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楊國棟來到
眾遼民見姜曰廣說得如此肯定,信了七八分。
臉上個個露出喜色。
“這下好了!”
“回去,當(dāng)然要回去”
“我們要跟著毛帥收復(fù)故土!”
“在異鄉(xiāng),受人歧視,被人看不起,有什么好的!”
“說的是,就算拼死了,也落得痛快”
“過去我們在島上,被餓得連拿兵器的力氣都沒有,就這么白白餓死了,太憋屈?!?p> 朱由檢招呼張淵過來,低聲對他說了幾句。
張淵隨即令手下錦衣衛(wèi),把那些登州兵都搬到一邊。
然后眾人在大石窟周圍搜索了一番,發(fā)現(xiàn)一間石室。
朱由檢和姜曰廣、汪汝淳進(jìn)去查看。
里面有筆墨紙硯,各種會計賬簿,還有奴工名冊。
朱由檢拿起名單一看,笑道:“這倒是省卻了登記功夫?!?p> 隨即讓汪汝淳拿著這名單冊,去大石窟中點(diǎn)名。
凡是愿意返回東江的,在名單上畫個圈。
約莫花了小半個時辰,對石窟中人員清點(diǎn)完畢。
一共有一千兩百三十六人,愿返回東江的有九百七十二人。
清點(diǎn)完畢之后。
奴工們說登州附近還有二十多個類似的采石場,里面也多是強(qiáng)行拘押來做苦工的東江遼民。
請求一起解救。
姜曰廣正要說話。
矮山下卻傳來如密雨敲鼓一般的馬蹄聲,腳步聲。
朱由檢心中一動,一定是登萊楊國棟帶人來了。
果然,片刻之后,矮山下傳來大叫:
“上面賊子,若還要命,速速投降,依次下山,遲延半刻,叫爾等化為齏粉?!?p> 眾人出洞口一看。
有大隊(duì)人馬,已經(jīng)將采石窟通往山下的斜坡通道,團(tuán)團(tuán)圍住。
矮山其他各處,也有人馬巡視。
那些圍在山下的軍士們,中間數(shù)排都拿著鳥銃,兩側(cè)則是弓箭,對準(zhǔn)通道。
后面軍官都騎著馬。
最中間一人,所騎黑馬。格外高大神駿,頭上戴著鳳翅盔,身上披著鎖子甲,臉帶怒色,眼睛里散發(fā)著兇戾之氣。
他身后跟著兩員副將,再后面是百多名家丁。
朱由檢立刻猜出這中間騎馬的武將必定是登萊總兵楊國棟。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
姜曰廣走到甬道邊沿,探出頭去,喊道:
“楊總兵,你好大的膽子,為何派兵圍困本官?”
楊國棟卻看了一眼,冷笑了一聲;
“你是什么人?妄稱本官?”
姜曰廣叱道:
“本官在天啟六年出使鮮國,就視察過登州!楊國棟,你那時便是登萊總兵,也曾見過我,豈有不認(rèn)得的道理?”
楊國棟皺眉道:
“出使鮮國?本鎮(zhèn)倒是見過兩位使者,一個是姜大人,一個是王大人。只是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面,你卻是哪位?”
“我便是姜曰廣!”
楊國棟仰著頭,仔細(xì)端詳了片刻,做出恍然之態(tài):
“果真是姜編修!失敬失敬!”
一邊說著,一邊在馬上抱拳拱手搖了兩下。
“你既認(rèn)得本官,還不快讓士兵散去?”姜曰廣喊道。
“呵呵,姜大人,你不在翰林院,到登州來做什么?難道又要出使鮮國不成?”楊國棟嘴角彎起,露出譏諷之意。
“本官沒有告訴你的必要吧!”姜曰廣正色道。
“呵呵”楊國棟冷笑了兩聲,“姜曰廣,莫說你現(xiàn)在未穿官服,就是穿了,也不過是翰林院編修的七品小官?!?p> “楊總兵,這么說,你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姜曰廣怒道
“豈敢!只是本鎮(zhèn)確實(shí)從未聽說翰林編修可以對總兵發(fā)號施令!”
“更何況你鬼鬼祟祟到登州,和這些假韃混在一起,究竟意欲何為?”
“你帶人伙同假韃毆擊官兵,又該當(dāng)何罪?”
“本鎮(zhèn)現(xiàn)在就是將你擊殺,也不過是上道奏疏,說不明身份之人與東江假韃一起作亂,被官兵在陣前誅殺。朝廷也說不得我什么!”
說到這里,楊國棟得意大笑起來。
“放肆!本官現(xiàn)在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提督登州押運(yùn)東江軍餉,你說能不能管你?”姜曰廣怒叱道。
楊國棟聽姜曰廣這么說,張大嘴巴,做出一副吃驚的表情:
“這么說姜大人是升官了?”
“你還不快撤兵?”姜曰廣厲聲道。
楊國棟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忽然皮笑肉不笑:
“你未穿官服,我殺你,不過是殺抗拒官兵的亂賊罷了?!?p> “與其留你的活口,回朝廷彈劾我,不如先下手為強(qiáng)!”
楊國棟一邊獰笑著,一邊揮手,正要下令。
“大膽楊國棟!”姜曰廣氣急,高聲喊道:
“你要造反不成!”
楊國棟哈哈大笑:“反賊竟敢反咬一口,……”
他話說了半截,忽聽得一聲如霹靂般的怒喝:
“楊國棟,你敢犯駕?”
這聲怒喝卻是出自朱由檢之口。
他此時也從甬道便探出身子,對著楊國棟怒目而視。
原來他聽見楊國棟的語氣,頃刻之間就要發(fā)難,便覺得自己不出面不行了。
他這聲怒喝最后一個字卻說得模糊了一些
但楊國棟還是聽清了。
他聽到這一聲怒喝,不由得楞住。
楊國棟雖是個武人,卻也讀過書。
知道犯駕這個詞是襲擊侵?jǐn)_皇帝的意思。
類似于刺駕,便是刺殺皇帝的意思。
姜曰廣旁邊冒出個少年人,說自己犯駕?
這是何意?
難道……
想到這里,楊國棟背脊上冒起一股涼氣。
他在京城中也有眼線。
他今早才接到簡短密信,通報京城情形。
說皇帝召開大朝會推行新政,要大力支援東江,還要到各地微服巡訪。
他聽到這些消息,已是如坐針氈,想著謀劃以后出路。
他和毛文龍交惡已經(jīng)不是一兩天,如果皇帝支持東江,那他以后日子就難過了。
他甚至想過投靠后金。
只是一時之間終究下不了決心。
至于皇帝微服巡訪,他原先覺得不太可能來登州,畢竟太危險。
但現(xiàn)在上面這個年輕人,嘴里竟然說出“犯駕”兩個字!
楊國棟眼睛狐疑轉(zhuǎn)動,盯著上面這個少年仔細(xì)觀察。
越看越是心驚。
這少年十七八歲,和當(dāng)今圣上崇禎皇帝的年齡正差不多。
而且面容俊秀,自帶一股華貴威嚴(yán)之氣。
難道這少年便是……
楊國棟心頭猛地跳了一下。
隨即又想,有沒有可能是詐他?
但是冒充皇帝,那可不是誰都有這個膽子的,弄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