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在乎的是你呀
“你是想說，為了復(fù)仇吧……你說得對，我們相遇以后，就變作了彼此?！惫鬏p輕拾起那片面紗，臉上的悲傷逐漸變得堅定、不容置疑。
人總要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神也一樣。她望著神殿正門的六個龍柱，那是自第一任的神存在以來，便被雕刻于此的六條龍柱，日夜守護著神殿，隔絕一切不穩(wěn)定因素于神殿之外。當(dāng)然，現(xiàn)在，公主也變成了這六條龍驅(qū)逐的對象，神耀的懲罰降臨之后，她便走不進神殿的大門。
曾經(jīng)深信不疑的神宣揚的愛和平等，如今卻自相矛盾的將愛和平等踩于腳下。她更加看懂了這一切，也嘲笑這一切，她將自己畢生積攢的力量，賜予了那佇立了百萬年的六條龍柱的影子。是的，是他們的影子。
“我將我的前半生賜予你們，”公主看著影子們說著，“你們沉寂在此百萬年，就像我和他的愛情。你們從未得到任何認(rèn)可與關(guān)注，而且永遠不會，就像我們的愛情。”她說著，忍不住眼淚又要奪眶而出。
“從此你們不必再沉寂了，”她歇斯底里了，“我賜予你們生命，影子們，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我的孩子，你們是我的化身，你們要為我而戰(zhàn)！你們聽著！他們！”公主指著大門之內(nèi)，“那個被稱作神明的人，殺死了我最愛的人，也殺死了我！”
她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做這件事，六個影子仍舊沉默的躺在龍柱的身下，但是有一些事情已經(jīng)在悄悄的發(fā)生著變化。聲嘶力竭之后，她終于平靜了下來，虛弱的倚靠在龍柱上，在她輕輕的揮手間，面前便出現(xiàn)了一撮撮新鮮的泥土。
輕柔的捧起一捧，轉(zhuǎn)腕之間，公主的手指尖靈巧的跳起悲傷的舞蹈。
“我要讓你成為我的夜鷹，”葉一凡的回憶又游走到了這里，他清晰的記得公主的發(fā)梢輕輕的掃過自己的身體，她捏出他的軀干，給了他四肢和頭腦，她雕刻出他英俊的眉眼和決然的嘴角，她持續(xù)了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她讓葉一凡的容貌性情和夜鷹一模一樣，里面更是傾注了深深地愛意，讓其他五個擁有各自不同的樣貌和能力，最重要的是，賦予了他們生命。
水中宮殿的門已經(jīng)緩緩打開，此時此刻葉一凡腦海中漂浮已久的記憶碎片也終于形成了一個閉合的環(huán)，拼合起來。穿越萬年的感覺瞬間充斥了他的頭腦和五臟六腑，猶如爆炸般的一股力量讓他本能的推開了何杰，自己一個人沖進了宮殿。而就在這時，大門又緊緊的關(guān)上了，就像是等待了百年，唯獨為他一個人開啟。
何杰受到了這股力量的沖擊，昏倒在了門外。
“公主，不要……”
然而就在葉一凡終于擁有了身體的那一天，公主卻要離他而去。因公主而生，自睜開雙眼擁有生命的那一刻起，便記得這個柔弱的女子日日流淚，夜夜思念。見到了她看著自己的時候那飽含的愛意與不甘。葉一凡當(dāng)然自始深愛著公主。
“我不會離開你們?？傆幸惶?，我要把面紗親手為你戴上，到那時，才是我要追隨夜鷹而去的日子?！惫鬟€是縱身躍入了深不見底的人魚湖。
而后的六個人，世世輪回，代代覺醒，萬年尋覓，只為了成就公主那因為愛的恨，火熱下的蒼涼。
人魚們，都曾是神界的居民，因不屑神殿對不倫之愛的束縛，便投入湖中化作了人魚，遠離光明，終日歌唱。而他們的愛人——那些心里的另一半，則心甘情愿的接受了神的懲罰，只為了那個他可以繼續(xù)活下去。即使是以半人半魚的形態(tài)活下去……
逝者已矣，如果他們知道你們過得是如此寂寞悲傷，還會做當(dāng)初的選擇么？
“夜鷹，是你么？”
水中宮殿的正中央，是公主被束縛在石柱上，虛弱不堪。
“呵……我何必再騙自己呢。你明明不是他。”
葉一凡見到公主，就如同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樣，就如同這中間并沒有經(jīng)歷萬年，就如同一切都是昨天。
“是我?！毙碾S著說出口的那兩個字著實落地。狠狠地疼了一下，猶如刀割。
這就是所謂正義的裁決么？這么久了，竟沒有絲毫的寬恕?！耙环?，來……”
葉一凡慢慢的靠近公主，每一步都艱難無比。這不像是久別重逢……不像重逢。
“公主，你就當(dāng)我是夜鷹吧。你愛了他萬年，我的心也被你困住了萬年。為什么不看看眼前的我？不看看我的眼睛……我和他有著同一張臉，而你的心卻無法因此而得到哪怕一點的安慰么？”
“一凡，這件事，已經(jīng)經(jīng)過太久了，”公主緩緩的說道，“你知道么？作為人，你每一百年便輪回一次，每一百年就要來到這里見我一面。而你的每一世輪回，每一次覺醒，都對我說著同樣的話做著同樣的事，你不停的叫我不要復(fù)仇，不要復(fù)仇……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夜鷹能夠放下我們兩個的愛情，放下這恩怨，放下我和他唯一的牽連。”
“公主，我只想要讓你解脫?！?p> “我解脫不了！你什么時候才能明白？每一次當(dāng)你勸我不要復(fù)仇的時候，我只有告訴自己，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告訴我，我該怎么做?！?p> “一百次輪回的記憶你還嫌不夠么……”
“夠了，夠了，也許我錯了九十九次，那么請告訴我，公主，這一次，我該怎么做?！惫鞔丝陶~一凡的眼睛，那雙眼睛，如同夜一般凄凄，似鷹一般咄咄。
銘佑和宇洋的第二次約會，是在周末。
深秋的早晨，陽光斜照進窗子，于是便有了一片明黃色灑在地板上，銘佑光著腳丫踩在那一片黃色上面，開心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早一點起床這真的好開心啊~傻瓜才要睡懶覺~”
她特意找出了最愛的純白色毛衣裙，齊耳長短的小卷發(fā)隨著她在鏡前蹦蹦噠噠的節(jié)奏，一跳一跳的，這副樣子，讓身邊的保鏢看直了眼。
“嘿！看什么呢？”銘佑一個響指打在保鏢的眼前，“警告你哦，今天！我，要，自己一個人，出門！”
“可是，小姐，”這群大男人任憑有一身的力氣，面對著小佑也只能是一臉的無奈，“我們沒法跟老板交差啊！”
“你們不說，我當(dāng)然也不會說！”她的大眼睛一翻一翻的，決不讓步。
“小姐，”其中一個站出來繼續(xù)說：“我們是要為你的安全負責(zé)的，即使沒有老板的吩咐，我們也會這么做，即使只有我一個人在堅持，我還是會這么做?！遍T外站著的另外兩個家伙，聽見屋里的這么說，已經(jīng)出發(fā)去為她備車了。
“佐！怎么又是你！”銘佑一時間氣的說不出話來，那個被她叫做佐的男人向后退了兩步，謙恭的低下了頭。
“好吧！我只能告訴你們，我今天是去約會呢，是我們的第二次約會……你們不近不遠的跟著，哪里還像約會??？何況，她才不會傷害我?！闭f著，自己竟然臉紅了起來，而身旁的佐，卻愈發(fā)的為她擔(dān)憂了。
“是跟上次和你走出學(xué)校的那個嗎？”佐問道。
“我才不告訴你，不然，又要去調(diào)查人家的家庭，圈子，這個，那個，羅里吧嗦的跟我叨叨叨叨……”
“小姐，我們便裝保護你便是了?！彼踩耘f是不妥協(xié)。
“佐?！便懹雍鋈婚g鄭重其事的叫了他的名字。
“在，小姐?！弊艨瓷先ビ肋h都是那么靠得住的樣子。
“不，許，告訴，老爸?！币幻孜鍘椎你懹犹е謮|著腳指著佐的額頭一字一句的說道，似乎在交代天大的一件事情。
說起來，佐是自從自己有記憶以來就在保護自己的一個人。他比小佑大三歲，名字也是根據(jù)佑的名字起的?！坝辛擞疫叢庞凶筮吢?！”小時候的小佑總是這么說著，然后對佐撒嬌耍賴頤指氣使，佐從來也不反抗，任由她開心的時候又捏又抓，不開心的時候又錘又打，就像一個大大的抱抱熊一樣，總是出現(xiàn)在小佑的身邊。當(dāng)然，高高的個子又有八塊腹肌的保鏢佐，不像抱抱熊一樣那么柔軟，佑也曾經(jīng)因為他太硬了而責(zé)怪過他。
“這個……恐怕不能滿足小姐的要求了，因為只有硬實起來，才能做好保鏢啊?！弊羰沁@么說的。他一直就是這個樣子，似乎生來就是為了要保護銘佑的。就像現(xiàn)在的他一樣，他的原則，就是佑的安全。
“如果能保證你的安全，就不必驚動老板。但前提是，你得允許我們?nèi)ケＷo你。”
“……”銘佑焦急的咬緊了嘴唇，就在大家都猜不到將要發(fā)生什么的時候……
“?。『猛矗 币宦晳K叫劃破了清晨的寧靜，佐的被踩扁的皮鞋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腳印，而銘佑，騎上了單車一溜煙消失在了別墅庭院的拐角那邊。
這個時候，讓宇洋更擔(dān)心的事，是關(guān)于葉一凡與何杰。在薔薇閣醒來的時候那個糟糕的預(yù)感，還有當(dāng)天居然被他們二人的伎倆蒙混過關(guān)，都讓宇洋覺得對這次的麻煩無從著手。身體上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還是時斷時續(xù)，如果說他們六個都有著各自要去完成的事情，都要經(jīng)歷各自的覺醒，那自己的歸屬到底在哪里？哪怕不去談什么歸屬，姑且只想要暫時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