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易孝之屏息凝神,意念感知范圍之內(nèi)未曾察覺異樣,卻見師尊面色愈發(fā)凝重,不解的問道:“師傅,怎么了?”
鄭勛眉頭緊鎖,正色道:“有三個(gè)玄門中人御空而來,已近在谷外百丈!”說罷望向呆若木雞的靈鶴,眼中閃著狐疑之光。
陸行與易孝之循他目光一同望去,只見靈鶴一陣搖頭扇翅。
易孝之也是面露疑色,道:“靈鶴前輩未曾發(fā)覺有人暗隨,況且以往也不乏玄門中人途經(jīng)谷外,那三人或許只是途經(jīng)而已?!?p> “不!”緩緩搖了搖頭,鄭勛斷然道:“此三人不像是途經(jīng),而是徑往蟄真谷而來!”
陸行與易孝之聞言,均神色大動,他二人深知師門境況,蟄真谷隱秘非常,并無外人知曉,倘若有玄門中人徑直而來,這意味著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正當(dāng)二人驚惶之際,只聽鄭勛又道:“此來三人不過歸元境修為,以靈鶴前輩的敏銳感知,三人不可能隱藏行跡,不被察覺!”
聞聽此言,易孝之心下更驚,心念一動,卻又道:“或許來人身攜某種隱藏行跡的法寶?”
神色微動,鄭勛隨即又緩緩搖頭,沉聲道:“無論是何緣故,皆不可心懷僥幸,你二人速速自暗河離去,我不去尋,不得回來!”
“師傅……!”
相處十余載,從未見師尊這般鄭重其事,聞其所言,易孝之不禁心頭大震。
只見鄭勛抬手一拂,手中多了個(gè)白色乾坤袋,側(cè)目道:“這個(gè)乾坤袋你拿去,此中是為師全數(shù)所有,若無意外,我自會去尋你們,若是萬一……”語聲一窒,他溘然語塞。
“師傅!”
“師伯!”
聽至此處,陸行與易孝之的神情已是雙雙驚變。
見他二人兀自遲疑不去,鄭勛又道:“孝之,為師有你的命簡在身,若無意外,命簡自然無恙,若是你覺察到命簡有失,便說明為師已然遇難,屆時(shí),你萬不可輕易返回易家村,以免牽累家小,切記!”
話音剛落,三人頭頂陰影晃動,齊齊抬頭一望,谷口處法陣之外,已現(xiàn)出數(shù)道朦朦人影。
“走!”鄭勛沉聲一喝。
易孝之星目之中精光爆射,仍自僥幸道:“或許來人只是身攜隱匿行跡的法寶,未必有什么高人相隨,弟子要和師傅共進(jìn)退!”
“你……!”鄭勛面露慍色,見他神情堅(jiān)決,想想十余年師徒之情,不禁暗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瞬間,他雙眼又猛然睜開,凝視谷口人影,自語般陰聲道:“既然不知死活,便放你們進(jìn)來!”
且說蟄真谷口處,布下的禁制法陣,其功效有二:一是幻化出與所布之處同色相連的幻象,以掩藏實(shí)相;其二,亦有隔絕氣機(jī)困阻之能。
若非自身修為高出法陣威能,即便發(fā)現(xiàn)了法陣,想要強(qiáng)行破陣,也要耗時(shí)許久。
而此來三人,修為境界顯然不夠,因而,只在谷口徘徊梭巡,卻未有所行動。
但凡執(zhí)掌法陣禁制玉簡的鄭勛,不主動開啟入口,任那三人強(qiáng)行破陣,沒個(gè)十天半月,亦是休想進(jìn)得谷來。
可眼下被人欺上門來,來人修為又非高過自身,以鄭勛性情,豈能坐視?
只見他目露兇光,抬袖一拂,手中立時(shí)多出了一枚掌心大的熒熒之物,正是控制谷口法陣的禁制玉簡。
隨著掌心元?dú)饩従彎B入玉簡中,上方谷口的朦朦霧氣隨之潰散,現(xiàn)出朗朗夜色,星光如水般涌進(jìn)谷內(nèi),瞬間,映射十方碧翠藤蔓,谷中更顯清幽。
昏暗中,谷口三人見幻象消失,露出幽暗的入口,面色卻是齊齊一怔,繼而面面相覷。
正自猶疑間,便聽谷底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了上來。
“既然來了,何不入谷一晤?”
聞聽那悠悠之音,三人心下俱是一震,各自凝眉暗忖:此人將法陣大開,莫不是谷底還有什么暗伏的玄機(jī)?
沉思良久,三人亦是躊躇不敢下,其中一人細(xì)長的眼眶中,陰邪的眼珠暗自一轉(zhuǎn),陰聲細(xì)氣道:“老大,若不下去,怕是無法向‘上使’交代……”
聞聽此言,那被稱作老大的高大身影先是回身四顧,入眼茫茫夜空哪有人影,可他仍是略作沉吟,心下暗嘆一聲,當(dāng)先縱身入了谷去。
其余兩人,相覷一眼,隨后而入。
背著星光,三人緩緩下墜,小心翼翼的放開意念,四下窺探,其身周丈許均有元?dú)鉂L蕩,以防谷中之人暗襲。
谷深不過一二百丈,只片刻間,三人便至谷底,入眼處,竹林旁,亦矗立三人。
雖是朦朦夜色,然則,在場之人皆非凡俗,目力自無影響。
只見來者三人,俱是一襲紫衣,頭戴黝黑的猙獰面具。其身形,一個(gè)高逾丈許,遠(yuǎn)超常人;一個(gè)短粗寬闊,頭大如斗;最后一個(gè),身形纖柔,好似女子。其形貌各異,大異于常人,不是星煞谷三鬼,還能是誰。
陸行與易孝之齊齊面露愕然之色,心下俱是一驚!各自心中皆生出疑問:前番相遇,三鬼修為顯然不及靈鶴,何以能暗隨至此?
想到那兩個(gè)金衣人,心下短暫的疑問,立時(shí)便即豁然明了,隨之惴惴不安起來。
鄭勛是何等的精明,陸行與易孝之雖未開口,但他已察覺出二人的神情變化,再觀來人形貌特征,心下只略作分析,便即猜出來者身份。隨即,冷笑一聲,淡淡道:“來者莫不是星煞谷四鬼中的三鬼?”
‘無常鬼’魁旭陰笑兩聲,贊道:“數(shù)十年前便曾聽聞,虔真派年輕一輩的弟子中有個(gè)鄭勛,其天資過人,聰慧絕倫,一直無緣得見,今日一見,看來傳言果真不虛!”
鄭勛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殺意,掌心元?dú)馕⑼拢咽强刂浦囉窈?,將上方谷口法陣重啟?p> 剎那間,谷中光芒盡逝,變的一片昏黑,雖看不清面具后的表情,然而,三鬼眼中卻蘊(yùn)滿了驚色。
只聽鄭勛陰聲道:“我?guī)煹芩烙凇呙怼庤≈郑缃耜庤∫阉?,今日便拿你們?nèi)齻€(gè)祭我?guī)煹艿耐龌辏 ?p> 聞聽此言,三鬼相覷一眼,魁旭嗤笑一聲道:“老夫知你天資過人,不過……要?dú)⑽胰?,卻也未必能夠!”話音落處,語聲亦轉(zhuǎn)陰寒。
易孝之面色凜然,上前一步朗聲道:“若是加上我呢?”
三鬼聞言,目光一轉(zhuǎn),魁旭冷笑道:“你這小子,果真是鄭勛的弟子!”
一旁的‘索魂鬼’付肴,陰聲陰氣的插口道:“區(qū)區(qū)辟谷小輩,數(shù)月前若非仗著法寶威能,又有顏紅羅那賤人掣肘,豈能容你活到今日!”言語中,輕蔑之意毫不掩飾,然其所言絕非夸口,境界懸殊,猶如天塹,任是天資如何逆天,亦無法跨越境界殊別。
“你……”
雖然性情寬和純善,但面對邪道妖人,易孝之亦不無冷冽一面,聞聽付肴冷嘲熱諷,他如何能咽下這口悶氣?當(dāng)即抬手一揮,銀光閃處,法寶‘龍嘯’槍已然橫握在手,怒道:“邪道妖孽,今日便取你性命!”話音未落,手中法寶‘龍嘯’白練大盛,躍躍欲出。
“孝之!”只見鄭勛手臂一橫,道:“你將陸行護(hù)持周全,暫且退至一旁,這三個(gè)‘小鬼’交由為師料理!”
聞言身形一頓,側(cè)目望了眼陸行,易孝之這才憤憤的緩緩?fù)撕?,護(hù)著陸行徑至一旁觀望。
“唳唳……!”
兩聲戾鳴,靈鶴雙翅一振,縱至鄭勛身側(cè),咮喙晃動間,顯然是要與其并肩作戰(zhàn)。
然而,鄭勛倏然一笑,道:“這三個(gè)小鬼,尚自不配前輩出馬,請前輩也去一旁歇著吧!”
望著三鬼,靈鶴又是輕唳兩聲,略微搖頭擺尾,似是發(fā)出輕蔑鄙夷之意,而后便搖晃著轉(zhuǎn)身,悠然行至易孝之與陸行身側(cè)。
三鬼雖天資一般,卻也是修行了甲子以上年月,久在玄門,自有其傲然心性,可片刻之間,屢屢被人蔑視,心中如何能平?
魁旭當(dāng)即揮手,幽光一閃,亮出了半丈長的法器‘鬼頭手杖’,待要張口說兩句硬氣話,卻忽見,相距數(shù)丈的鄭勛,面帶詭異笑容,而一道腕粗的星光閃爍,已是徑至眼前尺許,他立時(shí)嚇的魂飛魄散!
電光火石之間,他身子一橫,閃向一旁,堪堪躲過一劫。
待穩(wěn)住了身形,魁旭破口大罵:“好個(gè)鄭勛!枉你自稱玄門正道,出手竟然如此下作!”
見他惱羞成怒,口出惡言,鄭勛也不氣惱,臉上反而再次浮起一絲笑意,淡然道:“老夫何曾自稱過……玄門正道?”
見其高深莫測的笑容,近似無賴的言語,三鬼俱是心頭悚然!忍不住汗毛倒豎!不禁齊齊暗思:莫非又是一個(gè)張楠楓!
休說三鬼,就連鄭勛身后不遠(yuǎn)處的陸行與易孝之,聞聽其言,對其作出不太正大光明的手段,亦是心下凜然,面面相覷!
在場唯有靈鶴最是淡然,連連輕鳴,雙翅不停振起,顯然,并不在意鄭勛的手段光明與否。
片刻,眉頭高聳的陸行,忍不住心下暗道:鄭勛究竟是何等樣人?其行事作風(fēng),實(shí)在令人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