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術與法
菱香姑娘面前放著一張桌，周常干脆的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一股辛辣味道滾入喉中，直灼進腹中，到最后，才回起一絲甜意。
“這酒，好辣?！?p> 菱香姑娘和貼身丫鬟都有些發(fā)愣，見過猴急的，卻也沒有周常這樣兒的，李公子剛走，他便迫不及待的撲上來。
問題是，他進來之后，不是對菱香姑娘動手動腳，反倒是端起酒杯喝酒。
那杯沿上，可是還沾著菱香姑娘的胭脂呢。
“妹妹，你去叫人給常公子那一副杯具來?！?p> 貼身丫鬟萬要將紗幕拉起來，立在旁側，她的背影談不上婀娜多姿，別說與菱香姑娘比，便是與帶走了麗麗的那小丫鬟相比，也只能說是普普通通，但妙處在于，她的雙手極為完美，指甲桃紅晶瑩，十指纖長，令人印象深刻。
“原來常公子喜歡妹妹這樣兒的？”菱香姑娘一手遮面，眼神木然。
因為周常的目光，一直隨著貼身丫鬟離開。
我倒是喜歡你，但我怕你不是人……周常搖搖頭。
“沒有的事，是菱香姑娘太過耀眼，令我不敢直視?！敝艹ｋS口說著，看向菱香姑娘。
菱香姑娘低頭閉眼，臉頰泛起桃紅，嘴里發(fā)出咯咯的嬌笑聲。
“常公子可真會夸贊女子，也不知有多少姑娘心儀于公子你?！?p> “你的那個貼身丫鬟，挺漂亮的?！敝艹Ｕf道。
在一個漂亮的女人面前提別的女人，還特意夸贊那人漂亮，便是再如何直男，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菱香姑娘頓了一下，笑了笑，說道：“她若是聽見常公子的話，怕是要開心得整晚都睡不著覺。”
不一會兒，之前守著院門的小廝端著托盤進來，將酒杯和一疊下酒小菜放下之后，又躬身離開，那貼身丫鬟能看到她守在門口的影子，并未走遠。
“其實她的臉蛋只能說是一般，身材也馬馬虎虎?！敝艹＠^續(xù)說著，端起酒杯，將剩下的半杯酒水一口飲盡，辣得他咂舌，“不過她的手很好看，看得出來，是極品，定是滑不留手，柔弱無骨?！?p> 菱香姑娘的頭更低了，半張臉都沉在陰影之中。
“我聽聞，貼身丫鬟與女主人親如姐妹，從小就一起培養(yǎng)，只等成年之后，才會有主仆之分，漂亮的那個當主人，丑的那個當貼身丫鬟，你們是不是也一樣？”周常說的話，開始變得得寸進尺起來。
菱香姑娘的身子微微發(fā)抖，似乎是在強壓著怒火。
“你們年輕時候，會不會玩兒些虛鸞假鳳的玩意兒？”周常一臉的好奇，笑著問，“她的技術好不好？”
菱香姑娘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么，卻被周常打斷。
“不用說我也知道，一定一級棒，你們從小接受的訓練都是一樣的，你能坐上花魁，她又怎么可能會差呢?！?p> 菱香姑娘黑著臉，拳頭攥得直顫。
“常公子可真會說笑，我與妹妹她情同手足，又怎么會學李公子那般?！?p> 周常點點頭，道：“說的有道理，要不，待會兒咱們讓她也參一個？”
菱香姑娘坐直了身，寒聲道：“常公子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兒大了吧？”
“玩笑？我可沒在開玩笑?！敝艹Ｃ掳停安痪褪清X嘛，一個貼身丫鬟能賣多少，五兩銀子？不會是十兩銀子吧?！?p> “不是錢的問題?！绷庀愎媚锇崔嘧』饸?。
“這事兒，得問她本人吧，就算你是她的姐姐……你是她的主人，也不能替她決定吧？三兩銀子，不少了?！敝艹＠^續(xù)說著。
“若是有男人花錢，想要和李公子發(fā)生點兒什么呢？”菱香姑娘突然將話題帶往麗麗身上。
“嗯……”周常猶豫了。
麗麗為人粗鄙是沒錯，周常對她的好感也消得差不多了。
但此刻，被擺在如此位置上，周常從內(nèi)心上來說，是不愿意的。
麗麗和別的女人隨便玩兒沒關系，無非是虛鸞假鳳，和她自己玩兒也差不多，但要是和別的男人……
野馬兒就應該屬于大草原，沒有人能騎它。
“那你又為什么認為，我妹妹她會答應呢？”菱香姑娘說道。
“因為我?guī)О褍海悴粠?，這個理由，不知菱香姑娘覺得如何？可還合理？”
“萬紫千紅，不是什么人都能來這兒撒野的?！绷庀愎媚镅凵癖洹?p> “不如你將你妹妹叫進來，讓我們聽聽她的意見，如何？”周常身子微微前傾，動筷子夾起一顆花生米丟進嘴里。
“好，我這就出去……”菱香姑娘起身。
周常卻抬起胳膊攔住她的去路。
“你就站在這里，喊她進來。”
“你！”
“你喊啊……”周常輕聲說著。
他的聲音猛地提高：“我讓你喊！”
周常慢慢站起來，掌心菱形印記微微亮起，他輕輕拍了拍菱香姑娘的肩膀。
“你不去接她，她能進來嗎？”周常忽地問道。
菱香姑娘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隨即露出驚恐之色，被嚇得連連后退了好幾步。
周常拿起筷子，甩手一擲，筷子噗地穿透了紙床，同時也穿過了貼身丫鬟的影子，外面?zhèn)鱽砜曜勇涞氐穆曇簟?p> 菱香姑娘看了眼周常的手，緩緩坐下，再無之前憤怒模樣，道：“不知常公子，是如何看出來的？”
周常盯著她，說道：“有一門手藝，名為造畜術?！?p> 菱香姑娘神色一變。
周常笑了笑，繼續(xù)往下說：“將人變化為牲畜，躲過官府查探，干的是倒霉婦孺的生意，雖說沾點兒玄門手段，但手法練到高處，并不使用靈氣靈力，后有人變造此術，稱為化形法，修為不夠的妖魔，總是施展此法裝作人類的模樣，混跡于人群之中。”
菱香姑娘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聲音也極為平靜。
“公子還是沒有告訴奴家，是如何看出破綻的？”
“你不喜歡李公子?！?p> “就因為這個？”菱香姑娘似乎有些難以理解。
“還有你的手，你的嗓音?！敝艹Ｕf道，“你的眼睛，還有很多地方，你可能不知，若是不用靈力的話，單用手法，很多地方是掩蓋不了的，你若用了靈力，那就更簡單了?！?p> 菱香姑娘瞇了瞇眼，神情略有些悵然若失。
“別人都沒發(fā)現(xiàn)，只有你……”
周常搖頭，道：“我一開始也沒發(fā)覺，是李公子告訴我說，你有古怪的。”
“這么說來，我還小看她了。”菱香姑娘苦笑道。
說罷，她轉身來到床鋪前，掀開厚厚的棉墊，露出一個暗格。
咔噠！
一聲輕響。
菱香姑娘拿著一塊天師旗令過來。
“我聽聞衙門將事情告到了斬妖司，便知道早晚有這一天?！?p> 如此輕易就到手，甚至沒有動手，令周常不禁有些發(fā)愣。
“這枚旗令是我在一位客人身上偷來的，他是丁平縣書院的老師，名叫賀文?！?p> 說著，菱香姑娘坐到了床邊，脫掉了最外面的紗衣，羞答答地說道：“我離不開萬紫千紅，還請周公子替我保守秘密，奴家做什么都愿意?！?p> “你早就知道我是斬妖司的……”周常嘆了口氣，“我周常又豈是那種乘人之危的人？”
說著，他將天師旗令放在一邊……
這時，只聽見砰的一聲。
大門被人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