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烏金營第二日
下雨天,街道的人很少。
“子蘇哥,你怎地來了?”
“到江州辦事,順便來看一下你。如何,還能適應這里么?”
“還好?!?p> 兩人沉默了一會。
“青茗呢?在住的地方等你么?”
他松開她的手腕,停下腳步:“我已經(jīng)將他遣回去了?!?p> “為何?”
“腿好了,我也不用人侍候。他有更好的去處?!?p> “子蘇哥怎么舍得?”
“有何不舍得?”
“倒也是。有何不舍得?!?p> 她意有所指。
他連她也是舍得的。
這小崽子,以為他聽不出來么?
若是她,他大約是舍不得的。
“他把小黑狗帶走了,你不介意吧?”
“為何要帶走它?”
“他挺喜歡它的?!?p> 青茗也不過一個少年,縱使被訓練得假面玲瓏,一顆真心深深地裹有城府里,他的心里總有一處柔軟的地方。他想帶走小黑狗,他不忍拒絕。
不知她會不會跟他鬧,都不曾經(jīng)得她同意。
她也不鬧,自言自語:“喜歡便好??偙雀诓幌矚g它的人身邊好。”
人在江湖上歷練過,說話就是不一樣。
如今她一語雙關的功夫爐火純青。
他無從反駁,總不能告訴她:他喜歡她。
那日見著她跟容燦親熱,他受不了了。
他只覺著不能再把她留在身邊了。
若是繼續(xù)把她留在身邊,他怕總有一日,他會被引入歧途。
所以青茗暗示他將她送走,陳遣農(nóng)又提起身邊的手下都拖家?guī)Э?,一個都不好帶在身邊時,他順手推舟,將她推給陳遣農(nóng)了。
沒多久他便后悔了。
她走時,說她跟容燦沒有什么關系。
她與容燦相見時,天色將黑,光線昏暗,那小子又背對著他,看錯也是有可能的。
明明是他自己心懷鬼胎,卻怪罪于她,將這個半大少年推出家門,不管了事。
若是他坦坦蕩蕩,又怎會入了歧途?
再說,他對她的喜歡,是師對徒、兄對弟的喜歡,就跟喜歡一個孩子、一條狗,沒多大區(qū)別。
怎地就成了洪水猛獸?成了他趕她出門的理由?
不過也不能跟她說。
不管是哪種喜歡,萬一她順著竿子爬上來,提出非份要求該如何?
何況,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容燦的兔兒爺。
陳遣農(nóng)寫信告訴他,出了京城沒幾日,她就夜不歸宿,跟一個叫阿燦的少年睡去了。
不過同睡一屋,也不一定就是那種關系。
桂熙抬眼看他,等著他說話。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們繼續(xù)往前走,雨下得越發(fā)大了,身前身后皆是白色的雨幕,幾乎看不清路。
“往里一些,衣裳都濕了?!?p> 他把她往傘下拉了拉,她仍穿著捕快的衣裳,還好雨大,沒那么顯眼。
“子蘇哥身上也濕了?!?p> 他的衣裳也濕了小一半,她把傘往他那邊斜了一些。
兩人都往傘下擠了擠。
似乎有些隱約的隔閡,隨著他們的距離靠近,也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我們先到客棧,你把這身衣裳換了,我們先吃飯去?!?p> “換你的衣裳?”
“不愿意?不換拉倒?!?p> “愿意,愿意?!?p> 到了客棧房間,白子蘇取出一套月白色的袍子。她換上,卻是正好。
“咦,子蘇哥的衣裳我穿著怎地不大不小?”
他明明比她要高上一截。
低頭看看,這袍子簇新。
“這不會是青茗的吧?”
“都說他走了,怎會是他的?”
“可這明明不是你的?!?p> “不能專是為你做的么?”
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說的什么話,好似他白子蘇多苛待她。
還不是因為上次把她袍子撕了,如今再做一件新的賠給她罷了。
她走之后,他們還是找到了那家布店。
那三匹布仍是留著,掌柜還未曾有機會脫得手。
都是他穿的花型與面料。
她未曾撒謊。
他又給她扯了布,替她做了衣衫。
這不,巴巴地千里送袍來了。
順便,他也辦點事。
。。。。。
十五歲,他到烏金營的第二日。
他順利地找到了營地。
那大門倒和普通的居民不一樣,門戶闊大,門邊豎著一塊小牌子,牌子上紅漆寫著營名。
他將任務紙遞上去。
來得不算早,營里已經(jīng)有二十多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在等候。
看來,過了昨夜第一關的,也不算少。
也不知大家的經(jīng)歷是否一樣。
闊大的場地上,擺了大小不等的石鼎。
這次是正兒八經(jīng)的比賽。
讓他們或拎、或扛、或拖,總之,不管用什么方式,將這些鼎從場地這邊運到那邊。
看誰最快,誰手里的石鼎份量最重。
分了三組,一組約七八人,同時比試。
他不逞強,挑了個中等大小的,和另外一個少年幾乎同時到達終點。
那少年手里的鼎,比他的要輕。
而比他慢的那個少年,手里的鼎,要比他重。
他們也不知勝負。
一組比完,第二組上。
第二組比完,第三組上。
第三組比完,第一組繼續(xù)上。
以此輪回。
第一輪搬著石鼎橫跨整個場地本已吃力,才歇一會,便又進行第二輪,將石鼎從那頭搬回這頭。
又進行第三輪、第四輪......
人又不是石人,都是肉制骨做的。
第二輪便有一小半堅持不下,被請出營地。
剩下的人變聰明了,
他們都去挑小的石鼎,保持些耐力。
結(jié)果挑了最小的兩個人也被請出去了。
他堅持到第四輪,左右不過剩下七八個。
只留子三分之一了。
他一直搬著那塊不大不小的鼎,不取巧,不逞強。
然石鼎在手中也是越來越重,幾乎在脫手而下。
落下即輸。
場地邊監(jiān)督的兵士面無表情。
場邊外有一排二屋的木制小屋,屋里似乎有人在觀察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