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山谷’中,虛空一陣扭曲,逐漸現(xiàn)出二男一女,三道身影,正是封堯子、安道謹(jǐn)與苑卿婳。
四下一番打量,表面卻是看不出什么異常,三人紛紛探出神念。
忽然,目光齊齊凝向山壁角落的草叢,草叢掩蓋之下,正是一處尺許大小的洞穴。
片刻,收回了神念,三人皆面色沉重,暗中交流一番,徑直到了谷外。
封堯子回過身來,伸手一揮,數(shù)枚指節(jié)大小的玉簡,飄然而出,以奇特方位分別落在‘隔山谷’入口處。
幾枚玉簡所在之處,蒙蒙青光閃爍,極速連結(jié),而后瞬間熄滅。
封堯子鄭重道:“稍后,你二人回去,各下一道檄文,將此谷暫時列為禁地,以免再生枝節(jié)?!?p> 安道謹(jǐn)與苑卿婳會意,紛紛點頭。
隨即,三人消失在原地,片刻又閃現(xiàn)在嬋兒葬身之處。
望著色彩紛呈的簡陋墳塚,三人默然無語,封堯子突然神念一動,霍然轉(zhuǎn)身。
不遠(yuǎn)處的地上,一節(jié)灰中帶紅之物,吸引了三人的目光,浮光掠影,瞬間移至近前。
地上之物,赫然是一只斷爪!
凝視片刻,三人相覷一眼,均未看出什么異常。
封堯子望了眼后山方向,暗嘆一聲,點指一道金光,那斷爪隨即化為飛灰,隨風(fēng)而逝。
乾金閣,陸行心情沉重,他四下打量著,這個生活了數(shù)月的小院。
“孩子,此去依山鎮(zhèn),路途不近,你……一路小心?!?p> 齊古言語間有些黯然,他想要問出心中疑問,猶豫半晌,卻欲言又止。
云袖輕拂,舒云清手中多了一物,嘆了口氣,道:“這枚‘陰符’便贈予你防身,也算我替嬋兒盡些心意。”
回想數(shù)月前,她在朗陽城救下了嬋兒,本以為將其帶回量虛觀,能為其奔個更好的前程,不想,反而令其丟了性命,舒云清心里不禁一陣苦楚。此時之所以將頗為貴重的‘陰符’贈予陸行,實則是轉(zhuǎn)寄幾許,內(nèi)心對嬋兒的情感。
陸行感念萬分,略作躊躇,便收了起來。
“袁債,我……”
十年面壁苦修,不得下山一步,陸行知道,這對于先天境的玄門中人,意味著什么,然而這一切,卻都是因自己而起,心里的內(nèi)疚,無以言表。
袁債打了個哈哈,道:“不就是六合秘境嗎,我去不成,你卻能去,屆時,一定要多弄些寶貝賠償我,否則,休怪我翻臉!”
望著他瞇成一條縫的小眼睛,陸行心中感動,伸手在胸前一拂,手中多出數(shù)十枚指頭大小的靈玉,綻放著熒熒光芒。
早前他便想要贈予袁債一些靈玉,只因有所擔(dān)心,才未曾妄動,如今將要離別,他再無顧忌,望著齊古道:“這些靈玉是晚輩的一點心意,還請前輩暫為保管,待袁債用時,再轉(zhuǎn)交于他?!?p> 齊古與舒云清早已知道他身上有些隱秘,只是沒想到,他能一次拿出如許多靈玉來。
要知道,數(shù)十枚靈玉,對于他二人也是極為心動的,陸行小小年紀(jì),竟輕易將其送出,單是兩個少年,這份純潔的情意,便不禁使二人生出一絲感動。
齊古點了點頭,衣袖輕拂,將靈玉收起。
袁債心中一喜,嘴上卻道:“哎!這些許靈玉只能算作利息,咱們的賬,你小子可別想兩清!”
陸行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于彤道:“陸行,我沒什么送你,只能祝你一路順風(fēng)了?!?p> 望著她美麗的臉龐,略有紅腫的雙眼,陸行心中不由得疼了一下,腦海中,嬋兒的音容笑貌閃現(xiàn),不覺間,眼眶中也隨之濕潤。
霎時間,在場之人,均黯然垂首不語。
自始至終,南宮清流未發(fā)一言,片刻,袁債打破沉悶的氣氛,嗤笑一聲道:“逐水流,往日屬你最鬧,這會兒怎么成了悶葫蘆,這可不像你!”
“去去去!瞅你那身形,你才像葫蘆!”
南宮清流翻了個白眼,揶揄了一句,而后面色突然一正,望著陸行道:“袁老三被罰面壁苦修,你又離去,嬋兒也……”說到嬋兒,他似想起了什么,頓了頓,望了幾人一眼,隨即將腰間龍形玉佩取下,又道:“這枚玉佩,還值幾個錢,送你留個念想,若是沒錢吃飯,賣了也不打緊?!?p>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虧你是堂堂禹國王世子,就不能說些好聽的!”袁債戳著他的腦袋,沒好氣道。
南宮清流一怔,偌大的桃花眼連續(xù)眨動。
“對??!我可是大禹國武賢王世子,依山鎮(zhèn),也是我禹國疆土,陸行,待本世子回了禹皇城,一定會去依山鎮(zhèn)看你,這玉佩,還是還給我吧!”說著,伸手便又將剛送至陸行手中的玉佩奪了回來。
誰知,到手的玉佩尚未拿穩(wěn),袁債突然橫插一手,將玉佩搶了過去,重又塞入陸行手中,又斜了他一眼,揶揄道:“你怎么像個姑娘似的婆婆媽媽,我看還是讓你伯父,把你那玩意早些“咔嚓”了的好,讓你做個真正的姑娘!”說著,瞟了眼南宮清流襠下。
齊古與舒云清聽的滿頭霧水,一旁的于彤卻是知道其中原委,聞言,不禁側(cè)過臉去。
見于彤兩頰緋紅,陸行輕咳了一聲,使了個眼色,袁債與南宮清流,立時收斂了笑容。
齊古道:“好了,時辰已然不早,還是讓陸行快些下山去吧,省的錯過了宿頭。”
幾人聞言,均黯然沉默,陸行勉強(qiáng)一笑,道:“來日方長,遲早會再相見的,就此別過吧,你們……多保重!”說罷,齊古當(dāng)先出了院門,他霍然轉(zhuǎn)身跟了出去。
幾人追出院外,只見齊古大袖一揮,攜著陸行騰空而起,向山下飛去。
駐足良久,袁債、南宮清流和于彤,三人兀自目不轉(zhuǎn)睛,凝望著山下陸行與齊古消失之處。
“咱們也該回去了。”
于彤收回目光,望著舒云清,點了點頭。
隨即,師徒二人也騰身入空,徑往坤玉閣而去。
片刻間,小院門口,便只剩袁債與南宮清流,兩人呆呆矗立,黯然失神,再沒了方才的嬉笑怒罵,許久,也未再說一句話。
乾金閣邊緣,一須發(fā)花白的六旬老者,雙手負(fù)背,望著極速向山下飛遁的兩道身影,眼中閃過一絲陰邪。
“哼!”
矗立良久,他才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量虛山山腳,紅木牌坊外。
齊古左右一望,見四下無人,猶豫再三,終于忍不住問道:“陸行,此處只你我二人,可否告知老夫,你的功法,究竟是何人所傳?”
陸行先是一怔,心中一番衡量,知道齊古不是壞人,也并無惡意,遂將‘松寒觀’的馬興林,假名嚴(yán)仲,略加增減的敘述了一遍,而棲身依山鎮(zhèn)的真嚴(yán)仲之事,卻隱去未提。
齊古聽罷,緩緩點頭,面露恍然之色,心中豁然貫通,答案雖與他所想有誤,卻也大有關(guān)聯(lián)。
略一沉吟,齊古又道:“你師傅可曾與你提過,鄭勛這個名字?”
“呃……好像提起過,只是……未曾細(xì)說?!?p> 陸行佯裝思索,訥訥的敷衍。
齊古緩緩點頭,嘆了口氣道:“你師傅……倒也是用心良苦!”
陸行面露疑惑,假作不知所云。
片刻,齊古又道:“罷了,不知道也好,望你回去后,好生修行,平安一生也是福分。”
陸行怔怔的點了點頭,隨即,齊古又叮囑了幾句,便返身而回。
尚未走出幾步,陸行驀然回首,遙望遠(yuǎn)處云山霧罩,青林碧翠,數(shù)月光景,恍如一夢。
紅木牌坊旁,巨石上鐫刻的‘量虛山’三字,深逾寸許,而在他心里,此時,更深不知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