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見田貴妃
才近承乾宮，朱由檢便覺有異香，似從空中傳到地面。
環(huán)顧四周，并無散發(fā)特別香味的花草。
心中頗覺奇異。
憶起《燼宮遺錄》中的記載“田貴妃所居，空中常有異香若蘅蕪，襲而不散”，竟然是寫實(shí)。
田貴妃聞報(bào)，已在兩個宮女的陪伴下，迎了出來。
朱由檢抬眼望去，只見她身形纖裊如柳，面容清艷無倫。
裙煙衫耀，真若神仙妃子。
本以為周皇后已經(jīng)算得上美麗了，眼前看來田貴妃還似乎更勝一籌。
或許兩人還是各有千秋。
周皇后是端莊之美，田貴妃則是纖巧之美。
就如紅樓中的寶釵和黛玉。
只是田貴妃的住處有蘅蕪之香，卻反與《紅樓夢》中寶釵住處蘅蕪院對應(yīng)。
田貴妃還有盛夏不汗的記載，又與冷香暗合。
莫非紅樓所述就有明末宮廷的成分在內(nèi)，只是加以組合變換，惑人眼目。
朱由檢正沉浸在對《紅樓夢》起源的聯(lián)想中時(shí)。
卻聽到一聲微含怨嗔的清脆話語響起：
“陛下，有多久沒來臣妾這里了？”
朱由檢從遐想中回過神來，略帶尷尬地回應(yīng)。
“三個月？不！可能是四個月了！”他有些慌張地答道。
“陛下真是忙于國事，五個月沒來了！”田貴妃說出這句話時(shí)，眼眶微濕，淚珠盈盈欲下。
嘴唇緊抿，似乎在竭力抑制委屈之情。
讓人見了，不由生出憐惜之感。
朱由檢心中也頓生不忍，想說幾句好話安慰。
但想到自己現(xiàn)在是皇帝的身份，還須莊重矜持。
連忙克制住。
“有這么久么？”語氣緩弱，雖然是一句反問，還是聽得出朱由檢話音中充滿抱歉愧疚之意。
“陛下既來了，妾正好新習(xí)一首笛曲，以配陛下《崆峒引》琴曲。陛下可愿與妾合奏？”
田貴妃顯然不愿意過度沉浸在傷感埋怨的情緒之中，聽出皇帝語氣中的歉意，便見好就收，非常果斷的轉(zhuǎn)移了話題。
如此爽截明快，讓朱由檢不僅對她容貌贊嘆，對她的性情也生出幾分欣賞。
他檢索了一下崇禎皇帝的回憶。
確實(shí)，崇禎曾經(jīng)自創(chuàng)過五首琴曲，分別是《崆峒引》、《敲爻歌》、《據(jù)梧吟》、《參同契》、《爛柯游》。
他又不由思緒萬千起來。
說起來，如果不做皇帝，歷史上的崇禎朱由檢也可算得上各方面全能的才子。
音樂、文章、書法、射箭各方面才能都很杰出。
基因優(yōu)秀再加上好讀書，愛學(xué)習(xí)。
人又英俊。
又有很強(qiáng)的自制力，品格端方。
當(dāng)真是人中龍鳳。
即便拋開皇帝的身份，周皇后、田貴妃乃至一些宮女對崇禎皇帝也是真心愛慕。
歷史上紫禁城破后，還有魏宮女為首百多個宮女跳河，費(fèi)宮女殺寇。
流落宮外的宮女的回憶中對崇禎的品格才華也是贊不絕口。
一想又想遠(yuǎn)了。
朱由檢連忙收斂思緒：
“自然愿意。久未聆聽愛妃笛曲，朕正思念得緊?！?p> 他說著，就大步朝宮內(nèi)走去。
這彈琴和騎馬一樣，既然是崇禎會的技能。
現(xiàn)在的朱由檢只要略加回憶一下，恢復(fù)技能并不困難。
不多時(shí)承乾宮里就想起了悅耳悠揚(yáng)的琴笛合奏之音。
琴聲如清流叩磬，笛聲如黃鸝鳴囀，交相應(yīng)和，讓人如同置身于山林之中，胸中塵俗之念洗滌一空。
一些承乾宮外料理雜務(wù)的太監(jiān)宮女，也忍不住停頓腳步，傾聽樂聲。
合奏畢。
田妃提議：
“陛下不來，妾也無心去他處，悶得慌。今日不如與陛下去射場騎馬射箭一番？”
崇禎笑道：
“愛妃騎術(shù)高明，箭術(shù)也不錯，若力氣再大一些，倒可以做女將軍。”
田妃嘆了口氣，幽幽道：
“陛下說笑了，莫說女將軍，我等女子便是要不為籠中鳥也不可得。”
崇禎見田妃有些傷感，連忙安慰:
“愛妃豈不聞蜀地女將軍秦良玉，我大明女子亦可為女將軍?！?p> 田貴妃眼中露出神往之情，良久才惆悵道：
“秦將軍是土司，才得如此。若如臣妾，這一輩子便也只能困在這宮內(nèi)度過了?！?p> 朱由檢一皺眉，忽然道：
“愛妃要出宮不難，不久朕要出京視察，愛妃陪朕同去便是?！?p> 田貴妃眼中一亮，道：
“陛下當(dāng)真?！?p> “自然當(dāng)真，只是或許有些危險(xiǎn)?！?p> “陛下若是不怕危險(xiǎn)，妾又有何懼？”
說到這里，田貴妃眼神忽又暗淡下來：
“陛下縱然有這心思，群臣也必定不讓陛下去。至于妾伴行，群臣更不會容許了。”
朱由檢想了一下。
帶田貴妃去，確實(shí)有許多難處。
群臣議論，他倒是不怕。
這本來就是他要想辦法解決的問題。
只是海途顛簸，對一個弱女子來說，也未必能承受的住。
于是笑道：
“愛妃說的也是，那你就不必去了。不過愛妃放心，等朕再辦完幾件事，這朝政未必就是那群腐儒能一手把持。
“朕一定會讓大明女子也能建功立業(yè)。愛妃靈巧多智，將來有的是施展才能的機(jī)會，做大明女子的表率”
兩人正說著。
忽然外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
朱由檢抬頭一看，只見太監(jiān)王之心，急匆匆進(jìn)來。
跪下稟告道：
“陛下，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王世德回來了！”
“回來了？”朱由檢心一跳，頓時(shí)激動地站了起來。
“走，去見他。”
田貴妃在旁幽幽嘆了口氣，卻也不阻攔。
皇帝還是這個脾氣，在國事上一刻都不肯耽擱。
朱由檢剛走出兩步。
忽然想到王世德奔波千里，需要休息一下。
他帶回來的人風(fēng)塵仆仆，應(yīng)該也需要沐浴修整。
便停住腳步，對王之心說道：
“叫王世德先把帶回來的人安頓好，好吃好喝招待。明日再領(lǐng)他們到文華殿來見朕?！?p> 王之心領(lǐng)命而去。
朱由檢回過頭。
只見田貴妃眸子里還帶著些許幽怨。
朱由檢微微一笑道：貴妃，朕今天哪兒都不去了，就陪你了”
說著上前，拉住田貴妃的手：“走，去射場，朕要欣賞貴妃的騎術(shù)?！?p> 田貴妃嘴角微微上翹，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