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初為人師
唐老先生第二天一早就騎馬離開了客棧。
七米送走師父之后，便回到客房習(xí)武練功。從洞波寨出來一路上風(fēng)餐露宿頗為辛苦，可是他起早貪黑從未中斷過修煉，開始對內(nèi)功心法和蒼狼刀法都逐漸熟悉起來，只是師父告訴他兩者的結(jié)合、功法的靈活運用都得在長期的實際對抗中才能進一步提升。七米完成了早上的功課，正尋思著上哪里去找一個可以和自己對練的人時，便聽見朱牡在門外輕輕的敲門。
見朱牡和隆布將早餐端至屋里，七米一下子想到可以和自己的師妹對練呀。他顧不得吃飯，站起身對朱牡說道：“朱牡妹妹我教你功夫你可愿學(xué)？”
“功夫？你才學(xué)了幾天，能教我什么呀?！敝炷狄荒樝訔壍貑枴?p> “我從小開始看阿爸練習(xí)刀法，蒼狼刀法每一招我都記得?！闭f完七米起身操起彎刀進行示范。
朱牡看七米頗為認真的將蒼狼刀法七式一一慢慢演練了一遍，沒看出這刀法如何厲害，而且刀法姿勢也奇奇怪怪并不好看。側(cè)身問隆布：“阿爸，您覺得七米掌握了幾成蒼狼刀法？”
隆布用手撓撓頭嘿嘿一笑說道：“我會打獵，可真不會舞刀弄槍的功夫，感覺少爺演示得奇奇怪怪的真是不知道這些招式管不管用。不過前些日子看兩個少爺演示可不像這樣?！?p> 七米攤開雙手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說道：“如今這是什么世道，還得師父求著弟子來學(xué)。我剛才給你們演示的是拆解動作，我再連貫起來演示一遍給你們看看?！?p> 朱牡呵呵一笑說道：“當(dāng)不當(dāng)?shù)昧藥煾缚傻每茨阌袥]有真本事，我可還沒答應(yīng)跟你學(xué)刀法呀?！?p> 七米暗暗蓄力一氣呵成把蒼狼刀法從頭到尾舞了一遍，只見七米在一片銀白色的刀影里時隱時現(xiàn)，屋內(nèi)涼風(fēng)習(xí)習(xí)不由得讓人打冷顫，在一旁觀看的倆人都看呆了。
七米揮舞完刀法看見倆人奇怪的表情，用左手擦了一下汗水捋了一下頭發(fā)說道：“獻丑了，都怪我沒有學(xué)好讓你們失望了。來來來，吃飯、吃飯?！?p> 朱牡這時才如夢方醒，使勁鼓掌說道：“哥哥好棒！不不不，應(yīng)該改口叫小師父喲。小師父好厲害！真是好刀法?！甭〔家苍谝慌噪S聲附和。
七米皺著眉頭說：“別叫我小師父，還是叫七米哥哥好聽?！?p> 等七米用過早飯，隆布削好兩柄竹劍遞給倆人，說道：“刀劍無眼，我怕你們練刀法時受傷。”
朱牡拿著竹劍胡亂揮舞了幾下，擺出一個貌似劍指南山自認為很漂亮的姿勢，回頭問七米：“我自創(chuàng)的劍法可好？”還沒等七米回答，她身體失去平衡左右搖擺起來，隨后結(jié)結(jié)實實摔了一跤。七米扶起朱牡故意正色說道：“請問師妹這可是傳說中的仙子啃泥劍法？當(dāng)真厲害！佩服佩服?！比堑寐〔荚谝慌匀滩蛔」笮Α?p> “狗啃泥就狗啃泥唄。怎么還仙子啃泥？當(dāng)真罵人不帶臟字。”朱牡說完心里可美滋滋的，暗想：仙子啃泥，還是仙子嘛。
七米邀請隆布也一起學(xué)習(xí)，隆布自然聽說過蒼狼刀法厲害，只是沒有想過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學(xué)此刀法。聽七米一說，躬下身小心地說道：“少爺，女兒跟著你學(xué)已經(jīng)很是唐突了，我一個打獵為生的下人練此刀法怕不合適。”
“隆布叔叔總說一些生分的話，咱們可是親人，誰說你和朱牡不配學(xué)此刀法？我也只是知道個大概，等師父回來不清楚的地方可以請教他老人家，咱們都學(xué)學(xué)也好相互切磋共同提升?！逼呙渍f。
三人在七米的客房里將蒼狼刀法七式從頭到尾慢慢演練了一遍。朱牡和隆布都已經(jīng)大汗淋漓，倆人累得癱坐在地板上。隆布一邊用衣袖擦汗一邊感嘆道：“這刀法看起來簡單，可學(xué)起來真是太難了，這么半天下來我連一式都記不全?！敝炷滴⑿χ鴵]揮竹劍安慰父親說：“阿爸，這刀法雖說很精妙，可前后也就七式，我們一個月學(xué)一式，半年左右不就學(xué)會了么？”
朱牡見阿爸練刀法著實累得夠嗆，便求七米教他識字。七米問：“我教你什么好呢？”朱牡想都不想就說道：“七米兩字漢字怎么寫的？我就從這兩字學(xué)起吧。”
七米笑笑拿起紙筆，端端正正地寫了‘七米’兩字遞給朱牡。朱牡則拿根筷子認真的在這兩字上不斷的比劃。七米不由得想起當(dāng)初父親教自己寫字時的情景，也同樣是將“七米”兩字寫在厚厚的狼毒紙上，自己用稚嫩的小手拿根小木棍依葫蘆畫瓢比比劃劃。當(dāng)時七米問父親，這兩個漢字分別是什么意思？父親讓小七米伸出十指，指著胖嘟嘟的手指說：“一二三四五六七，這第一個字‘七’是指的數(shù)字七；第二個字‘米’，就是我們喜歡吃的白白香香的大米，你看這字像不像一朵盛開的格?；?？”此后，好長一段時間七米就喜歡將自己的名字寫得滿院子到處都是。有一次還在寨子里同伴們羨慕的眼神里在一處石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頗為得意的說：“七米，在漢文里就是七顆米的意思?！币慌砸粋€同伴指著米字小聲說道：“這字上只有四顆米哦?！逼呙讚钢∧X袋想了想說道：“是呀，是只有東南西北四顆米，我回去之后問問阿爸，另外三顆米在哪兒?！逼呙渍爻錾裣胫透赣H一起時的情景，眼眶不由得濕潤了。
朱牡無意中發(fā)現(xiàn)七米悲傷的表情和眼眶里滾動的淚水，便掏出手絹遞給七米，柔聲說道：“哥哥，擦一下眼淚?！?p> 七米接過手絹擦了一下雙眼，平復(fù)了一下心緒指了指自己寫的名字微笑著說道：“阿爸說我的這個字像朵格桑花?！?p> 朱牡偏著腦袋再仔細看了看說道：“是呀，聽哥哥這么一說還真像。這個字不管從哪個方位看都基本一樣。嗯，下次寫你名字時就按照七朵格?；▉韺?。”七米笑了笑把手絹還給了朱牡。
晚上臨睡前朱牡悄悄在手絹上繡了一朵粉紅的格桑花，用它包起老堪布贈送的翠綠色的玉簪，小心翼翼地揣在懷里。心想從此以后自己就有了兩個寶貝，心滿意足的睡去。她不知道幾年后血紅的格?；ê屠穷^的印記所到之處都會掀起一陣陣的血雨腥風(fēng)。
第三天午后艷陽高照，隆布出去采購物件，朱牡央求七米一起去街上逛逛。倆人漫無目的地游逛了好一陣，七米見路旁有一家茶鋪，就對朱牡說：“我過去喝壺茶，你就近慢慢逛逛挑一些自己喜歡的衣物，等逛夠了到茶鋪找我?！?p> 七米走進茶鋪發(fā)現(xiàn)一樓人比較多，便上了二樓選了一處臨窗又雅致的地方解下彎刀放在桌子上準備坐下。一個笑容滿面的店小二跑過來輕聲說道：“這位爺，請另選一處坐吧，這位置是留給趙舵主的?！?p> 七米沒有跟小二計較隨即換了就近一處靠窗的地方脫下鞋子，舒展開雙腳斜躺著身子邊看書邊喝茶。自從遭遇變故走出叢林之后他發(fā)現(xiàn)心煩意亂的時候只要翻開書來閱讀，就能很快靜下心來；而且他發(fā)現(xiàn)閱讀有價值的書籍不僅能迅速充實自己，還能不斷開闊視野、增長見識、理清思路。唐老先生給他推薦了不少洞波寨的藏書，有涉及各種武功心得、內(nèi)功心法、兵法布陣、用藥制藥、游歷見聞等各方面的書籍，出發(fā)時整整裝了兩大袋。從洞波寨一路走來，唐老先生講了不少江湖中的趣聞軼事，讓七米大略知道原本陌生的江湖。
這些日子七米起早貪黑每天睡覺的時間就只有三個時辰左右，對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睡眠肯定是不夠的，翻看了幾頁書之后居然枕著彎刀額頭上蓋著書本昏昏沉沉地睡去，卻不想不到一盞茶功夫，便被一旁鬧哄哄的聲音給吵醒。
七米從書頁下瞇眼一瞧，只見七八個壯漢簇擁著一個身著紅色長袍身材修長的男子走上茶樓。七米斜眼仔細瞧了瞧這人打扮，一下子來了精神。只見這紅袍客左手提著一把烏黑的長劍，腰纏一條鑲嵌著紅瑪瑙的銀腰帶，四十出頭的年紀，模樣還算標致，可惜臉色蠟黃、嘴唇發(fā)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最讓人難忘的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上樓就掃視了一下大廳，看見有人橫躺著便稍微留意了一下。七米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殺氣撲面而來。那人側(cè)身問一旁的幾人：“那廝是誰？”
兩個黑衣劍客上前幾步上下打量了一下書本下假寐的七米，都搖搖頭行禮說：“回舵主，不曾見過此人，從裝束打扮來看應(yīng)該是來自西南高原的。要不弄醒他問問？”
紅袍客一臉不屑地說：“算了?！睅兹吮阍谥捌呙卓粗械难抛下渥?。七米心想這人大概就是小二嘴里所說的趙舵主，轉(zhuǎn)念一想：紅袍為首、黑袍跟隨，該不會是金鳳堂的爪牙吧？便留意著隔壁幾人的談話。
七米近日隨著運功調(diào)息越來越順暢，發(fā)現(xiàn)十丈之內(nèi)的談話他都能聽得清楚。只聽見有人在壓著聲音說一件事情：“舵主大人，此次卑職從總壇過來帶來一些信息，在此處交談不知是否妥當(dāng)？”
“特使大人，這幾個都是過命的兄弟，但說無妨?！壁w舵主說。
“卑職聽說不久前失蹤的上官振云長老已經(jīng)查明下落。”
“是死是活？”趙舵主問。
“據(jù)一起前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雷虎、雷豹兩兄弟匯報已在洞波寨遇害。”
“他是怎么死的？”趙舵主問。
“上官振云長老一行去打埋伏執(zhí)行一項臨時的任務(wù)時反被洞波寨的人殺死了，一同遇害的不僅有咱們金鳳堂的五位好手，同時還有北荒來的一批殺手?！?p> “北荒刀客？”
“對，北荒陰陽刀客納蘭明吉手下納蘭山虎一行七八個高手?！?p> “這么多高手怎么可能被一個小小的寨子給一鍋端了？”趙舵主問。
“據(jù)雷虎、雷豹兩兄弟說，洞波寨實力不可小覷，這些年寨子里暗中培養(yǎng)的一百多名死侍忠勇無比外家功夫著實了得。幾名少爺?shù)玫酵了菊鎮(zhèn)?，功夫造詣也很高?！?p> “大人可知那倆兄弟怎么活下來的？”趙舵主問。
“據(jù)說在惡戰(zhàn)中被先后打下懸崖掉入江水中，兩人水性不錯活了下來，之后潛回洞波寨探聽到確切的消息后才趕回總壇。”
“洞波寨清不清楚上官振云長老一行的身份？”趙舵主問。
“應(yīng)該并不清楚，否則以洞波土司火爆的脾氣早就出來興師問罪了?！?p> “上官振云、納蘭山虎和我功夫都在伯仲之間，看來真是大意不得?！壁w舵主說。
“是呀，這兩個月以來咱們金鳳堂前后損失了十幾個長老級別的高手、三十幾個黑衣劍客，最近十年里可沒有過這樣的損失，上官云舒大人也因此被降了一級?！?p> “第四堂現(xiàn)在由誰負責(zé)？”趙舵主問。
“第四堂青云堂依然是追魂手上官云舒大人執(zhí)掌?！?p> “也該如此，追魂手可并非浪得虛名?？蓳?jù)說前去對付雪域蒼狼時雖然機關(guān)算盡卻還是吃了不少苦頭？”趙舵主問。
“舵主大人，上官云舒大人遇到的對手年前時可曾是武林大會上排名第六的雪域蒼狼。雪域蒼狼在外家高手中那絕對是一等一的存在，如果他還會內(nèi)功心法，恐怕將進入武林大會的前三甲。幸好上官云舒大人行事謹慎，派我們提前踩點投毒，否則那次任務(wù)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F(xiàn)在想來還是讓人感到心驚膽戰(zhàn)呀！”
之前幾人上樓時，七米只顧著打量帶頭的那人，其余眾人均未留意。真是冤家路窄，聽見這位還不知模樣的信使曾經(jīng)參與那次慘烈的屠殺，一下子心跳加速激動起來，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心里暗自盤算接下來怎么對付這個仇人。
只聽見來人清清喉嚨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堂主口諭：要趙舵主務(wù)必提高警惕留意洞波寨動靜，切勿疏忽大意，更勿再生事端壞了本幫大事。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趕路了?！?p> “請?zhí)厥勾笕宿D(zhuǎn)告堂主，堂主口諭在下謹記在心。只是今日時候的確不早了，還請?zhí)厥勾笕嗽诖颂幜羲抟煌?，也好讓趙某略盡地主之誼?！壁w舵主說。
“這樣也好，鄙人這些日東南西北跑了不少地方，真是人困馬乏該休整一下了?！?p> 趙舵主一聽使者愿意留下，便高興地說道：“特使大人，此處溫泉頗有名氣，其中又以金龍客棧最是出眾，號稱蜀山第一神湯。就請使者移步到那里住上一晚。”只聽見那使者哈哈一笑說道：“如此甚好，我明早騎馬朝總壇趕也不遲。”
幾人說笑著站起身就朝樓下走去，七米此時已坐起身，雙手抱著右膝冷冷地觀察著這一行人。只見那使者正并排跟趙舵主走在一起，穿一身黑色長袍，身材魁梧、面色蠟黃、留著山羊胡，腰上掛著一把長劍，背在身后的手掌從長袍中露出來一截，隱約能看見暗紫色的手指，那是長期用毒之后留下的印記。感覺到七米在打量自己，使者回轉(zhuǎn)頭朝七米看了一眼，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嘴的爛牙，隨即一行人消失在樓梯口。
“七米哥哥……”此時，七米忽然聽見朱牡在大街上急切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