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阿迪亞提到某個存在的時候，用非常含混的發(fā)音蒙混了過去，蘇哲抓住了盲點，問他說：
“剛剛您講的那個烏嚕哇啦，就是海里被驚醒的內東西，是叫啥來著？”
為難的停頓了一下，阿迪亞回答他說：
“□□□□……”
“懂了，付費內容是吧？要轉多少錢給你，才能讓我聽？”
“不是這么回事，神的真名，是不能誦念的。神的真身，包括畫像，也是不能直視的。不然你從神明身上看到了部分宇宙的「終極」，就會因為承受不住真相，身體和精神一起發(fā)生異變?！?p> “所以異獸就是這么來的？”
“差不多。按照你的描述，萊琳和陳玉笙小朋友，應該就是直接和夜神對視了，才發(fā)生了變異，成了現在的樣子……真沒想到，偉大的夜神在心臟被奪走之后，還能抽出精力來回應他們……”
看著老紳士虔誠的樣子，回味著他講述的內容，蘇哲發(fā)現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不對啊，如您所說，不能聽見神的真名，那為什么夜神的名字「塔納托斯」是流傳于世的呢？還有墨丘利，祂生前也是神明對吧？”
“因為祂們是次級神?！?p> “次級神？”
“星球上，蘇醒過來的真神，也就是「元神」，或者說「初級神」，只有深海里的那一位。后面的次級神，是分食了祂的血肉之后，獲得了殘缺神力的偽神。因此，直呼偽神的名字，是不會受到太大影響的。但直視祂們的眼睛，還是非常的，讓人大受震撼?！?p> 聽這老先生的意思，他似乎，是曾和神明對視過了的。
稍微想了想，蘇哲又發(fā)現了這說法里有個大大的BUG（錯漏）。
“不對啊，您剛剛說，初級神蘇醒所導致的神戰(zhàn)，是百年之前發(fā)生的。但您又說，次級神是吞食了初級神的身體，才獲得了神力的。初級神是百年前才醒來的，被稱作古神的次級神們，卻已經存在了數千年，這難道不矛盾嗎？”
30歲的兒子15歲的媽？
對于這個悖論，阿迪亞也表現得頗為迷惑。
“這也是我搞不明白的地方了。問題在于，經過研究，各大古神體內的靈能之源，確實就是來自于那位唯一真神的，這個不會有錯。宇宙間總會有些奧秘，是無知的我們很難搞清楚的?！?p> 跟蘇哲糾結不清楚這個問題，阿迪亞繼續(xù)講起了神戰(zhàn)之后的事情。
“神戰(zhàn)發(fā)生的時候，我跟卡俄斯的身體，都被囚禁在智械布置于地下的培養(yǎng)皿里。而精神，則迷失在了機器人們構建出來的巨型幻夢中，把那里誤認成了真實世界。那一年，我也十七，他也十七……”
據老紳士說，人類戰(zhàn)敗之后，智械把剩下的嬰兒全部裝進了鐵罐頭里，然后利用幻夢空間研究他們的靈魂能量。
正是通過這種研究，智械才發(fā)現了奧術規(guī)律與量子粒子的聯系，找到了降維深海底部的高維「真神殿堂」的途徑。
真神醒來后，瞬間就把智械辛苦經營出來的機械帝國給毀去了大半。
為了對付真神，智械聯系上了同樣蘇醒于深邃星空里的諸位古神。
古神降臨，與真神展開大戰(zhàn)，最后成功擊碎了真神。
組成真神身體的精純靈能，化作無形的物質，消失在了這顆星球表面。
自此，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一些沉睡在幻夢空間里的人類意識體，開始擁有了控制超自然規(guī)律的能力。
一開始，智械并沒有發(fā)現這一點。
他們與古神達成了談判協(xié)議，雙方和平相處互不侵犯，條件是古神可以把神識延伸進幻夢系統(tǒng)中去，挑選和發(fā)展愿意供奉自己的信徒。
智械覺得這是個小事情，無非就是修改一下程式代碼，進行一次系統(tǒng)版本升級，給幻夢世界增加一些諸如神仙、妖怪、惡魔、天使之類的魔幻設定，讓做夢的人類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是一直存在著的就可以了。
但是，自從在幻夢系統(tǒng)里加入了神秘元素之后，事情開始不對勁了起來。
一些在系統(tǒng)里混得風生水起的強大“角色”，現實肉體里的靈魂能量也越來越強，似乎他們在虛擬世界里奪取到的權限資源，對應著也讓他們把現實里其他人擁有的靈魂能量，同步吸收了過來。
靈能不斷集中，出現了一些強大的人類存在，他們開始在幻夢世界里封皇稱帝，羽化飛升。
某位登頂全服的絕代玩家，甚至打敗了虛擬系統(tǒng)中的諸位古神化身，擁有了可以主宰世界的威能。
然而，當這位掌控“世界”的至尊天帝，接觸到了幻夢宇宙的底層內核后，發(fā)現組成自己所在世界的，居然是簡單的由「0」與「1」這兩個字符串聯起來的邏輯代碼！
他崩潰了，開始對著系統(tǒng)胡搞瞎搞，隨意篡改這個本就不是真實存在的虛假世界。
大為頭疼的智械，只好緊急關閉了幻夢系統(tǒng)，重新修正代碼進行數據初始化，許久之后，才又上線了不帶有任何神秘元素的「幻夢宇宙2.0」版本。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光靠腦波生物電流有限的刺激作用，是無法完全清洗干凈人類腦海中殘存的記憶的。
越來越多的人類，在新版的幻夢世界中，覺醒了自己的“前世記憶”。
沉睡的人們，認識開始逐漸出現錯位。這種錯位，影響到了幻夢主系統(tǒng)的自洽?；脡羰澜?.0里，出現了越來越多無法用邏輯解釋的運行錯誤。
比如，建筑出現了穿模現象:地震之后，相撞的大樓沒有破碎，而是融合在了一起。
又比如，有人被卡在了空氣墻里，漂浮在離地半米的地方，像蛤蟆刨水一樣掙扎著，卻始終沒有辦法前進或者后退半分。
再比如，有人輕擦火柴，火柴沒動靜，他的褲襠里卻冒出了火焰。
還有人跟自己老婆親熱之后，一覺醒來，屁股長到了腦袋上……
隨著幻夢系統(tǒng)中積累的BUG越來越多，人們不免開始懷疑：
自己生活的地方，到底是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呢？
會不會，我被困在了無比真實的夢里？
那么……
終于，一個人類，醒過來了。
「初醒之人」卡俄斯，睜開眼睛，發(fā)現自己居然正身處在充滿了生命液的玻璃罐子里。
得知了真相的他，趕緊重新閉上眼，連接回到了幻夢系統(tǒng)中，把一些真相，告訴了自己的幾個好友。
比如阿迪亞。
他們經過努力，隔著幻夢系統(tǒng)，聯系上了帶有強烈意愿與人類進行接觸的古神，并以自己的靈魂為代價，與神祇們做了一筆交易:
奧術的秘密！
從古神那里獲得了奧術的使用方法，這群最初的奧術師們，制定好了反抗計劃。隨后，他們集體從幻夢中醒了過來，在散布于星球上的諸多地方，同一時間，發(fā)起了暴動！
智械被奧術師與古神聯手擊敗了。
作為懲罰，人類剝奪了智械擁有靈魂的權利，讓它們永遠變成了只會麻木服務人類的機器。
本以為事情會就此落定，世界會迎來一段暫時的和平。
可就當人類準備要享受享受太平日子，向古神兌現許下的供養(yǎng)承諾時，變故又發(fā)生了。
在那個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黑暗夜晚，卡俄斯獨自一人，對古神群體，發(fā)動了致命的背刺！
“那個說不清是野心家還是瘋子的混蛋，他的誅神行動，沒有失敗，也沒有成功。古神被驅逐回了星空之外，但憤怒的祂們，也留下了報復的詛咒，把大地上超過半數的活人，給變成了沒有思想，只會無盡殺戮的不滅異獸?！?p> 回想起來那段不見天日的年月，阿迪亞的眼中，也重新溢出了畏懼與不忍的淚光。
“于是，世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百多年了，卡俄斯那個混蛋，還是沒有消停，還在……哎……”
從白天一直聽阿迪亞講到了晚上，全程張大著嘴巴的蘇哲，如果身體不是機械的，肯定下巴早就已經脫臼了。
感覺時間仿佛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蘇哲眼見老紳士終于做出了總結陳詞，趕緊抬起手，把自己的嘴巴復位了回去，附和著說道：
“對對對，感覺這卡俄斯老哥，整個就是一作死大王??！”
老紳士重重嘆了口氣，直起身來，喝了幾口茶水，潤了潤嗓子，然后繼續(xù)說道：
“現在，我們來聊聊正題?！?p> 哎呀，終于要進入正題了呢……誒？啥！
“哈？您花了一整個下午講的這些話，只算得上是正題前的鋪墊嗎？”
老頭，你今晚不準備讓我睡覺了嗎？
瞥了蘇哲一眼，老紳士在心里暗自埋汰了一句:你這臭小子嘻嘻哈哈的性格，怎么那么像某個人啊，一點都不穩(wěn)重……
“別慌，我長話短說。要不，咱們先吃個晚膳，吃完再繼續(xù)詳談？我讓機械小友去弄幾個西式特色菜。”
“不了不了！”蘇哲趕緊拒絕。“我還有生意忙著要做嘞，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p> 誰有心思陪你個干老頭子吃什么燭光晚宴吶！
“行吧，那咱就繼續(xù)說說，異獸的問題?！?p> 講得口干舌燥的老阿迪亞，讓蘇哲把茶杯遞過來，咕嘟咕嘟又喝了幾大口。
“你看，我這身子骨，肉體凡胎的吧？”
沒接他的話，蘇哲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您老都肉體凡胎，讓那些遠不如您神通廣大的神仙妖怪們如何自處？
又喝了口茶，老先生講出了一句讓蘇哲再次驚掉下巴的爆炸性發(fā)言：
“其實，我也是只異獸。我跟夜神簽訂過一個契約，才能保持著理性，活過來了上百年的時光?！?p> 他看了表情精彩的蘇哲一眼。
“你苦苦追尋著的帶有電蝎印記的人，基本每一個，都與各自供奉的古神，簽訂過契約。嚴格意義上說，我們這些老而不死的人形怪物，全部，都是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