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陰陽相隔
“楚川,這是誰教你的話?不許這么說,你才多大,怎么可以詛咒大姨和表姐呢?”
“嗚嗚,我沒有?!?p> 父母是不會聽信一個五歲孩子的話,尤其這還是關(guān)于生死。
一個小屁孩兒,在他們眼里,連生都沒有明白,又怎么會明白什么是死呢。
所以當(dāng)時哪怕是楚川哭的再如何厲害,甚至不停地?fù)]動手臂,強拽媽媽的手臂,要讓他們?nèi)ゴ笠碳仪笞C,都沒有人去。
哪怕這個人是大姨夫,事關(guān)他的妻子和孩子,但他仍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平靜地仿若是在聽別人家的事。
甚至天黑后,他都沒有回家的意思,坐在醫(yī)院和楚川的父親看完足球比賽,又在外面喝了一些酒后,才渾渾噩噩的回家去了。
“哎,大姐夫?qū)嵲谑翘嗔?,大姐得了連醫(yī)生都沒辦法的病,你看他被折磨的,這兩年瞬間老了不止十歲。”
當(dāng)時回到病房的父親,第一件事就是和妻子吐槽感嘆,可憐大姨一家的遭遇。
而那時候,他更是說出來,讓楚川兩世為人,都記憶猶新的話。
“我要是大姐夫,恐怕別說是支撐兩年了,就是一年,我都會拖垮,想要離開。像大姐這種拖累人的,還不如自己走呢,留著也是拖累兒女,現(xiàn)在誰敢嫁給他們家,一聽家里情況,人就都跑了?!?p> 這是父親的吐槽,同時也是父母婚姻即將破裂的第一道縫隙。
當(dāng)時只有五歲的楚川,不明白這句話的深層含義,更無法體會到生活與金錢沖突的痛苦。
但是父親的話,卻讓他幼小的心靈從那時候開始轉(zhuǎn)變。
從那次之后,他不再喜歡父親,也沒有再將他當(dāng)做是自己的偶像。
當(dāng)然,這樣的言論,傷害的,不僅僅是孩子的心靈,同時還有夫妻多年的感情。
總之,那天吧之后,整個家都發(fā)生了變故。
那群黃鼠狼,不僅僅害了大姨一家,也間接害了楚川一家的和睦。
也因此,楚川對黃鼠狼這個物種的痛恨,已經(jīng)不僅僅是厭惡,還有家仇的恨意。
那次出院后,楚川也因為各種鎮(zhèn)定藥物的效果,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一種低沉渾噩的狀態(tài)。
當(dāng)他再次見到大姨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年后的葬禮上了。
大姨的尸體躺在棺材中,家人去吊唁的時候,都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
甚至還有很多人對大姨的死亡,并不是由衷的傷感惋惜,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對大姨夫和表姐說:“你們終于解放了?!?p> 那時,楚川剛剛過完六歲的生日,因為禁忌避諱,他不能進入靈棚燒紙,只能站在外面,遠(yuǎn)遠(yuǎn)的磕頭跪拜,上一柱清香。
因為是母家的長姐,用那一輩人的話形容,就是長姐如母,長兄為父。
所以家中的兄弟姐妹,對大姨的感情更加尊敬,也都自發(fā)為她守靈。
楚川的母親也在其中,加上當(dāng)時她和父親已經(jīng)分居,和離婚就只差一個本子。
在這種時候,男人往往會更加理性,在看清經(jīng)濟條件和自身情況后,楚川的父親果斷選擇不要孩子,只要房子。
無人照料,也沒有錢請保姆,母親自然只能帶著他一起去大姨家守靈。
礙于規(guī)矩和生肖沖突,他多數(shù)時間只能一個人在屋里看著來往賓客。
到晚上表姐和母親才能回來,和他一起聊會兒天。
但家中有喪,她們也并不是很開心,每每說到大姨,無一不是哭泣嘆息。
也幸得,楚川在一年中經(jīng)歷了這么多,再加上藥物的折磨,讓他在那么小的年紀(jì)里,就少年老成,透露出不屬于他的穩(wěn)重。
他不哭不鬧,甚至連晚上看到大姨的鬼魂,也可以淡然對他微笑。
現(xiàn)在想想,其實他能來到這個世界抓鬼打鬼,也算是一種淵源。
兩世的記憶重疊,他第一次見到的鬼,實際上是自己的大姨。
那天晚上,無月無風(fēng),正是頭七的日子。
夜深人靜,所有人都睡下,等待明天出殯入殮。
但楚川卻好像有一種預(yù)感,知道那天晚上會有事發(fā)生一樣,先是裝睡,在后半夜聽到輕微的墊腳聲后,他立刻睜開眼睛。
和他聽到的傳說一樣,鬼死后,是墊著腳尖走路,而頭七回魂,也是為了看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人。
變成鬼的大姨,比活著的時候,還要更加年輕漂亮,如水的眼眸,根本沒有現(xiàn)在看到的那些惡鬼恐怖害人。
楚川當(dāng)時激動地從床上跳起,原本想要叫醒其他人,可大姨卻溫柔的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后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
那個夜晚,真的很冷,身穿睡衣的小男孩,光著小腳丫,跟在已經(jīng)死去的大姨身后,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靈堂里。
原本應(yīng)該守夜的大姨夫,趴在桌子上已經(jīng)睡著。
當(dāng)大姨路過他身邊的時候,眼中的溫柔,變得復(fù)雜陰沉,又愛又恨。
但最后,她只是輕輕地拂過他的臉頰,帶著楚川向棺材走去。
正值夏季,尸體的臭味已經(jīng)散發(fā)出來,沒有錢租冰箱,大姨夫只能用風(fēng)扇吹風(fēng)降溫。
可想在風(fēng)力下,那股反胃的尸臭味反而更加濃郁。
楚川差點就要吐了,但大姨微笑的送他一只白菊花后,臭味瞬間煙消云散。
他心中大喜,想要說話,卻又一次被大姨制止。
女人那時的容貌,比表姐還要年輕漂亮,披肩長發(fā),盡顯淑女氣質(zhì)。
但她走到棺材前時,神情卻變得驟然狠辣陰沉,白皙的皮膚,也浮起一層綠光,看的更是滲人。
楚川手拿白菊,身體僵硬如木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大姨將手伸進棺材中。
撕拉一聲。
就見她用雙手,將尸體的腹部扯開。
那種狠辣,仿若是在拉扯沒有知覺的布娃娃一般,但翻起來的臟器,還有滑落在地面上的腸子肚子,卻又無聲的展示著,這是一具真正的尸體,不是模型。
而將尸體扯開,剖腹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
楚川驚恐的長大嘴巴,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