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心軟的兔子
清晨,雪漸小,風聲依舊,樓下飄來一陣飯菜的香味。
寧梔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胳膊,轉(zhuǎn)頭,看到少年正睜著一雙懵懂的大眼睛看著她。
“醒了?”她果斷抽出被他緊握的手,扶著沙發(fā)站起身,“你的同伴好像已經(jīng)做好早飯了?!?p> 他從床上坐起身,眼神褪去了初醒時的茫然,幽然如古井。
看著女生的背影,片刻后,他起身收拾被子,輕輕哼笑道:“姐姐,你可真容易心軟呀?!?p> 寧梔也笑了笑,接話:“對呀,不心軟,那天怎么會放你進我的房間呢?”
“姐姐說得對?!彼犷^,語氣天真,“不過,以后只對我一個人心軟就好?!?p> 這個世道豺狼虎豹遍地都是,心軟的兔子最后都成了別人的盤中餐。
早就習慣了和他周旋,寧梔順勢問道:“對你心軟,會有回報嗎?”
他沒有遲疑,放輕了聲音:“我也會對你心軟的。”
寧梔:“……”
明明是同一個詞,可從他嘴里說出來,莫名多了袒護和偏愛是怎么回事?
——寧梔,你可真是容易自作多情。
女生紅著耳朵,哼了一聲,不再和他繼續(xù)叨叨。
……
簡單地梳洗過后,寧梔跟著沈慕祁下樓。
為了防止被喪尸聞到氣味,小洋樓的大門緊鎖,門上和窗戶上都噴了混淆味道的噴劑。
客廳的光線有點昏暗,寧梔看到沙發(fā)上坐著兩個男人。
年紀大一點的四十出頭,留著一臉顯眼的絡(luò)腮胡子,身姿挺拔,眼神犀利。
年紀小的那個看起來和沈慕祁差不多大,身形卻是沈慕祁的一倍寬,坐在單人沙發(fā)上,頓時把沙發(fā)都襯成了幼兒款。
“任鐸,隊長?!鄙蚰狡畎褍扇私榻B給她,“蕭御,隊友?!?p> 真是簡單明了的介紹,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
寧梔在心里吐槽一句,道:“任隊,蕭御,你們好,我叫寧梔,初次見面,還請多多指教?!?p> 任鐸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蕭御盯著她看了會兒,一拍腦門:“你姓寧?不會是寧玨的……”
“妹妹。”寧梔接話。
任鐸拿著包子的手抖了一下,抬頭看看寧梔,又瞪了眼沈慕祁,起身道:“你跟我來!”
給寧梔盛了一碗粥,又把裝包子的蒸籠放在她面前,沈慕祁道:“你先吃?!?p> 他拿了個包子咬了一口,跟著任鐸離開。
知道任鐸大概會說些什么,寧梔只裝作漠不關(guān)心,安靜地吃飯。
對面的蕭御一直在偷偷打量她,好奇的目光過于明顯,在他第不知道多少次抬眼瞅她時,寧梔抬頭看向他。
四目相對,小胖子被包子嗆住,捂著嘴劇烈地咳嗽。
寧梔往他碗里盛了一勺粥。
他立刻端起來喝了一大口,總算把卡在喉嚨里的面皮咽了下去。
“小姐姐?!弊哉J為這波互動下來兩人關(guān)系更進一步,蕭御放下碗,好奇地問道,“你和三哥怎么認識的?他的銘牌是不是送給你了?”
銘牌?被他一提醒,寧梔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胸前——金屬冰冷的觸感沒了,銘牌不知所蹤。
打斗的時候弄丟了嗎?
看小姐姐這動作,三哥的銘牌肯定是送給她了。
蕭御清了清嗓子,又問:“寧梔小姐姐,你今年多大呀?”
“二十二,怎么了?”
小胖子嘀嘀咕咕:“比三哥大了三歲……原來三哥喜歡姐姐型的啊?”
寧梔:“……”
“姐姐,你……”
“叫我名字就好?!苯憬憬憬愕模犉饋碚鎰e扭。
“哦,寧梔?”蕭御從善如流地改口,“你是寧玨的妹妹,那三哥前段時間去你們基地偷資料認識的那個小姐姐,是你咯?”
“可能是吧?!?p> “他的銘牌是不是送給你了?”
“……嗯?!?p> “那就是你!”蕭御興奮地蒼蠅搓手,“寧梔,你和三哥到哪一步了?。俊?p> “什么?”
“三哥不是把銘牌送給你了嗎?你們到哪一步了?你悄悄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笔裁茨囊徊剑克麄儎倓傉J識,能到哪一步?
“你不用害羞呀?!焙盟谱x不懂她的抗拒,蕭御繼續(xù)笑瞇瞇地說道,“三哥不是把銘牌送給你了嗎?”
“嗯。”
“雇傭兵的銘牌,只會送給摯友,或者……戀人?!笔捰曇魤旱酶?,“你總不至于是三哥的摯友吧?”
等他終于把拐彎抹角的話說了出來,寧梔挑眉一笑,反問:“我為什么不能是他的摯友?”
蕭御:“?。俊?p> 小胖子一臉震驚,寧梔適時跳過這個話題,道:“你們隊里是不是還有一個姑娘?”
“你怎么知道?”
“昨天不是她幫我上的藥?還有這身衣服……”
“哦哦,是的。”不過南北什么時候去幫你上藥了?這身衣服還是三哥昨天突然跑來找她要的呢!
蕭御咬著包子的動作一頓,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眼睛冒光。
嘖嘖,這小姐姐還不肯承認三哥和她之間的關(guān)系,這衣服也脫了,藥也上了,還摯友?騙鬼呢!
不知道蕭御在想什么,寧梔轉(zhuǎn)頭看向二樓,道:“你們隊伍的妹子……”
“啊?”
“下來了?!彼牭叫Σ恋孛娴穆曇?。
不過,這種環(huán)境,穿一雙走路聲音如此清脆的高跟鞋,這妹子真是為了美連命都不要了?
“?。俊睕]有聽到任何聲音的蕭御看了眼樓梯口:誰下來了?她在看什么?
……
南北一夜沒睡好。
只要一想到那個女人住在沈慕祁的房間,沈慕祁溫聲細語地和她說話,他們很可能還會做情人之間才會做的那些事……她就難受得發(fā)瘋。
任鐸說得對,她對沈慕祁有想法——這是她纏著南方把她安排進這個隊伍的目的。
她就是奔著沈慕祁來的。
她永遠記得第一次見沈慕祁的情景。
那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和上一任男友分手的日子。她在酒館瘋了一整夜,凌晨從酒館出來,被街上的小混混纏上。
那個男人一身酒味,抓著她的手,不停往她身上蹭,她也喝得醉醺醺的,竟一時間忘了躲。
直到那個男人開始扒她的衣服,她才稍微清醒了一點,意識到自己處境不妙。
也是同一時間,男人整個兒被扒拉開,重重撞在一旁的墻壁上。
少年逆著晨光站在她面前,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她只能看到他修長挺拔的身影,輪廓被清晨的陽光打上了一層毛茸茸的光圈。
“你姐在找你?!?p> 這是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她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是他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她一路抱回總部,動作溫柔又小心,就像在呵護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
再次見他,是在暮云基地的地下城,他站在生死臺上,姿勢和表情一樣隨意,然后在觀眾的吶喊聲中,利落地解決了對手——她知道被他打趴的那個人,號稱生死臺上的不敗將軍。
可溫柔可瘋狂,單薄卻充滿力量感,慵懶而不乏少年氣……這樣的男人,不比她那些前男友優(yōu)質(zhì)得多嗎?
她打定主意拿下他,纏了南方大半年,南方總算松口讓她去了任鐸的隊伍。
她和他成為隊友。
可和她所想的不一樣,加入任鐸的隊伍小半年了,他對她從未有過另眼相待,似乎完全不記得那個初遇的清晨,他對她展露過怎樣的柔情。
不過這小半年觀察下來,他對所有的女人都一個樣兒,所以她沒有過多糾結(jié)。
可如今出現(xiàn)了變故,他身邊忽然多出一個外人……自從上次發(fā)現(xiàn)他把銘牌送人以后,她就有了危機感。
果然,存在于她幻想中的敵人,真實地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那個女人比他們年紀大,看起來溫柔知性,應(yīng)該是成熟的姐姐型,一看就很會照顧人,而且她長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錯……她以前不知道他喜歡這種類型的姑娘。
不能被對方比下去!
這么想著,她今天特意早起,從隨身的行李包中找出許久不用的化妝品給自己畫了個美美的妝。
搭配好衣服,她來到樓下。
客廳里只有蕭御和那個女人在,不知道那個女人說了什么,看到她,蕭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宛如見了鬼。
他這是什么表情?
南北皺眉,快步下樓,刻意繞了一圈走到寧梔對面落座。
“我去,北北,你今天還特意化了妝?”作為一名大直男,蕭御不能理解為什么女生在出任務(wù)的時候還要帶那么多化妝品,還要刻意早起給自己的臉抹上一層涂料。
沒想到這個胖子第一句話是這個,南北臉色變了變,不自然地捋了一下頭發(fā),無視蕭御,用十分具有攻擊性的眼神看向?qū)帡d,脆聲道:“姐姐早呀,初次見面,我是南北,是三哥的……隊友。”
在介紹身份的時候,女生刻意停頓了一瞬,聽起來便多了幾分曖昧。
寧梔吃飽了,放下碗筷,禮貌地回應(yīng):“你好,我是寧梔,是沈慕祁的朋友。”
平鋪直敘一句話,卻讓南北再次變了臉色。
朋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成為沈慕祁朋友的,至少在整個紫微軍團里,除了任鐸和蕭御,沒人敢自稱是沈慕祁的朋友,包括老大南方。
這女人是在跟她炫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