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陸行跳上靈鶴背脊,只覺身下鶴羽光滑細膩,心下不禁驚奇萬分,正自暗中驚嘆,忽聞易孝之提醒道:“師弟,坐穩(wěn)了!”
話音未落,靈鶴已然直立而起,羅蓋般的雙翅齊齊展開,振入空中。
隨著越飛越高,他這才看清,原來此地竟是個上窄下寬的中空山腹,而四周景色也隨之一變。
入眼盡是攀藤碧翠,映照十方清幽,抬頭看去,正上方霧氣朦朦,許是外界日頭正盛,陽光透射濃濃白霧,將其渲染的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繚亂,若定睛直看,更顯得如夢似幻,不切真實,當真妙不可言。
見他看的出神,易孝之笑笑道:“此谷是座死火山,師傅為其取名為‘蟄真谷’,意為虔真蟄伏,偽真當道,師弟以為如何?”
“呃……好寓意!”恍然回神,陸行怔怔的應了一句,他嘴上這般說,心底卻道:“現今的虔真派雖不知是正是邪,但前任掌門齊成子以陰謀詭計奪得珍奇廣記,害的馬道長悔恨終生,所作所為實乃奸詐小人行徑,還說什么‘真’,也不知是其偽裝的手段高明,還是徒子徒孫盡是蠢才,或是一丘之貉,竟然還當了‘真’了!”一邊想著,忍不住暗中搖頭鄙夷。
那珍奇廣記原本,本是丹幽谷與伏道山莊所有,鄭勛竟然強詞奪理,死賴著不還,反將其據為己有,這等人品與其祖師齊成子有何二致!
陸行越想越覺憤懣,忽然余光一瞥,見易孝之面如春風,目清似水,想想幾天來他的細心照料,不禁暗嘆一聲,為其明珠暗投感到同情。
說來話長,不過轉瞬。
整座蟄真谷,只看見上方一個出口,誰知靈鶴飛到過半處,竟轉向山壁飛去。
眼前盡是茂密的攀藤覆蓋,陸行心下不解,正待要開口詢問,易孝之已當先提醒道:“師弟,遮住頭臉!”
尚未明白他話中之意,靈鶴已是撞入了攀藤之中,一陣稀里嘩啦聲響,眼前頓時陷入黑暗,隨即,耳邊又響起瘆人的“嗚嗚”風聲。
震驚過后,陸行甩了甩頭上粘附的散碎枯枝,這才反應過來,竟是一頭扎入了山洞之中。
“師兄,為何不從上方出谷,卻要鉆這烏漆嘛黑的狹小山洞?”
易孝之道:“師門緣故,情勢所迫,由此出谷更隱蔽些?!闭f著略一沉吟,又道:“是了,嚴師叔未曾與你提及師門隱情,你是不知道的,罷了,不知道也好?!彪S即閉口不言。
黑暗中,陸行微一側目,心中暗道:易師兄確是個心地純善的好人,只是……唉!
心念未已,只見前方不遠處,隱有斑駁光亮,有了方才鉆入山洞的經歷,陸行此次提前作了準備,抬起衣袖遮住了頭臉。
“呼”的一聲,再次穿過盤山青藤,雙眼剛睜開一條縫隙,熾烈日光便轟然刺目,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適應。
入眼青山綠野,繁花八面,不遠處林木掩映之中,更隱有粼粼波光,景色怡人愜意之極。
回頭望去,只見蟄真谷山巔,青峰赫赫,他不禁心下狐疑,當即問道:“師兄,蟄真谷既然有山峰,在谷內看去,為何卻是空的?”
易孝之笑道:“師弟初入玄門尚不知曉,玄門中有許多神奧的法陣,蟄真谷的山峰,其實并非真實存在,而是法陣幻化而已?!?p> 此前雖知法陣玄妙,卻不知還有這許多花樣,陸行聞言,面露震驚,木然的點點頭,更覺玄門法陣神秘莫測。
待越過一片樹林,下方出現一汪綠水,他恍然大悟,原來方才隱現的粼粼波光,正是這湖面折射。
菱角翠蔓深入湖底,幾只色彩艷麗的鳥兒扇動著雙翅,時而俯掠水面,帶起暈暈漣漪。岸畔垂柳散立,淡綠色的柳枝,隨著清風微微搖曳。四下碧草茵茵,低矮青丘起伏連延,凡此種種,相應成了一幅如畫美景。
意醉神迷間,靈鶴越飛越高,直至千丈高空,才又平行著,向東南飛去。
“難怪傳說中的仙人,皆愛以仙鶴為坐騎,果真是又快又穩(wěn)?!敝灰娚韨仍贫滹h飄,低頭一望,下方萬物渺渺飛掠而過,而騎坐在靈鶴背上竟無一絲顛簸,陸行不禁心下驚嘆。
忽的,他心念一動,道:“師兄,你還沒告訴我,靈鶴前輩為何要謝我呢?!?p> 撫了撫靈鶴柔滑的頸項,易孝之呵呵笑道:“靈鶴前輩早已修出內丹,開啟了靈智,奇禽異獸修至此等境界,再要道行精進,已然步步為艱,兼之蟄真谷空間狹小,前輩不愿在幽在谷中,因而四處覓食各類奇獸,反倒對進境更有益,前些時日,它偶然發(fā)現一處山澗,深入地下暗河,便潛入探查,竟尋到了一對鯢蛟?!?p> “一對?”陸行聽的一驚,不禁截口道:“你是說,那暗河中有兩只鯢蛟?”
“你且耐心聽我說完?!陛p笑一聲,易孝之繼續(xù)道:“初時,鯢蛟未作防備,被靈鶴前輩捕殺了一只,而另一只,便潛入了水底再未露頭,奈何前輩不善潛水,只得耐著性子埋伏溶洞暗處,豈料那鯢蛟竟一連數日未曾現身,恰巧你的出現,將其引誘了出來,若非如此,只怕靈鶴前輩,不知還要等待許久呢!”說完又是一陣朗笑。
“原來我無意間,竟成了誘餌!”
聽罷,陸行瞬間恍然大悟,只見靈鶴折回頭來,望著二人輕鳴了兩聲。
易孝之笑道:“話說回來,若非靈鶴前輩在,你遇上那兩只鯢蛟也是必死,不過前輩宅心仁厚,非但施恩不圖報,反而捉來‘靈須鼠’為你補身子,否則你也不會恢復的這般迅速。”
陸行愕然道:“那粥中肉糜,是‘靈須鼠’?”見易孝之笑著點頭,他頓感五臟翻騰上涌,但見易孝之望著自己,立時又強行壓下胸臆躁動。
靈須鼠雖帶個鼠字,認真說起來,其實并非鼠類,且其肉補精益氣,固本培元,倒是凡間不可見的珍味,如此一想,那肉糜粥的味道倒也不差,陸行便即釋然。
忽的他又問道:“為何師伯面對靈鶴前輩,也自稱晚輩?”
易孝之道:“靈鶴前輩是邱方曾師祖的坐騎,比之師傅尚且長了兩輩,師傅自然要自稱晚輩了?!?p> 回想量虛觀掌門封堯子,齊古須發(fā)皆白,還是要尊稱其曾師祖,可見,玄門中的稱呼,確不可以常理度之。
又過片刻,陸行道:“方才那白色長槍銀光湛湛,莫非便是傳說中的法寶嗎?”
易孝之莞爾一笑,手臂輕拂間,面前銀光閃閃,轉瞬現出一柄長槍。
陸行張口瞠目,雙眼中“唰唰”放射艷羨之光,只聽易孝之笑道:“此槍名為‘龍嘯’,是我在六合秘境中所得?!?p> 銀光一閃,‘龍嘯’槍隨之鋒芒盡斂,變的平淡無奇,陸行神色一怔道:“這是……?”
易孝之笑道:“法寶非比法器,自有神通靈性,修為不至辟谷難以駕馭,我已將其鋒芒內斂,故而看去平常。”
緩緩點頭,陸行茫然無措,木木的盯著槍身,伸出手去輕輕撫摸,其上龍紋盤繞,遍及首尾,凝神細看,似隱隱騰動欲飛,他不禁心有所感,暗道:六合秘境,究竟有多少法寶?屆時,自己又會得到何種神奇之物?
望著法寶‘龍嘯’槍,不覺間,他雙眼迷離,已神游物外……
收起法寶‘龍嘯’,易孝之道:“說起來,我也已半年未曾返家了,總來順道,師弟不介意我先回家看看吧?”
恍然回神,陸行忙道:“不介意不介意,師兄家在何處?家中有哪些親人?”
神秘一笑,易孝之道:“再有半個時辰便到,待會你自會知曉!”
除卻自己,還是首次見修行之人的家人,但見易孝之滿臉甜蜜笑意,他頓時好奇心大起,不禁暗自忖道:莫不是有嬌妻美妾苦守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