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覺得你已經暴露了嗎?
房間不知道多久沒人入住過,大概是因為在一層,怕有外面流浪的貧民半夜破窗戶進來找床睡,所以連窗戶也沒有開。
實木色的家具古色古香,地上鋪了地毯,墻根上放了沙發(fā)茶幾,上面還有一個盛熱水的大壺,壺身已經布滿了灰塵。
往里走幾步,內里安排的是蹲廁,衛(wèi)生間還有淋浴的噴頭。
總體來說已經算不錯的,該有的設施都齊全。
“熱水壺里面還沒有熱水,小姐您有需要的話可以拿著壺到我們前臺來,可以給您安排熱水。”
“好的?!?p> 送走服務員,陸舒媛將房間的門反鎖。
走到床沿坐下,才發(fā)現床頭還有個立式大風扇,摁下開關,原先的燥熱驅散不少。
現在還沒有普及手機,沒辦法和陸大壯取得聯系,估計他在家等待著一定很著急。
對于這位異時空的弟弟……
陸舒媛遲疑,或許她該嘗試著對他好一點。
就在思緒百千的時候,身后的窗突然傳來了被石子敲擊的聲音,聲音很大,是從遠處砸來的鈍響。
有人在拿石頭砸她的窗。
一次停頓,三次連續(xù)。一次停頓,三次連續(xù)……
投的石子似乎有規(guī)律,每每第一顆落下總會停頓三秒,然后是多顆石子投來。
多年來的職業(yè)習慣讓陸舒媛倏然警覺,她從抽屜里摸出一把老式木柄水果刀,腳步放輕的走到窗前,正想拉開窗簾查看。
手揚起,周圍全部都黑了下來。
陸舒媛轉頭看去,剛才房間還亮著的燈和風扇已經自動關掉。
停電了。
似乎有道視線一直在看著她,深邃幽深,有股濃重的墨黑色藏在暗處,就連月光也照不入。
一只手輕緩的從后面攬上女孩纖細的腰肢。嬌小的身體嵌入了一個寬大的懷里,嚴絲合縫。
胸膛暖和,盡管陸舒媛看不見,但能清楚感覺到男人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際和頸肩,酥酥麻麻。
“怕嗎?”
耳際傳來撩撥心尖的電流,聲音熟悉到全身泛疼。
她曾經在他懷里,聽過他一句句的哄慰,也感受過來自他的溫柔。
時隔這么久,再次回到這個懷抱。
陸舒媛一向是個警惕性很強的人,高強度的工作讓她不得不在休憩的時候也做好隨時打斗的準備,一旦別人靠近一米以內,她很快便能察覺出來并進行制服,她這次沒有動,原因很簡單。
這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
宋少卿。
但,這樣的溫柔自她死在手術臺后就再也不想要。
陸舒媛抬手將他推開,清冷的臉上無波無瀾,語氣比對陌生人還要生硬幾分,“先生,你認錯人了?!?p> 她抬眼看了眼門的方向,明明一直是反鎖的狀態(tài)。
面前的人動作一愣,隨即淡淡笑開。
宋少卿背靠在窗戶上,借著外面的月光,能看清他印在窗戶上的側臉,輪廓分明的臉上有著硬朗的線條,隱約能看到他臉上慵懶的神色。
他有一對英氣的劍眉,鴉睫纖長,在眼下投了層淡淡陰影。
“不覺得你已經暴露了嗎?”
宋少卿輕笑了聲,視線始終牢牢的盯在她的身上,“陸小姐怎么就知道我認錯了人?”
對于陌生人進屋,第一時間該是呼喊或詢問,而不是一開口就說對方認錯。
除非……她知道他想找的是誰。
陸舒媛微微重了呼吸,不想和他說這些有的沒的。
既然自己都能重生,那他出現在這倒也不覺得多稀奇。
“這是一人房,入住登記只有我的名字,只要我喊人,可就沒辦法再輕易離開?!?p> 宋少卿單手撐在窗臺,手指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對她的招數不以為然。
她是他的一手帶出來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再清楚不過。
陸舒媛知道他是吃定自己這一點,目光不動聲色地瞥向一側的窗簾,眸底滑過一抹精光。
趁他沒有防備,她手一動,噌的將窗簾拉過蓋住他,阻隔他的視線。
宋少卿沒想到她來這招,掀開窗簾后,剛才還在面前的倩麗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他心下一沉,追到門邊,卻發(fā)現沒有動過的痕跡。
似倏然想到什么,宋少卿奔到浴室,推開門。
里頭的窗戶大開著,外面的草叢有被踩踏過的痕跡。
男人顯然是被氣得不輕,一手捶打在旁邊的石灰墻上。
外面起的都是長滿荊棘的植物,她這樣貿貿然竄出去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死丫頭。”
還是這么毛毛躁躁。
宋少卿擰眉看向窗外黑墨色的沉寂,既然已經知道她的存在,那她勢必逃不出手掌心。
陸舒媛沒有帶多少東西,跑起來倒輕松,唯一可惜的就是那碗熱騰騰的餛飩還沒來得及嘗一口。
為了避免宋少卿追來,陸舒媛不得已又到別的酒店另開了間房。
看著從錢袋里又給出的三塊錢,她的牙齒不經意間的磨了磨,無妄之災。
進入新房間,陸舒媛睡前特地留了心眼,將浴室窗緊緊關上,確定再三不會有人溜進來。
大概是又遇到宋少卿,陸舒媛少有的做了個夢。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重生前,二十一世紀的時候。
他是她的最大雇主,準確來說,所有危險的任務都是由他頒發(fā)的。
無論擊殺對象是誰,只要出任務,她便必須完成,這么多年來從未讓他失望過。
她自小便是無父無母的孩子。
其實,宋少卿便是看中了這一點。
在孤兒院的時候,她記得,是陽光正好的一天。
在所有小朋友的哭鬧聲中,他一眼注意到了躲在角落里孤單一人的她。
他的半邊身子站在夕陽里,深深淺淺的光影將他的身姿剪得頎長而雋逸,兩人的視線就在半空中對上。
當時年幼的她在想,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
他像一束光,一束可以帶她逃離黑暗的光,他可以將她帶出這里。
所以,在他詢問自己要不要跟他離開的時候,她點了點頭,和他說愿意。
他給了她一個家,教她防身的本領,該有的東西她都有,不該有的東西……她也沒有。
大約是上天也看出了她的貪心,想要不該要的東西,所以她也該得到應有的懲罰。
在那一場爆炸之中,他毅然決然的保護了另外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