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夫復(fù)何求
宇洋一行人返回到進入鏡界的那個路口，他們就是從這里進來的。
“大哥，我們該怎么出去？”何杰茫然的環(huán)顧四周，剛剛擺脫掉的亡魂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會再追上來，他們只想要盡快離開這里。
“哦……來的時候太匆忙，忘記與芊芊約定出去的時間，也沒問怎么才能從這里出去?！比~一凡故作鎮(zhèn)定的說。
“那就是……忘了問？？”曲航一頭霧水的看著大哥。
“小洋，你知道怎么出去嗎？”葉一凡問宇洋。
“我上一次出去，是公主姐姐讓我去到了來時的地方，自然……就出去了?！庇钛笏坪踝约翰⒉恢榔渲芯売?。
“但是，這里并沒有能出的去的跡象?！焙谓芸粗車鷣韥硗能囕v，他們正站在一個商業(yè)區(qū)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
“大哥，我們不如先找個隱蔽的地方，再商量怎么出去的事?！鼻浇ㄗh。
“也好。”
于是，宇洋帶幾個人來到了他曾經(jīng)去過的地方——鏡界的神殿。
“真的是……一模一樣??！”曲航驚嘆的看著這里的一欄一柱，“怪不得神耀愿意留在這里不回去……”
“別亂說，神耀是因為鏡界的這個漏洞才決定駐守在這里的，他不能去求助魔界，也就只能守在這里了，”葉一凡指著遠處晴朗天空中的一個黑洞——那里竟然有一個洞，那洞更像是一個漩渦，周圍的影像都在慢慢的陷入洞里，就像是流沙的中心地帶一樣，似乎要吞噬掉這里的一切。
“天哪，原來那就是……”曲航這才抬起頭來看見天空中的大洞。
“我當(dāng)初怎么沒有見到呢……”宇洋說。
“因為當(dāng)初神耀在這里吧?！比~一凡推測道。
“如果我是亡魂，我也會想要逃出去，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想要遺忘與被遺忘，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何杰看著天空說。
“麒麟這一把，玩兒的有點兒太大了……”
“神與魔雖勢不兩立，卻都想要共同守護這個地方，”宇洋低下頭，不再看誰，“如果一開始就能夠互相幫襯，也就不會發(fā)生后面的這些令人煩惱的事情了吧?！?p> “呵，小洋，你還不懂，”葉一凡笑道，“如果神魔有一天真的握手言和，那才真是令人煩惱呢!”
“不一定啊，”宇洋慢悠悠的反駁道，“大哥，得說是此一時彼一時吧！”
“你是想說我老頑固嗎？哈哈……”
“大哥，你還笑得出來？不知道到底會怎么樣呢，除了亡魂，還會有其它東西跑出去嗎？”曲航看看大家，像一個慌亂沒有安全感的小孩。
“這里畢竟有神的氣息，相對來說安全一些，所以小洋把我們帶來這里?！比~一凡安撫道，“知道嗎，曲航，活了這么久，我唯一想通的一件事就是既來之，則安之?！贝藭r的葉一凡顯得更加的從容淡定，也許，這個世界上除了芊芊公主，真的不再有什么事能夠左右他的心性了吧。
“不然呢？哈哈……”何杰竟也笑了起來，“小航，大哥說得對，既然我們不能阻止，就坐下來慢慢欣賞這曠日奇觀吧?！?p> “可是……！”曲航似乎并不能理解哥哥們的話。
“誒～別可是了，你這可是，可是大大煞了風(fēng)景，”何杰又說，“你想，我們區(qū)區(qū)眾生輪回之六，卻改換了神明，縱橫了神魔，人間之事雖然疏于操持，但也能說是游刃有余，我們又夫復(fù)何求？”
“說的是不錯，何杰，好一個夫復(fù)何求……可是你……甘心嗎？”葉一凡反問何杰。
“對啊，還有我，我可是還沒交過女朋友的人，我可不想命喪于此，對吧？”
“我甘心，”何杰轉(zhuǎn)而低語道，“就算再給我一百次輪回，我還是這句話?！?p> “三哥，你不能?。 鼻娇此麄円粋€個都一副束手就擒的樣子，急躁了起來，“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這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地方！”
“哈哈，曲航，你看看你，我們不是在一起嗎？怕什么？！”何杰笑道。
“大哥，”沉默許久的宇洋突然說話，“如果這一次有幸能從這里走出去，我能不能有一個請求？”
“哦？你說說看。”
“我想神魔修好，這三界由大家共同來守護，你說，公主姐姐會答應(yīng)嗎？”
“小洋，有美好的愿望是好的，我們所有人……也像你一樣期盼著?！?p> “大哥，你看到了什么？”何杰轉(zhuǎn)而問道
“什么？”
“剛剛進入鏡界的時候，我見到了昔日的大學(xué)，小航見到了媽媽，你呢？”
“你們啊，就不能保留點隱私嗎？”葉一凡似乎并不想說。
“哼，反正你不說，我早晚有機會讀的到～”
“我，”葉一凡停頓了一下，“我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有兩個小孩，一個叫黑鷹，一個叫青鳥。他們倆每天每天都無憂無慮的，雖然生活在黑暗之中，卻心向光明。”
魔界里，蒲靈對魘絕講述了關(guān)于鏡界的漏洞，關(guān)于出逃的亡魂，關(guān)于他們幾次對銘佑圖謀不軌，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關(guān)于當(dāng)年魘絕離開亦箜之后，發(fā)生的一切。
“這個女人！她以為自己是誰？竟然隱瞞了我這么多年！”魘絕忿忿的說。
“亦箜她也是為了孩子們的安全，按照你當(dāng)年的性情，一定會把事情鬧大，不是嗎？”蒲靈看著魘絕，”你要不要去見她？”
“見她？你知道嗎？你知道當(dāng)年都發(fā)生了什么！我是被拋棄的那個！突然之間，就那么絕情，鐵了心要留在神界，不肯與我下來，還非要跟我斷了一切往來！”平日里高傲矯情的魘絕，此時此刻竟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哭訴起來，“女人就是這么無情，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樣的！什么愛情，什么舊情，通通不念，不就是為了她在神界的職位，她所謂的受人尊敬的地位？她把這一切看的太重！太愛惜自己的羽毛了！”
“愛情？你也看到了夜鷹與公主為了愛情所付出的代價！”蒲靈竟也眼角泛起了潮濕，“為了所謂的愛情，值得嗎？你知不知道夜鷹的滄桑？見沒見過公主的孤寂？你認為真的值得嗎？！”
“當(dāng)然值得！活了這么久，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你以為你在等什么？！如果沒有這份等待，我相信你早就活不下去了！”
“我……”
“你別否認！”
“不要轉(zhuǎn)移話題，”蒲靈的眼神躲閃起來，“我和夜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我當(dāng)然希望他過得好！倒是你，你看看你，像一個父親該有的樣子嗎？若非與神界人間通婚，魔界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的，你知道你的兩個孩子有多么寶貴嗎？如果她當(dāng)時讓你知道了孩子的事情，大概兩個孩子都要喪命了！你根本沒有能力保護他們！”
“呵，我們兩個在這里的談話又有什么意義?！濒|絕的眼神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波瀾不驚。多少年來，剛剛那一番哭訴不曾說給任何人聽。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即使不說，蒲靈也都能讀懂。
“有意義，”蒲靈看著他的眼睛說，“一切還沒有結(jié)束，魘絕，是不是？”
“我……”魘絕抬起頭來看看他，“我只是做魘絕做了太多年。”
“不，你就是魘絕，一直就是魘絕?！?p> “你說得對，一切都還沒有結(jié)束。也許只是個開始。如果說現(xiàn)在游蕩在人間作惡的那些游魂是因為對于活著時候的執(zhí)念過于強烈，那么，也許佐和佑是能夠抵擋一二的，”魘絕的眼神變得從容，“因為這些游魂，都是只有具備魘絕能力的人，才能收拾的孽畜?！?p> 再說回被綁在松林深處饑寒交迫的銘佑，經(jīng)過了一天一夜又一個早上的消耗，已經(jīng)只剩下半條命了。她低垂著頭，終于沒有了力氣叫喊，緊閉的雙眼上不時間閃動的睫毛說明她此刻還殘留著一些意識，
“怎么？你就這點能耐嗎？”黑衣女人來到了她的身邊，用腳尖試探著抬起了她的下巴，但她的眼睛并沒有睜開。
“姐姐，你會不會抓錯人了？或者，情報有誤？這孩子，不像是隱藏著什么厲害的技能啊，照這么看，過不了多久就要掛了??！”黑衣女人身邊的一個亡魂湊過來小聲說。
“不會錯的，她一定是具備操控亡魂的能力，即使沒有，之前我們還能拿她當(dāng)作交換的籌碼。”黑衣女人篤定的說。
“我們就這么耗著她嗎？要不要……我對她用用刑？”
“這么沒耐心，能做的成什么事？”黑衣女轉(zhuǎn)身呵斥道，“我不需要你提什么建議，看著就是了。”
“你們……到底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銘佑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她硬撐著抬起了頭，微微睜開眼睛高昂下巴，嘴角竟然泛起一絲笑意，“我告訴你們……除了錢，哼……我可什么都沒有……”
“臭丫頭！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老女人，你看你一身黑……穿的像個寡婦一樣，誰會喜歡你……我可告訴你……喜歡我的人……可多著呢……他們……一定……一定……”
話還沒說完，銘佑終于昏了過去，她想要說什么呢？一定會怎么樣呢？
“來人！”黑衣女沖著身后吼了一聲，“不要讓她睡，把她弄醒！”于是，很快又有兩個亡魂提著一桶冷水，來到了銘佑的面前，將水一股腦的潑向了她，等了一會兒，銘佑仍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但是，周圍聚集的黑壓壓數(shù)不清的亡魂卻有了反應(yīng)，它們竟然有的開始調(diào)頭散去，留在原地的越來越少，亡魂的數(shù)量一減少，就連周圍的空氣都新鮮了起來。黑衣女人慌亂了起來，她看著身邊越來越稀疏的亡魂，原地轉(zhuǎn)圈不知道該怎樣才好。
“誰啊……誰用水潑我……”這時的銘佑卻醒了過來。
“臭丫頭，你總算醒了！我就知道你不會那么輕易就死了！”黑衣女趕緊跑過來查看銘佑的狀況。
“我，我……當(dāng)然不會死，如果我死了，我也會…永遠活在你的……噩夢里?！?p> “哈哈，可以的，都這樣了還要威脅我！”
“有……有意思么？”
“有意思……有點意思……我大概知道小洋為什么會迷上你了……”黑衣女忽然間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
“小洋……他……在哪兒啊……”
說完這句話，銘佑又陷入了昏迷中。見身邊聚集的亡魂已經(jīng)散去的所剩無幾，黑衣女只得帶著“咕?！保嗥疸懹?，再一次向著松林的深處走去。
“這是我的羽毛，和我的頭發(fā)。”朱雀見到了方喬和銘佐，當(dāng)然，還有麒麟。
“我一早就認出來了，鳥姐，你的東西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個人那里？”
“這還要從神耀失蹤之前，交給我的那個任務(wù)說起。”朱雀的身體還有些虛弱，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調(diào)整好姿勢繼續(xù)說：
“八年前……哦，九年了，人間歷九年以前，神耀告訴我，要我去人間督促一個人完成任務(wù)。這個人，她同樣是來自于神界，只不過是帶著使命進入輪回——她正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子規(guī)，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宇琳?！?p> “宇琳也是神界的人？”
“她離開神界去人間，又是為了什么任務(wù)？”
“說來話長，”朱雀嘆了口氣，“自從芊芊公主將你們六個賦予生命以來，神耀他便知道宇洋還具有另一個身份。”
“你是說，當(dāng)魘魔將自己的血液注入宇洋身體中的時候，神耀也在場？”
“他不需要在場?！彼f著，看了看周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