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巷子口的一棵枯樹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斷有人從他身邊走過,都不免朝他睇來一眼,女子感嘆,喲,好俊的公子,男子鄙視,大冷的天,有病。
“公子?!弊弦聛淼剿韨龋疤焐辉缌??!?p> 宋元回頭看了看懷秀的小院,“走吧?!?p> 回到錦衣閣,馮征也到了,“屬下去了劉景府,未見著人,但留了口信,想必讓大理寺放人,不是什么難事?!?p> 宋元嗯了一聲。
馮征又道,“公子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宋元道,“那具白骨是長和的二公子。”
馮征吃了一驚,“長和二公子?當年不是失蹤了嗎?”
宋元道,“鐵釘案是許含山與韓彪搗的鬼,他二人都是長和的人,他們認定長和二公子被永昌所害,所以利用錢得勝威脅李懷秀來調查?!?p> 馮征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趕緊施禮道,“這都怪我用人不當,給公子帶來麻煩,請公子責罰?!?p> 宋元抬臂道,“和二公子之事可與我們有關?”
馮征正色道,“絕無關連,我們......的確引誘和大公子去了賭場,只因和老板不肯售賣船行,但最后......公子不許,和二公子失蹤后,公子提高的價位。”
宋元道,“因為許廣文是正經的商人。”
馮征輕聲道一聲‘是’,又問道,“若那白骨真是和二公子,怎么會死在堵場里?我這就去查,許含山要不要告訴大理寺?”
“不用。”
馮征道,“許含山歸案,鐵釘案便可以結了,錢得勝也可釋放,想必李姑娘愿意看到這個結果?!?p> 宋元道,“許含山即然威脅她,便是他歸案,也不會招的。”
“讓李姑娘繼續(xù)查?”
“是?!?p> 馮征擔心,“長和一事并非我們所為,讓李姑娘查出真相未必不是好事,可若是查到其他一些事來,怕對公子不利?!?p> “無防?!彼卧?,“我也想知道他為何而死?!?p> “是?!瘪T征不再說什么,然而退出去后,臉色變得凝重。
“馮掌柜?!标懟勰镌谠褐袉咀∷?,“是不是二娘出了什么事?”
馮征行禮道,“回夫人,二娘的事很快就會解決,請夫人放心?!?p> 陸慧娘松了口氣。
“但是......”
“馮掌柜有話直言?!?p> “李姑娘在調查永昌?!?p> 陸慧娘道,“此事我知道,不是宋大哥允許的嗎?”
馮征道,“話雖如此,但畢竟李姑娘是官府的人,公子毫不防備,我怕將來......”
陸慧娘笑道,“我明白你的顧及,相信宋大哥有此考慮,會做好安排的?!?p> “還請夫人多提點公子,公子能有今日不容易,都是拿命換來的?!?p> 陸慧娘點點頭,馮征告辭后,陸慧娘來到書房見宋元負手于窗下,她想了想,還是沒有進屋,而是到了前院鋪子里,聽到有婢女在議論,“那位公子來了一個時辰了,什么話也不說,只四處張望,你說怪不怪?”
“莫不是同行來偷藝的?”
“看他也不像?!?p> 陸慧娘詫異,快步來到大廳,果真見有一位年輕公子,不是別人正是方柏舟。
剎那間,四目相對,縱有千言話語,也只能默默無言。
“夫人?”小環(huán)在一旁提醒。
陸慧娘一個激靈,四下看了看,然后將他領進了一間雅房,“你來做甚?”
“你很緊張?怕宋元瞧見嗎?怕他誤會還是怕他生氣?”
方柏舟語氣酸酸的,緊緊盯著陸慧娘,忍住上前擁她入懷的沖動,自上次偷偷見她一眼己過數月,他明知不可為,卻他偏偏執(zhí)著,若她真是尋著良人,他也就罷了,可宋元不是。
“他不會誤會我?!?p> “是嗎?他不是很在乎你嗎?”這是她告訴他的話。
“方伯舟,你到底想做什么?”陸慧娘怒了,“你若來買東西,我歡迎,若是來鬧事,請回?!?p> 方柏舟見她臉色漲紅,終是嘆了口氣,“我還能做什么?你都嫁人了?!?p> 一股子心酸涌上陸慧娘心頭,她轉過身去,不想讓他看到臉上的悲哀,每次見他,許多往事一一浮現,那些開心的,難過的,交織在一起,還有他母親在她面前舉刀自刎的畫面,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別怕,我不是來鬧事,只想看看你而己?!彼Z氣委屈帶著懇求,“也是向你辭行,明日我要回云州了,父親來信,說母親病重,這次回去也不知什么時侯再能見你.?!?p> 陸慧娘一怔,方夫人病重?她突然勾了勾唇角,想起很多年前,方夫人以病重,騙走了方伯舟,不過,現在的他早己和自己沒有了關系,“那么祝公子一路順風。”
方柏舟聽她下逐客令,嘆了一口氣,心情低落的走出雅間,后又想到什么折返,陸慧娘趕緊偏過頭去,只聽他道,“永昌這次攤上事了,心慧,你且等著,我一定會揭開宋元的真面目?!?p> 看著他的背影,陸慧娘皺起了眉頭。
“夫人,方公子又來糾纏,要不要告訴家主?”
“別?!标懟勰镒柚沟溃拔也焕硭?,時間久了,他自會知難而退。”
“會嗎?都這么多年了,要說癡心,方公子是,可他又做不了自己的主,終是無緣。”
*
半夜驗尸,虧懷秀想得出來,懷秀也暗罵朱煜,懷疑他是故意為之,不過,他走了后門,驗尸自然要偷偷進行。
按著時間來到大理寺后門,果然有人等著她們,領她二人進了衙門里停尸房,一個仵作又帶她們尋到那堆白骨,“只有半個時辰?!?p> 足夠。
仵作離去,懷秀吩咐長安干活,長安道,“你不覺得朱煜有問題嗎?他一個藩王世子,本不該與朝官結交,為什么他在大理寺有人?”
懷秀道,“你有時間去問這些?只要我們能驗尸就行?!?p> “你就這么想查永昌?”
懷秀頓了頓,“我只想錢阿舅,孝仁及那些無辜的人平安?!?p> 長安道,“若真的與永昌有關呢?”她一直想問這個問題。
懷秀沒有回答,她不知怎么回答。
“懷秀,你不是說相信宋元嗎?”
“所以我才要查清楚,許含山為什么陷害永昌?!?p> 長安一喜,“這么說來,你不信許含山的話?”
懷秀道,“還啰嗦,沒時間了。”
......
半個時辰后,仵作過來帶二人離開,次日,懷秀去京兆府找到了方柏舟,調看兩年前和帆失蹤卷宗,卷宗上有記錄,和帆失蹤之日是五月初五,和帆年紀十五,身高六尺,腳有十一指......而恰恰與長安驗得的白骨一致,特別是十一指,這一特征,再明顯不過,還有從枯井里找到的白骨衣飾,與卷宗上記錄一模一樣。
其本可以斷定,白骨乃和帆。
懷秀心情沉重,方柏舟卻興奮。
“看看,永昌逃不過干系?!?p> “住口。”懷秀長安異口同聲。
懷秀道,“尸體發(fā)現在賭坊,只能說與賭坊有關,與永昌何干?”
“對,對?!遍L安點頭。
方柏舟正色道,“我查過‘聚錢莊’賭坊,在京城開了五年,前三年,賭坊老板是一個姓王的江湖人,莫名的變成了馮二娘,和云雖好賭,兩年之前從未去過‘聚錢莊’,直到這位馮二娘成了老板,他便成了‘聚錢莊’的???,難道這是巧合嗎?”
“為什么就不能是巧合?”懷秀反駁道。
方柏舟冷眼看著她,“你是捕快,你自當有決斷?!?p> 懷秀同樣冷言道,“我是捕快,我的決斷是看證據,不似你這般只是帶著個人情緒,無根據的推斷?!?p> “你呢?你就沒有帶個人情緒?一口否認此事與永昌無關?!?p> 懷秀氣得說不出話來,長安恨不得將方柏舟揍一頓。
方柏舟見此,嘆了口氣,他一邊收拾案上的卷宗,一邊說來,“罷了,我也幫不上你什么了,我己告假,午后我便要回云州了,但這案子,不管結果如何,望你屆時能告之一二?!辈⒆约涸谠浦莸牡刂犯嬖V了懷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