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上香2
“母親，我沒事。”
復薪心里很是著急，但是他不想上馬車，只想陪在姐姐身邊。
從一群騎著馬的馬賊后走出了一個拿著翠竹綾絹，掛著湖藍扇墜折扇的公子。
公子一身青紗碧衣荷葉繡服，帶著落紗面巾只露一雙眼睛在外，搖著扇子衣服漫不經心的模樣。
“怎么樣寨主，收獲不錯吧。”
說著，帶著戲謔的眼神掃過一個個瑟瑟發(fā)抖的小婦人。
“是不錯，這一票夠我們吃上一年，還綽綽有余。哈哈哈?！?p> 馬賊頭仰面大笑，臉上的胡子顯得十分猙獰。身后的小嘍嘍附和著老大的笑聲，也放肆大笑。
林中的哭聲更響了，馬賊從四周慢慢的靠攏，將上香的人圍在中間。
馬賊頭發(fā)話，舉著刀對眾人說。
“現(xiàn)在聽我命令，所有的人都從馬車里出來，男人站在左邊，女人站在右邊?！?p> 小馬賊聽到自己寨主發(fā)話，拿起刀挨著馬車把馬車上的人拽下來，遇到不聽話的就用手里的刀嚇唬他們。
人下來后，又示意小馬賊搜車，將馬車里的所有物品全部裝進他們帶來的口袋里。
另外一群馬賊，將站在左邊的男人搜身后捆綁起來，又讓站在右邊的女人們把自己隨身攜帶的財物取下來放進他們的口袋里。
有婦人舍不得財物大哭起來，馬賊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給嚇住。有些人舍不得自己的手鐲同馬賊搶奪，又被馬賊單獨捆起來。
“寨主，全是干貨”一個小馬賊拿著手里的口袋興奮的給馬賊查看。
馬賊頭看了看口袋里的財物又看看了啜泣的婦人們大喊。
“我們是有原則的，只求財，不害命，但我們也想天天大魚大肉怎么辦？所以我要帶你們走。不介意吧?！?p> 此話一出，哭聲更大了。有些承受不了的老人已經暈倒。
馬賊們故意讓這些人哭喊，越是哭喊越絕望。
不知道誰家的小斯說話了：“寨主，我們都是家奴，命不值錢的，你就放我們回去吧，我們沒有錢可以笑納給各位好漢啊?！?p> “是啊，是啊，我們只是尋常人家。付不起贖金求好漢放過我們吧。”許多徒步上山來的香客也附和著。
青衣公子聽了他們的話走到馬賊頭的身邊對著他耳語幾句，馬賊頭胸有成竹的說。
“放心，價格嘛好商量，主要是現(xiàn)在不能放你們回去，好讓你們回家報官不是？”
王魯氏已經癱坐在地，兩眼無神。聽到他們不能回家的消息已經心灰意冷了。嘴里鼓搗著：“妍兒啊，是母親對不起你?！?p> “母親，沒關系咱們有機會逃走的，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能活下去?！?p> 復薪安慰老夫人，遇到這樣的事情誰能不害怕呢？交贖金贖人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他們已經見到馬賊的面了，如何能讓他們平安回家呢？
馬賊頭讓手下，把他們的眼睛全部蒙上，口中塞上布條，女的被拉著上了車，男的用一根繩子引著路，準備回寨子。
馬車里格外擁擠，原本3人坐的馬車現(xiàn)被塞進了十幾個人，絲毫動彈不得。
復妍很奇怪，馬賊如何算的那么準，怎么就確定他們之后就沒有人再來了呢？
所有的人都扎堆出現(xiàn)在這個時辰里，會不會是早有陰謀。
何況馬賊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難道不怕有人逃走報關認出他嗎？
復妍感覺到這路并不好走，非常的顛簸，旁邊還有一個胳膊肘總是戳著她的腰。
馬車里都是沉悶的抽泣聲。可說來奇怪，如此如此浩大的人群走在路上，不會有人懷疑嗎？
大約過了1個時辰。有人令喝他們下了馬車，接著一個一個又被拉進房間，大門關上了，他們暫時安全了。
復妍害怕房間里有守衛(wèi)，不敢輕易的取下蒙眼的布條。先試探性的嗚嗚的叫了幾聲，甚至嘗試站起來，在發(fā)現(xiàn)這里沒有守衛(wèi)之后，想辦法去掉了布條。
她四處搜索弟弟和王家母親的身影。好在他們都離自己不遠。
復妍挪到復薪的身邊，幫他摘下了眼罩。姐弟二人相視一笑。隨即又幫老夫人解開了眼罩和繩索。王魯氏一下癱軟在地，不止王魯氏，這里上了年紀的老人都開始有點體力不支了。
她看著屋內的裝飾，更加認定自己的想法，這里就是他們要來的上香的寺廟。不過他們到底是如何設計哄人過來的呢？
不一會大門開了，青衣公子大搖大擺的進來，身后還跟著人抬了桌椅。
他一低頭正好和復薪撞個對眼。
“你們幾個膽子挺大，沒我們的命令私自摘掉了眼罩。就不怕受懲罰嗎？”
“我只想看看我的家人是不是安好，沒有其他想法?！?p> 復薪不想惹怒對方，姐姐說的對，保命為上。
“既然如此，你們先來吧。”青衣公子一收扇子，復薪被兩個馬賊抓住拉倒了最前面，復薪裝柔弱順勢坐在地上，手遮著眼睛假裝很委屈。
“你們是哪家。來了幾口人，給指出來吧?！鼻嘁鹿雍苡崎e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扇著扇子。旁邊的一個看起來很斯文的小生正準備拿筆記下復薪要說的話。
“小女夫家姓王，來了5口人。”復薪指著圍在夫人身邊的一群人說。
“那個王家，住哪里？”
“河州太福路王家”
“恩，不錯，是個大戶。你去清點人頭，戴上頭罩，押去天字一號?！?p> 青衣公子讓手下帶走了他們，接著喊道，“下一個”。
他們重新在黑暗中運轉，在經歷了幾個拐彎之后他們來到了另一個小房間，說是天字一號，這里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四處落滿了灰塵。
好在他們可以把夫人放到床上。夫人被這么折騰已經徹底不能動了。看起來像是全身抽筋。
復妍讓大家掰開夫人蜷縮在一起的四肢，使勁揉搓。在大家精疲力盡之后，夫人有了好轉，也清醒了，輕聲對復妍說了聲“謝謝”。
“夫人，應該的，你多休息吧?！睆湾M量讓自己露出笑容以表安慰。
“我們可怎么辦？”夫人身旁的陳媽媽流著淚說，另一旁站著的宣媽媽也哭了。
“沒關系的，這些馬賊會通知老爺少爺送贖金的。他們剛才問話就是這個目的。”復薪解釋道
“我一直有一個疑惑，夫人，您能替我仔細的回憶下嗎？”復妍走到夫人身旁，小聲的對夫人說，夫人點點頭表示同。
“我們?yōu)楹我x在今日來上香呢？”這是復妍的第一個問題。
“我先是聽老爺的同僚李老爺的夫人說的。她說今日這里有一個求子法會特別適合新婦求子，她也準備替她的二兒媳來求的。后來又在市街聽一個算命的說過類似的話。這個算命的很靈的，很多夫人都去找他查過運勢。只是不知道那李夫人是不是也被綁過來了?！?p> “之前你們聽過這家寺廟嗎？”這是復妍第二個問題。
夫人搖搖頭，但是一旁的宣媽媽說話了：“我聽說這里，以前香火挺旺的，一天這里的主持圓寂了，佛骨被盜之后這里一下就落寞了，這才恢復幾個月香火而已?！?p> “難怪了，這群馬賊定不是一般的馬賊，看樣子他們想要的不一定是銀子了。”復薪若有所思的在房間內徘徊。
“這話什么意思”復薪問。
“聽我慢慢說，這群馬賊應該是幾個月之前才來到這里做起了假和尚，有預謀的向外宣揚了今日是求子必中的消息?；蛟S他們也花了銀子買通那個算命的，要么就是那個算命的也是他們的人。什么人能把一個消息傳透了，讓人記著日子也就算了，連時辰都不能有偏差，這就是為什么我們那么多人都在一個時間段堵在了那里。夫人你的消息是從李夫人那里知道的，那么李夫人又是如何得知呢?他能把這個消息傳給你，那么給她傳消息的那個人一定也不是一般的平民。今天來這里上香的多都是坐著馬車，一定有不少是官員的家屬吧。連官員家屬都敢綁，他們豈是要銀子那么簡單。何況哪一個馬賊，敢輕易的露臉呢？”
復妍細細的將話說開，眾人聽的也很明白。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xiàn)在是在原本要來的寺廟里？”復新問。
“不可能，我們剛才的位置到安音寺最多只要半個時辰?！毙麐寢尫瘩g道。
“是的，馬賊帶我們繞路而已。能有大殿有臥房的地方肯定是寺廟了，這里的灰塵也能證明這里有段時間沒人住了?！睆湾蛐麐寢尳忉?。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復薪是現(xiàn)在唯一認同復妍話的人。
“等，這些人想要的東西到手，他們就會有行動的，要么把我們殺了，要么把我們放了?！睆湾脑捳f完，陳媽媽傷心的哭了起來，說她媳婦也剛懷孕，還沒見到面就要走了。
“我們會有辦法的?！?p> 復薪一邊安慰大家，一邊小聲的對自家姐姐交代：“姐，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先跑?！?p> “你說什么傻話要走我們一起走?！睆湾卮鸷軋詻Q，“我們一定沒事，可以出去?！?p> 復薪笑笑，輕輕的走到門邊，推了推門。
“門被鎖上了。不過外面好像沒有人看守?！?p> “等著吧，晚些時候一定會有人給我們送飯的。到時候我們在觀察?！?p> 天黑了，外面果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一群人在罵另一群人。仔細辨認好像還有鐵鏈拖地的聲音。
他們的門開了，一個手腳都被鐵鏈拴著的小斯遞給他們一盆菜，另一個和他一樣裝扮的小斯遞給了他們一個桶，一旁拿著刀的馬賊大聲說一聲”明早來收“后，門又被重新鎖上。
復薪端著菜放到了桌上思量：“這鐵鏈不一般，尋常人怎么會有鐵拷呢？想必真是幕后有人特意將他們綁來?！?p> 陳媽媽，宣媽媽扶夫人坐起來吃飯。這盆里就是一半米飯一半青菜豆腐。但是在餓了一天的人眼中這就是最可口的美食。
5個人一盆飯頃刻間吃完。吃完沒多久便昏昏欲睡。
翌日，復妍醒后意識到飯菜里可能被下藥，可是夫人卻委屈的說：“下藥了也得吃啊，不吃怎么能活命，他們讓我們睡，就是不想讓我們逃跑。我這老胳膊老腿想跑也跑不動啊?！?p> 大家都聽的出，老夫人是想放棄抵抗聽之任之了。
“他們若是真為了朝廷的事綁我們，恐怕不會要了我們的命?！?p> “母親說的是，你且放寬心好好養(yǎng)身體，我們現(xiàn)在的確很被動?！睆托綄憬銚u搖頭，示意她不要亂說。
突然外面?zhèn)鱽硪宦暫敖小?p> “將年輕的女子都給我?guī)С鰜??！?p> 他們的門也被粗暴的打開，進來兩個人要拉著復妍和復薪出去。兩個媽媽想上前阻止可無濟于事。
“不要拉我，我自己走?！睆托綈汉莺莸目粗纤鋈サ膲褲h，臨走前還不忘寬慰王魯氏，“母親，我沒事，你且放寬心?！?p> 馬賊端著刀笑道，臉上的疤被皺起，讓人很不舒服。
“倒是很穩(wěn)重啊，不過別和我耍心思。我這個人不愛耍心思，不如一刀解決來的爽快?！?p> 門又被鎖上了，這是他們第三次蒙著頭走。
這里的負責人策劃的好細致，一點都不給他們尋路的機會。
復妍發(fā)現(xiàn)他們其實在兜圈子，雖然蒙著頭，但這竹葉的清香和陽光照射的方位是一樣的。到底是誰要費這么大心思綁他們。
她們走了幾圈之后又來到之前的大殿。大殿里又是那位青衣公子。
他看著這些年輕的婦人都進來之后，拿扇子挑起離她最近的一位女子的下巴。
“昨晚都哭的很傷心啊。我們寨主說了，我們只要錢不要命，只要你們乖乖的配合我們，一定放各位回去，現(xiàn)在大家聽清楚了，丫鬟站在主子的后面?！?p> 復妍主動站在復薪的身后，片刻后混亂的戰(zhàn)隊活動結束。
青衣公子看了看人群，會心一笑。
“別以為丫鬟的日子就好過，小姐的日子就難過，所以你們想清楚再站?！?p> 果然有幾個身穿丫鬟衣服的姑娘站回到前面。
“這就對了，大家都不知道我接下來要干嘛，隱藏自己身份未必是好事對吧？”
青衣公子稍微彎著腰臉貼著剛才站回來的姑娘說，把那姑娘嚇的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的模樣，讓其他人也害怕的小聲啼哭。
看著大家都站好了，青衣公子讓人搬來了7把椅子，給站在前頭的婦人坐，他站在中間開始演說。
“各位看起來都是新媳婦吧?！?p> 下面的婦人微微的點點頭。
“你們一大清早的上山來，都是做什么的呀？”青衣公子語氣滿是天真。
“上山，燒香，拜菩薩，求子來的”復薪左邊的一個穿著粉嫩一臉稚氣的小婦人，用小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回答。
青衣公子故意讓自己的耳朵盡量貼著小婦人的口唇處聽著。
“哈哈哈，有意思。你們一大早挺幸苦啊，”青衣公子打開扇子扇了幾下停下來又看著這些新婦人，“你們來求子，是自己要來還是你們的婆婆逼你們來的呢？慢慢說，別著急?！?p> 這7個婦人無一例外說是他們的婆婆要他們來的。復薪也只能跟著點點頭。
青衣公子聽到話，哈哈的笑了幾聲：“他們要你們來，是因為你們生不出來孩子嗎？”
有婦人搖搖頭說自己和相公才成親2個月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生出孩子。
有的婦人說自己已經替夫家生過一男一女了，只是婆婆還希望她多生幾個。
“那你們都能生，為什么還要來呢？”
那個剛才和丫鬟換位置的婦人說：“當然是為了生兒子啦，不然求什么子呢？”
青衣公子走到這位婦人面前問：“你呀，是真聰明。你想生兒子嗎？”
那婦人點點頭，青衣公子緊追不舍。
“為什么你想生兒子，生女兒不好嗎？”
那婦人站起來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氣說。
“生了兒子，我在婆家就有地位了，生了丫頭，就得和我一樣將來受氣受苦?！?p> 青衣公子讓她坐下，又問另一個人:“那你呢？”
“相公說生女兒他也喜歡，但最好是兒子，可以傳宗接代。我相公的哥哥已經生了兩個兒子，而我還沒有動靜?！罢f話的正是王魯氏口中李夫人家的二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