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
那日,不僅僅是清云頂覆蓋著厚厚的雪,連百里以外的格安也是銀裝素裹。街道上,已經(jīng)掛起了紅燈籠,看這情形像是到了年關(guān)。
“將軍,咱們這是?回來晚了么?!?p> 周旭有些木然地問。
“嗯!”
九長天這才覺得過了期限了??墒?,這明明只有數(shù)日卻已經(jīng)耗了半年,擱誰都不會相信,這理由該怎么編才能糊弄過去呢,實(shí)在是得費(fèi)些腦子。
二人在街上步履急慢地走著,此時,體感最有說服力,畢竟,身上裹著的皮毛順滑又暖和。
九長天撫摸了半晌,問道:“冷嗎?”
“暖著呢!”
周旭笑著回答。
“那就賭一把?!?p> 二人行至自家府邸。
冬日的楚府比往日還要蕭瑟。九長天推門而入,里頭果然雪白一片,肅穆得很,除了少了些人氣,連飛禽走獸都不見蹤影,實(shí)在是不太像一處已經(jīng)被閉門許久的院落。令人詫異的還有這格調(diào),微微有些變化。若不是大門牌匾上赫然注明“楚府”二字,他人進(jìn)來十有八九以為進(jìn)了一處寺廟。走下臺階,九長天發(fā)覺這所見之處比接手那會兒要干凈整潔許多,看似有人專門打掃。
“阿旭,找朱渠過來。”
“唯!”
九長天徑直走在右側(cè)廊間,側(cè)臉掃過正堂,原先那蜘蛛網(wǎng)都沒撩干凈,今日不知是眼花了,還是哪個田螺姑娘來過,不只是干凈,簡直是大改造。紅墻綠瓦喜慶得很。
只見九長天叉著腰瞇著眼睛,瞧了半晌,才輕笑了一聲朝著只留宿過幾個時辰的晨醒閣走去。
“哎!這樣看去,怎么那么像王宮的縮小版呢,肯定是出自凌秋水這小子的手筆?!?p> 九長天心里暖意飆升,行至晨醒閣,推門而入,還未來得及放下斗篷,就覺著溫?zé)釗涿娑鴣?,緊接著是一陣分辨不清的幽香。
“楚閻將軍,在下冒失了?!?p> 只見一位朱唇細(xì)眉的男子,在他身前宛若女子般地恭敬拜禮。
“請問,你是?”
九長天愣了片刻,正以為是朱渠搞的什么捉弄人的把戲,正生出些怒火。
“回稟將軍,奴婢侍奉在凌王寢宮,本名連瀟,在此地等候多日了?!?p> “哦,原來是連公公啊,快快請起,哪能行如此大禮!”
九長天忙閃了幾眼,跟眼珠子進(jìn)沙子似的,這路數(shù)他還是頭一次見得,嘴瓢也在情理之中。
“奴婢不是公公,是?!边B瀟臉上的紅暈一下子從額頭蔓延至脖子根。原本白皙光滑的細(xì)頸處竟微微有些汗?jié)?。然,他一直跪著,并沒有起來的意思。
九長天也覺著這氣氛委實(shí)有些微妙,想深了有些難以控制,說到底就是有點(diǎn)暈。畢竟這輩子從來不曾見過如此這般模樣的男子,有些招架不住。說實(shí)在的這見地還是淺薄了些。情急之下,他只得瞥過臉,單刀直入,撿些重點(diǎn)問。
“連大人,對不??!不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不巧的是,連瀟毫無征兆的梨花帶雨朱唇微張,就跟踏著節(jié)奏似的。起初,高挺而立體的鼻翼處集結(jié)了一滴淚來。迎著悲意,他玉指輕拂鼻尖,晶瑩的光沾在指甲上。而后,那目若秋水般的眼神抬高角度,直擊九長天毫無防備的眼眸。慟哭的模樣令人嘆為觀止,簡直就是一種茶味十足的進(jìn)攻。
“你,你先別哭,是凌王遇到什么危險了么?”
九長天立刻軟了下來,他拍了拍腦門,等待眼前這人的答案著實(shí)有些費(fèi)時費(fèi)力。他有些許口干舌燥地嘆息一聲。便上前扶起連瀟,不由自主地將他牽至圍椅前,極輕地放下,像是再稍稍用力一些就會碰碎了。
隨后,拿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了幾口。
連瀟的眼神一直跟著九長天,一刻都沒有離開。
“凌王被蘇太后軟禁了?!?p> 身后這聲音原本就缺了點(diǎn)陽剛之氣,如今聽來更加細(xì)若無聲。
“凌王,被軟禁?”九長天呷了一口茶,差一點(diǎn)嗆著,硬生生被一股氣壓下去。
“將軍,現(xiàn)在朝中是蘇太后把持朝政。三軍目前也換成周懷玉統(tǒng)領(lǐng)。凌王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p> 連瀟干咳了一聲,見楚閻不吃他那一套,便把舌頭捋直了。不再扭扭捏捏,而是像一個男人一樣坦率地一口氣講完。
“連大人,楚某一介粗人,喜歡直來直去,要怎么幫,不妨明示!”
九長天這才轉(zhuǎn)過身,語氣恢復(fù)往日的爽朗真誠。
此時,九長天覺察到屋頂有異動,便未有半分提醒。直接上前捂住連瀟的嘴。只是這人臉太小,手掌覆蓋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眸。
九長天正湊近他,使了使眼色,一點(diǎn)都沒有顧及對面這個人眼神中的重重微波。
九長天心想: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正要去會會,卻被連瀟攔住。只見他從袖口里頭掏出一封書信,快速地塞到九長天的胸口處,便匆匆地從屋門口小跑了出去。
九長天看著這優(yōu)美的身姿,一陣感慨道:這要是個女子,不知道出落得多少水靈,可惜了,是個糙漢子。還說不是公公,那是什么!呵~
“將軍!”周旭從屋檐上飛身而下,疾步竄入屋內(nèi)。
“怎么樣?”九長天趕忙問。
“剛遇上熟人了,姚陽那兩人!被我趕走了?!敝苄穸似鸩柰朊偷煤攘藥卓?。
“朱渠,沒來?”
九長天莫名有些不安。
“朱大人生了重病,已經(jīng)快小半年沒上朝了。還有?!?p> 周旭警惕地挨著九長天的耳朵極小聲地將另一些重要信息告知地一清二楚。
“明白了吧?”
“懂了!”
“一邊將我的府邸改造成寺廟,一邊又讓美人傳話,幫忙救人。呵~會玩!”
九長天覺著有人就是閑來無事慣了,于是,他攤開書信,仔細(xì)地研究起來。
沒曾想,這封書信竟然是王宮的地下結(jié)構(gòu)圖。九長天起初是放在桌上掃了一眼,心想:該不會是凌秋水被關(guān)進(jìn)這地界了吧?看上去還有些復(fù)雜。直到他俯下身,對照比例尺,他才傻眼了。這并不只是標(biāo)注了格安地底下的工事,這圖上還有一處赫然在列的地方,在天啟之外,更是烙在九長天的內(nèi)心。暗紅色的篆書字體標(biāo)記格外分明,是唯一一處遠(yuǎn)離格安的地下工事-冥河行宮。
九長天有些心慌,拿不定主意。
“將軍,這圖怎么回事?”周旭看了半天都沒明白上面表達(dá)的意思。
“這圖可是驚天秘密!可能是凌王給的,也可能是他人,那個人出于何種目的呢?”
九長天思索了半天,沒個答案。他當(dāng)然是沒有頭緒的,這宮墻之中的紛紛擾擾哪是可以隨意猜測便可得知的,必定需要下一番功夫。
這局,不入也得入!已經(jīng)坐到桌子上,等著上菜動筷子。至于,先搓哪個,還得看座上賓的意思。要是等菜涼了,還沒人動筷子,那這局就要徹底涼了。以后,怕是沒機(jī)會再聊天喝酒,一敘往事。
“將軍,還有一事,不知算不算大事?”
“說?!?p> “王垚趁機(jī)被老王要回去了?!?p> “那凌王豈不是少了一顆棋子。他竟會如此大意?”
“朱大人分析……”
“幽冥都是蘇氏的人,現(xiàn)在可用之兵全在她手里。難怪凌王急了!明日咱們……”
彐曰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