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復薪開口,復妍連忙查看復薪的傷勢:“怎么樣,告訴我,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喊郎中?”
復薪看著院子里的尸體,心有余悸,一把把復妍抱在懷里:“姐,你怎么樣,有沒有被嚇到?”
姐弟二人相視一笑。復薪安慰道:“我沒事,對不起,是我讓你們陷入危險了,子葉和子蘭呢?”
“我和玲瓏背她們回房了。”復妍對上了復薪的眼神立刻躲閃開,空氣中充滿了尷尬,她剛才經(jīng)歷的一切一時半會還沒有接受。她不敢問,只能等著面前的人向她解釋。
此時玲瓏拿出一些粉末灑在那些打扮怪異的人的身上,他們的身體里好像有東西要爭先恐后的出來,隨即在一陣煙霧中消失了??諝庵猩l(fā)著惡心的腐臭味,在原來躺著人的位置上只剩下一些黑水。
玲瓏處理完事情,向他們走過來,兇惡的看著復妍。
復妍也被玲瓏的眼神嚇壞,往復薪的身后移動。玲瓏單膝跪地,面對復薪:“少主,是屬下大意了。沒想到西京到處都是他的眼線?!?p> “你回房吧?!睆托椒鲋鴱湾酒饋恚瑢α岘囈宦暲湫?,“這不就是你希望的嗎?”
玲瓏跪在原地,目送二人離開。
姐弟二人互相攙扶著進房間。復薪安靜的等著復妍的提問??墒菑湾恢钡椭^不說話。
“我~”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口。
“姐,你想問就問吧,如今這般情況,我不告訴你,怕是以后沒有機會了?!?p> “什么?”
復薪把玲瓏當時告訴他身世的那個故事一字不落的說給復妍聽。復薪說的很平淡,就好像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一樣。
復妍的表情也如當時的復薪一樣。這對復妍而言這個十分荒誕,可就在自己眼前發(fā)生了,自己又不得不相信。
房間除了復薪低沉的說話聲,聽不見任何雜音,燭火在時而晃動時而靜止就好像復妍此刻的心情一般。終于,這個故事說道了尾聲,復薪停下來等著復妍的下一個反應。
復妍看到墻上映著復薪的影子,確實和從前不太一樣了。明明清晨復薪才親口向她保證不會離開自己,可到了晚上就說的好像隨時要走一樣。
“你難道沒有懷疑過玲瓏嗎?或許她只是瞎編的呢?”
“姐,你出嫁前,我在母親留給我的一個小木人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信是我母親生我前寫下的,她害怕自己生我時會遇到危險,所以提前寫好。許是木人到了時機在我面前裂開了,我看到了里面的信。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想和你一起離開河州?!?p> “那信呢?”
“我放在老家,我桌下的縫隙中?!?p> “我一直把你當親弟弟,原來我們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睆湾嘈Γ疵目酥谱约旱难蹨I,換上一臉驕傲的笑容,“若你說的是真的,你定能做一番大事。如果你要走,我絕對不會留你?!?p> “姐,你還不明白嗎?我清晨就和你說過了,我不會拋下你的,即使要走也會帶著你一起走?!?p>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南朝百姓,不會武功也沒有其他技能,若以后還發(fā)生今晚的事情,我只會成為你的累贅。”復妍轉(zhuǎn)過身不想看復薪。
“如果說,我并不想成為九黎的首領(lǐng)呢?”
復妍大驚,不可思議的望著復薪:“為什么,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現(xiàn)在那個首領(lǐng)只會毫無顧忌的想要你的命。到時候你只能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p> “能留在你身邊就夠了?!?p> “我不想我的弟弟那么沒用。我不是非要你成為什么首領(lǐng)。只是不想你處于被動的位置被別人左右?!睆托?jīng)]想到姐姐會這么對自己說,他以為只要表露自己想留下來的愿望,自己就能和姐姐像往常一樣。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以后還會發(fā)生的,對嗎?”此刻的復妍已經(jīng)恢復了冷靜。
“是,九黎的暗影到處都有?!?p> “那你得趕緊走,現(xiàn)在就出發(fā),趁他們還沒有回來。”復妍拉著復薪就要出門,“先回你房間收拾收拾東西?!睆湾窒駴]頭蒼蠅一樣拉著復薪又回來了,“不行,或許現(xiàn)在外面不安全,你還是待在這里吧?!?p> 跟在復妍身后的復薪覺得好笑:“姐,沒事的。我現(xiàn)在能夠保護自己。他日我一定勤加練功,也很快就能保護你的?!?p> “保護我?”復妍想起復薪雙眼通紅的樣子十分可怕,“我聽玲瓏說,你現(xiàn)在根本不能控制自己,萬一不小心,你~”
“姐,沒有萬一的。這樣,我答應你我一定好好練功,你讓我跟著你好嗎?”
“這不是我讓不讓的問題,你留在這里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的啊,我不想你受傷?!?p> 房門被突然打開,玲瓏急匆匆的對復薪說:“少主,榮姑娘說的對,我們走吧。如果位置暴露,你留在這里是會給榮姑娘帶來危險?!?p> “不行,要走我們一起走。我一個人走了,萬一他們傷害我姐,我根本都不知道。”
“那少主,我們先去這里吧。”玲瓏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三個字“望秀樓“。
“這是誰給你的?”復妍好奇的問,復妍看見字跡大概猜出了寫信的人。
“一個黑衣人送進來的,我出去追沒有追到,所以特來尋少主。”
復妍非常不解,為什么這個嘉王爺什么都知道。復薪看著手里的紙條問玲瓏“這個人對我們的行蹤那么了解?我們要相信嗎?”
“信!”復妍脫口而出,“看著像是王爺?shù)墓P跡?!?p> “玲瓏很好奇,為何他的血能化我身上的蠱毒?可是這個王爺看起來不簡單,他不說,我也沒辦法細問。不過這望秀樓是什么地方?”
“我們曾經(jīng)去過,不過你們說什么蠱毒?”復妍的表情突然嚴肅許多,她立刻在復薪身上一陣搜索,“你有沒有中這種毒?”
“姐,我沒有中毒。只是我的身份怎么就那么快被人發(fā)現(xiàn)了呢?而且這些人的目的太奇怪了吧,犧牲那么多人,就為了暴露自己來打探虛實嗎?”
復薪很疑惑的看玲瓏,玲瓏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少主,圖騰蘇醒,我們九黎的靈臺定有感應。你體內(nèi)的能量每失控一次,就會暴露一次我們的位置?;蛟S早就有人找到你,只是暗中守著沒有行動而已。”
“這樣說來,還是你的功勞?”復薪感覺自己著了玲瓏的道,“從一開始你就想暴露我的身份,用各種辦法逼我跟你回九黎對嗎?”
“我從沒有否認過。”玲瓏倔強的說。
一時間復妍不知道如何看待他們之間的感情。她起身離開了復薪,一個人默默的往門口走去。
復薪看出了復妍的尷尬,提出明日要帶復妍一起去望秀樓的事情。復妍好奇的問玲瓏:“如果我們走了,那王家的人會受到威脅嗎?”
玲瓏冷笑一聲回了一句“當然”。
復妍不敢相信的質(zhì)問道:“你暴露位置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無辜人的生命嗎?”
在玲瓏看來,南朝人的生命沒有好珍惜的,不過是灘肉而已:“身份暴露就暴露了,其他的事情也不是我控制得了的,也許有的暗影會手下留情。”
復妍表情透露出滿滿的厭惡:“他們都是對我有恩的人?”
“只是和你有關(guān)系而已?!绷岘囈痪湓捵審湾麊】跓o言。
復妍深吸一口氣,對玲瓏做了一個尷尬的微笑:“既然如此,你們走吧。”
復薪的板凳啪的一聲落地:“你在瞎說什么啊,什么叫‘你們走吧’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這不是很明顯嗎?不管我是不是跟著你,我的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p> “你這話什么意思?”此時的復薪面對著復妍,完全沒有察覺到玲瓏藏在袖子里的手中捏著一根細細的銀針。
“復薪,你不屬于榮家,也不是我弟弟,就像玲瓏說的一樣,你有你的使命。我很感謝,你把我當成至親,愿意為了我犧牲你的前途,可是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不走,就會有一波接一波的使命暗影四處搜尋你。假使你走了,或許會有手下留情的暗影繞了我和王家人的命。”
“我不能拿你的性命當籌碼,萬一他們殺人滅口呢?”復薪焦急的說。
“我不能丟下他們。起碼我是知情人,我在這里,他們不會有危險?!?p> 復薪還想爭辯,可是玲瓏已經(jīng)下手了,復薪暈了過去。玲瓏看都沒有看復妍一眼,就離開了。
復妍看不見復薪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趕往九黎的路上時的那份震怒。也不知道玲瓏是用什么借口勸說復薪奔上九黎踏上奪回首領(lǐng)之位的旅程。
復妍知道自己和復薪的姐弟緣分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榮復薪這個名字成為了她心中的一根刺。她只允許自己在空閑的時候才能想起。然而她的一天通常是忙碌且勞累的。
“朝左,朝左,哎呀多了,再往右來一點?!睆湾笓]著梯子上安放招牌的小斯。
“哎呀,少奶奶,你怎么在這里啊,伊伊姐問你請?zhí)麑懞昧藛幔俊弊犹m一路小跑,在臨近復妍的時候剎住了步伐。
“我不是拒絕了這份工作了嗎?我的字給客人看了之后定讓人覺得十分失禮,還是找一個字跡工整的先生寫吧?!弊犹m得了令又一路小跑回去。
此時伊伊的別院已經(jīng)更名為伊妍繡莊,在西京的女眷中伊伊的繡品是時尚的代名詞,訂單的交貨時間都排打到了三個月后。這當然還得歸功復妍主意和王爺?shù)膸兔Α?p> 這是復薪走的第1個月,復妍也有1個月沒有回過王家,整日同伊伊一起商量如何讓自己的名氣打出去。
一個月前,這是復薪走的第三日,復妍幾乎搬進了伊伊的小院。
“如此看來,我們需要幾名有名望的女子穿上咱們的斗篷出去走走,吸引一下人們的目光?!币烈琳f。
“可這些女子要從哪里找呢?難道我們不能穿嗎?”子葉興奮說。
“能是能,只是我們穿上了,宣傳吆喝的事情誰來做呢?”子蘭解釋道。
“是啊,何況我們現(xiàn)在的款式還太少,若是我能多繡點東西出來~”伊伊有些羞愧,覺得自己的東西根本不會有人喜歡。
“你又不是神仙,這刺繡最耗功夫,你千萬別著急。就繡你想秀的,回頭拿出來掛在咱們的正廳。”
伊伊喜笑顏開:“不如下午我們?nèi)ザ噘I些絲線吧。家里的用完了也正好出去逛逛?!币烈量吹贸鰪湾闹械膼瀽灢粯?。
子葉也偶爾透露過幾句關(guān)于復薪的不辭而別的事情,同時也希望復妍通過讓自己忙碌而忽視自己的感情。
“好吧,絲線沒有了可是大事。要是你有選中的商家,我們還可以和它們談談供貨的價格。”復妍停下手里的畫,又拿起賬本開始記錄要買的絲線的顏色和種類,“除了線還有其他什么嗎?”她抬起頭來問伊伊。
伊伊看著復妍的眼里滿是心疼,是得多堅強的人才能忍受家人相繼離別的苦。伊伊剛準備回答復妍的問題,子葉的聲音就從屋外傳來:“米送來了。”
復妍大聲回復后,跑了出去。等到伊伊和子蘭趕到的時候,復妍束了袖子在抗米,一旁的子葉直呼小心。就連送米的小伙子看到復妍的架勢也被嚇到了。
“少奶奶,不然我來搬吧。你看你們一屋子女眷~”小伙正要接下復妍的米卻遭到了復妍的訓斥。
“不用,不就這么點米嗎?我兩個來回就搬完了,子蘭來了,快給小哥結(jié)賬吧?!睆湾钢淄鶑N房走去。
子葉和送米的小伙還想喊住復妍,伊伊招手攔住:“讓她搬吧,就這幾袋,我們也搭把手吧?!弊尤~和伊伊合伙抬起一袋米跟著復妍走向廚房。子蘭在門口跟送米的小伙結(jié)賬。小伙還沒走,復妍已經(jīng)出來扛剩下的一袋米了。
“呀,時間也不早了,也該做飯了。子葉菜買回來了嗎?”復妍背著米在遇到氣喘吁吁的子葉。
“少奶奶,就放在桌上放著,哎呀~我要坐一會,胳膊好累啊?!弊尤~的臉靠在門框上雙手耷拉著。
復妍的忙碌著實讓丫鬟們也累的夠嗆。
子蘭緊跟著復妍幫她扶著背上的米袋。復妍也覺得有些累了,放下米后也直接坐在了子葉的旁邊。剛坐下,復妍又想起什么立刻站起來:“我馬上就來做飯”。
伊伊搶過了她手里的刀:”今天還是我來吧。你去休息休息?!?p> 復妍也想搶過伊伊手里的刀,可是伊伊后退了幾步。沒辦法復妍只能重新拿了一把:”那不行,你的手現(xiàn)在可金貴了,不能做飯,要是弄傷了怎么辦?!?p> “那我來吧?!弊犹m順手接過了伊伊手上的刀。
“我來摘菜?!币烈两舆^菜籃子往井邊走。子葉實在不好意思坐著,跟著伊伊一起去井邊。
二人來到了井邊,子葉趕緊搶過了水桶打水,還示意伊伊讓自己來搖。伊伊拎著菜若有所思的看著:“子葉,我們得想個辦法,少奶奶再這樣遲早身體會垮掉的?!?p> 子葉用勁將水桶提上來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哎~誰說不是呢!她只要一停下來,心情就特別的憂郁?!?p> “那你知道復薪為什么走嗎?”伊伊拿出籃子中菜開始接水沖洗。
“我不知道,那天的事情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了,反正醒來的時候小舅爺就不在了。那個玲瓏也不在了。少奶奶只說他們走了,就沒有再說什么。不過我總覺得那個玲瓏肯定不是好人,定時他拐走了小舅爺?!弊尤~也拿出肉在一旁沖洗。
“玲瓏姑娘我見過啊,沒有什么特別的呀?!?p> “那是你不知道,那個玲瓏可壞了,她喜歡小舅爺,而小舅爺又不想離開少奶奶,所以才拐走的,你看少奶奶不開心的樣子,一定記得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只是不想和我們說罷了?!?p> “那他們?nèi)ツ牧?,少奶奶有說嗎?”
“沒有,閉口不談。不過看少奶奶的樣子,玲瓏一定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情?!?p> “那如何才能讓少奶奶的心里好受一點呢?”
“或許,咱們的店開起來就好了?!弊尤~甩了甩手里的肉,放回到籃子里,又收拾了下剛洗好的菜拎著籃子回到了廚房。
柴火噼啪燃燒的聲音在廚房里回蕩,復妍坐在灶臺前添柴火。他們一進來,復妍立刻跳了起來開始做飯。她把所有人都趕出了廚房,一個人叮叮咚咚的收拾。
半個時辰后,又把他們喊回來吃飯。
“今天的火大了,肉有些柴。不過我嘗了,味道還是挺好的,你們快嘗嘗。”子葉夾了一筷子送進嘴里,“恩,好吃。”
復妍緊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好像子葉在品嘗她的大作。
“那我們快吃吧,吃完下午還得去買線?!睆湾鋸埖拇舐曊f。
飯后,大家都在各自的房中休息。復妍也難得的閑下來。她兩眼無神的盯著床板,極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復薪。身體上的疲憊并沒有讓她的心神靜下來,她只希望復薪能平安的活下去,那么他們一定會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沒過多久伊伊來尋復妍,問她愿不愿意現(xiàn)在就走。
“真是冬天到了,盡管天氣這么好,也還是有些冷。”二人決定走著去街市。
“西京的冬天是很冷的,這是你第一次在這里過凍吧。給你。”伊伊笑著把一個暖爐放在了復妍的手中,“約莫還有1個月就快過年了?!?p> “都快過年了,這一年過的可真快?!?p> 二人在街邊閑逛,看著因為熙熙攘攘的人群。二人被一個正在捏泥人的工匠吸引了,直直的往路的另一邊走去,忽略了正在向他們奔馳而來的馬。
復妍和馬來了一個深切接觸后,倒在了路邊。伊伊丟下了手里的東西跑上前:“沒事吧,你還能動嗎?”
復妍忍著疼痛活動了下自己的身體:“沒事,估計只是皮肉傷?!皬湾吹搅耸軅疗破さ牡胤?。
馬上下來的人也來到了復妍的身邊,他蹲下笑著說:”怎么每次看見你,你都很狼狽呢?“
復妍忘記了自己還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嘉王爺伸手扶起了復妍,一旁的伊伊有些生氣看到來人又忍住了準備說出口的話。
復妍起身太快,剛才摔倒的地方又開始疼,齜牙咧嘴的說:“王爺了不起嗎?就可以撞到人還說風涼話。”
“榮姑娘,失禮了,我還是帶你去看看大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