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恥辱
楚陽有些羞愧，低下頭，不去辯駁。
這孩子說得沒錯，我作為一個皇帝，應該要救那些百姓。
可...我沒有。
我和這些孩子同樣躲在地窖中，茍且偷生。
這是恥辱，這是朕的恥辱。
楚陽捏緊拳頭，咬著嘴唇。
強大的自尊心，讓他對躲在地窖中的行為感到不齒。
孩子見楚陽沒有回答，走到楚陽身邊，推搡著楚陽，哭泣道：“你還我爹，還我娘！”
這一哭，本來抽泣的孩子們又哭了起來，并且有幾個孩子加入了推搡楚陽的行列。
被孩子們推搡，傷口越來越疼。
可是他緊緊咬著牙，沒有吭一聲，攥起的拳頭滴出鮮血。
該死的妖孽！
每疼一分，楚陽對妖孽的痛恨就更重一分。
所有妖物，都應該死！
楚陽并不責怪這些孩子，并且還很感激他們。
若不是他們的家人救了自己，這些孩子就不會失去親人。
如果他們面對妖物的時候，選擇交出自己，那么也許會避免一場屠殺。
而且，當時宮裝女子說過，交出皇帝，便會饒他們所有人的性命。
所有人都聽到了，但是沒有一個人選擇出聲。
這些孩子選擇了我。
他們現(xiàn)在是在發(fā)泄，發(fā)泄心中的委屈和痛苦。
而這些，都是我這個失敗的皇帝帶來的。
所以應該讓他們發(fā)泄。
楚陽選擇沉默，默默包容著這些孩子的痛苦與委屈。
“夠了！”年紀比較大的孩子站起來，抹了一把眼淚，上前拉開一直推搡著楚陽的孩子，質問著他們“你們做這些有什么用！你們怪他有用嗎？能讓爹娘都活過來嗎？”
第一個上前推搡楚陽的孩子，淚流滿面，蹲在地上捂臉痛哭，“巡哥，我想爹娘，還有妮兒了。他們…他們都死了?！?p> 被這些孩子稱為巡哥的孩子，沒有說話咬緊嘴唇，不停落下的眼淚，讓人明白，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成熟。
良久，巡哥轉頭看向楚陽，語氣堅定，“你是皇帝，是吧。那些妖怪說你是皇帝?！?p> 他眼神中帶著堅毅，“你一定會為我們報仇的，是嗎？”
巡哥的聲音帶著哽咽，用倔強的眼神盯著楚陽。
楚陽顫抖著站起來，忍住身體上的痛苦。
其實，身體上的痛苦，遠沒有楚陽心中的愧疚給予的痛楚來得強烈。
巡哥立馬上前攙扶。
楚陽摸了摸身邊巡哥的頭，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巡哥聲音低沉道：“我叫李巡。”
楚陽拍了拍李巡的腦袋，“是個好孩子。”他掙開李巡的攙扶，一步邁出。身體的虛弱讓他險些倒地。
李巡趕緊上前攙扶。
不過，這一次，楚陽拒絕了。他按住李巡前來攙扶的手，搖了搖頭。
李巡聽話地退到一邊。
楚陽開口道：“朕就是妖物要找的大楚現(xiàn)任皇帝，你們應該早有猜想。你們猜想得沒錯，朕就是皇帝?！?p> 地窖中的孩子們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楚陽。
楚陽繼續(xù)道：“今日一事，朕永記于心。朕向天發(fā)誓。一年，你們給朕一年時間，今日屠你們父母，毀你們家園的妖物，都得死！”
他的聲音并不能稱為洪亮，甚至比風燭殘年的老人發(fā)出的聲音還要低沉沙啞。
“你們愿意給朕一年時間嗎？”
就是楚陽并不洪亮的聲音，讓孩子們的眼神重新煥發(fā)生機。
“能帶我一起嗎？”李巡跪下來，用滿是淚花的雙眼注視著楚陽，“我想…我想追隨你，我想親自為爹娘報仇！”
周圍的孩子一臉吃驚地看著李巡，“巡哥？”
從小在山村里生活的孩子，早已明白妖物的可怕，他們是沒有這個膽量和妖物一搏。
父母死于妖物手中，這些孩子心里雖然傷心無比?？伤烙谘锸种芯秃妥匀凰劳鲆话?，他們痛苦卻無可奈何。
縱有萬般仇恨，但是他們卻明白妖不是人可以對抗的。
他們只能將報父母之仇的希望寄托給楚陽，因為他是大家的統(tǒng)治者，他是皇帝。
在各種書本書籍和說書人口中對于歷代皇帝各種夸贊，給予他們一種假象，皇帝是絕對正確且無所不能的。
正因如此，這些孩子會把希望寄托到楚陽身上，而不是跟隨楚陽一起對付妖物。
由此可見，李巡這個孩子非常有勇氣。明白敵我差距，卻依然能勇敢地站出來。
楚陽眼神帶著贊許，如果不是如今的處境，真的很想將這個孩子收到麾下，培養(yǎng)成自己的班底。
這是一個有勇有謀的孩子，日后必定大有作為。
但是正因如此，楚陽才不能同意。
如今的我，沒了氣運傍身。空有一身戰(zhàn)斗經(jīng)驗，身體受傷又施展不了。
妖物正在追殺我，連自身的安全都保護不了，又怎么能保護他？
同意他的請求，只會讓彼此成為拖累。
楚陽搖頭拒絕，他顫顫巍巍地走到李巡身邊，雙手搭在李巡的肩膀上，“你是一個很有勇氣的孩子，我也很高興有你這么一個追隨者。但是我不能同意?！?p> “為什么？”李巡眼中再度蓄滿淚花，十分不解，語氣中還夾雜著一絲憤怒。
楚陽抹掉李巡眼眶中的淚水，“勇士從來不會哭泣。”
待李巡止住眼淚后，楚陽伸手指向周圍年幼的孩子，“你追隨了我，那他們呢？”
拍了拍李巡肩膀，不再言語。而是回到冰冷潮濕的床上坐下，走動這幾步，渾身上下疼痛無比。
剛坐下，便氣喘吁吁，再也站不起來了。
李巡環(huán)視一圈周圍年紀比他小的孩子，追隨楚陽的話再也說不出口，臉上充滿愧疚。
楚陽笑道：“朕先封你為御前侍衛(wèi)，你安頓好這些人，等我揚名四方時，你再來尋我?！?p> 李巡雙膝跪地，學著說書人中的橋段，對楚陽叩首道：“謝吾皇大恩?！?p> 楚陽虛扶，“起身?！?p> 李巡站起來，神色肅穆，恭敬立于楚陽身側。
楚陽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了，做這一切完全是強撐著身體。他想繼續(xù)睡過去，可有件事他放心不下，那就是亞父還有噬龍槍。
看如此情形，亞父和噬龍槍應該是落到妖物手中了。
但是楚陽心里依舊抱著一絲希望，開口對李巡詢問道：“你可曾見過一桿龍紋銀槍和一件龍形甲胄？”
李巡點點頭，“見過，藏在李獵戶家里，就是李獵戶將你帶到李家村的?！?p> “亞父！”
楚陽悲從心中起，妖物肯定將亞父帶回去了。
萬一亞父醒來，或者帝甲被妖物破開。
亞父的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