泛海舟直入津門,小侄也有此心。一旦神京震動,就引一支人馬沿海路向北,直入津門入京勤王。屆時必可獲大功于朝廷。”兩眼做出閃放金光的模樣,“那時就不再是守備都司之流的微末小官能打發(fā)的了?!?p> “叔父以為小侄此計且如何?”
溫建陽眨了眨眼,“賢侄多月來一直加強軍備,竟是為此?”這所圖可真是不小。
泛海北上??!這個法子這個答案太出乎溫建陽的預(yù)料了。
“若非如此,小侄這些日子來又何必投入巨資來整頓兵馬?我雖有錢,可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那是系統(tǒng)直接給的。
溫建陽腦子好不混亂,理智告訴他秦朗的盤算有太多的不確定,可跳動的心臟又讓他忍不住去想秦朗之謀一旦得逞……
這種一本萬利的買賣實在誘惑人心。
勤王救駕之功啊。
不過,“若李賊逆軍逼近京師,則屆時李逆大勢必已成也。賢侄能有多少兵,可在傾覆之下力挽狂瀾?”
溫建陽轉(zhuǎn)眼就想到了一個短缺處,不是他看不起秦朗手頭的力量,秦朗軍在徐州表現(xiàn)的不差,更別說之前的顯赫戰(zhàn)績了,可李自成到時大勢已成,麾下雄兵數(shù)十萬,秦朗就是渾身是鐵也捻不了幾根釘啊。
“哈哈,小侄可沒想過力挽狂瀾,救大明于水火。我只要保著陛下浮海南來,一如當年趙構(gòu)南渡,那朝廷還能虧欠了我嗎?”
“至于我軍戰(zhàn)力,叔父勿憂,隨我來看——”
說話中馬車已經(jīng)駛?cè)肓塑娫炀?,停在了一處庫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