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血族和小女孩
高聳的城墻下僅供一輛車進(jìn)出的鐵門打開，黑色的越野車穿越光刃，如魚入海，轉(zhuǎn)瞬消失在夜色里。
鐵門閉合，年輕的負(fù)責(zé)人站在城墻上，靜靜看著被光墻隔絕在駐地外的血蝙蝠。
在越野車駛出基地的那一刻，駐地外圍繞的血蝙蝠好似有了新的目標(biāo)——它們擰成一股黑色的風(fēng)，追著越野車離開的方向飛去。
基地外恢復(fù)平靜。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裘克儉沒有回頭，開口道：“差事被人搶了，會心有不甘嗎？”
程讓沒有回話。
裘克儉替他回答了:“肯定會有的吧?！彪m心有不甘，可在選擇面前，他還是敗給了恐懼。
“副隊(duì)，剛才發(fā)生的事……”沉默片刻，程讓還是低聲開口，“還請不要告訴青娥?！?p> 面對那個女人的質(zhì)問和保證，他選擇了退讓。
于是，和血族談判的任務(wù)從他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寧身上。
“這不是什么該感到羞恥的事?！濒每藘€道，“小寧的確比你更適合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而你，還會有別的任務(wù)等你去完成。”
這話是實(shí)話，在程讓聽起來卻更像是安慰。
男人苦笑道：“副隊(duì)，要是寧特助明天沒有回來，我們需要安排人去營救嗎？”
“不用?！濒每藘€沉聲道，“她離開前不是說得很清楚？要是天亮之前她還沒回來，我們就要做好明晚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p> 要是寧梔真的沒有回來，待天一亮，他就安排小隊(duì)去實(shí)驗(yàn)室搜尋考察團(tuán)的線索，如果能在天黑之前找到考察團(tuán)，接下來一切就好安排了。
……
馬車停在街道拐角，四匹高大強(qiáng)勁的黑色馬兒無聊地用蹄子刨著地面，馬車兩邊的飛檐上分別掛著兩盞小小的八角水晶燈，在夜色下宛如鬼火一般散發(fā)著幽幽的暖光。
穿著黑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坐在馬車頂上，晃悠著兩條腿，輕輕哼著歌。
血蝙蝠穿過夜色，呼啦啦朝著馬車飛來，驚得駿馬發(fā)出一聲嘶鳴。
“吵死了。”淡淡的、低沉的男聲在馬車內(nèi)響起，溫潤醇厚似最上好的酒，聞聲先讓人醉了七分，“行了，到此為止吧?！?p> 得了命令，圍繞在馬車上空的血蝙蝠瞬間散開，一陣風(fēng)消散在夜色里。
等血蝙蝠散去，寧梔總算看清了馬車的外形和坐在車上的小姑娘。
“那個女孩……”寧梔放下望遠(yuǎn)鏡，覺得自己可能產(chǎn)生了錯覺，“好像是個人類？”
沒看馬車的情況，沈慕祁把玩著泛著銀光的匕首，目光比匕首還要冰冷。
如果他沒有聽錯，馬車?yán)锬莻€聲音的主人，早在幾年前就該消失了才對。
沒有得到回應(yīng)，寧梔轉(zhuǎn)頭看向沈慕祁，皺眉道：“你怎么了？馬車?yán)锏哪俏皇悄愕睦鲜烊?？?p> 匕首挽出銀色的花兒，在夜色里悄然綻放出殺意。
沈慕祁的笑容卻是截然不同的純真：“怎么可能？我和那群吸血鬼又不熟。”
他話音剛落，停在街角的馬車忽然動了。馬兒嘶鳴一聲，噠噠前進(jìn)，車輪碾著月光，慢悠悠地移動。
小女孩依然坐在車頂，馬車一動，她的歌聲停了，低頭看抬蹄子的駿馬。
看小女孩似乎毫無防備，寧梔好奇：“你說，他們要去哪里？”
沈慕祁嘴角抽了抽，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姐姐平日里聰明得很，怎么此刻突然犯傻了？
寧梔還沒明白他這聲嘆息為何，馬車拐了個彎，停在了兩人面前。
緊閉的車門打開，隱約可以看見車內(nèi)透出的暖黃的燈光。
“咦？”車頂?shù)男∨⒖吹絻扇?，小鹿一樣清澈干凈的眸子睜得大大的，脫口道，“人類？?p> 寧梔：“……嗨，晚上好?！?p> 她看著小姑娘微笑，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沈慕祁，他這是什么意思？請我上車嗎？”
瞥了眼滿臉好奇的小女孩，沈慕祁輕笑道：“既然對方請了，姐姐，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
從外面看馬車不大，等坐在里面，寧梔才發(fā)現(xiàn)車內(nèi)別有洞天。
除了他們現(xiàn)在落座的地方外，車內(nèi)用精巧的屏風(fēng)隔出了一片，寧梔瞥了一眼，里面放著公主床和各種娃娃公仔，一看就是小女孩玩耍的地方。
寧梔：“……”這車?yán)锩嬖瓉碛羞@么寬闊的空間嗎？
此刻，馬車的主人正在安靜地煮茶。
修長蒼白的手指撥弄著淺色的茶具，沒有弄出一絲響動。
寧梔的目光從那雙手挪到男人身上。
他穿著玄色的風(fēng)衣，衣服包裹下的身形看起來有些單薄，臉部的輪廓非常明朗，宛如刀削斧劈一般，線條凌厲且分明。露在外面的膚色是不健康的蒼白，似冬日里的雪，嘴唇則是淺淺的緋色，像春日里的櫻。
吸血鬼……都長這個樣子嗎？
寧梔忽然能理解傳說里那些被迷得神魂顛倒的姑娘們——美色在前，坐懷不亂是圣人才有的品格。
察覺到寧梔的目光，男人側(cè)臉看她，薄唇微揚(yáng)，低醇的聲音便帶了幾分笑音：“寧小姐在看什么？”
“?。俊蓖蹈Q被發(fā)現(xiàn)，寧梔改為正大光明地打量，連回答都很是理直氣壯，“沒見過血族，好不容易見一次，不得好好欣賞欣賞？”
沒有因?yàn)榕妮p薄言語生氣，男人倒了兩杯熱氣騰騰的紅茶，一杯放在寧梔面前，一杯放在沈慕祁面前。
收回手的同時，他看向沈慕祁，顏色淺淡仿若月光的眸子里有凜冽的紳士：“紫微軍團(tuán)的沈慕祁？”
“嗯。”少年看也不看面前的紅茶，淡淡，“看來我沒記錯。”
“是啊，你沒記錯?！蹦腥嘶厣碜保曇粢廊粠е?，寧梔卻覺得他的心情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從波瀾不驚轉(zhuǎn)為了無奈。
“你怎么會和空月基地的人在一起？”
“和你無關(guān)?！?p> 在寧梔疑惑的目光中，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
“洛?！弊谀腥松磉叺男∨⒛酝炅艘粋€小蛋糕，把盤子推到男人面前，小聲道，“還要。”
“不行。”男人無情地拒絕了萌物的請求，在她委屈巴巴的目光里，他嘆了一口氣，放柔了聲音，“小黎，你該休息了。”
小姑娘看向桌子上裝飾用的時鐘，起身整理自己的公主裙：“那我去睡覺了?！?p> 她自然而然地靠近男人，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晚安，洛。”
小女孩抱著自己的娃娃進(jìn)了內(nèi)室，留下三個大人沉默著一言不發(fā)。
目送小女孩進(jìn)去，男人收回視線，無視了這段小插曲，看向?qū)帡d：“上好的蘭疆紅茶，寧小姐不嘗嘗嗎？”
聽說過這個牌子的紅茶，知道價值不菲，寧梔不跟他客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香醇，唇齒留香。
作為一個不會品茶的人，寧梔只覺得這茶除了價格貴，其它沒什么特別。
她品茶的時候，男人安靜地等著，直到她放下茶杯，他抬手給她的杯子添茶，狀似隨口一問：“寧小姐是怎么找到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