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5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大同總兵劉安的諜報,也經(jīng)過司禮監(jiān)轉(zhuǎn)交后,遞到了監(jiān)國朱祁鈺的手里。
在文華殿一旁的偏殿里面,朱祁鈺又召集了重臣們前來商議。
在看過諜報以后,朱祁鈺那清秀而細(xì)長的眉毛頓時一挑,他整個人變得生氣了起來。
“這個劉安,到底是在怎么做事的?”
“本王之前不是已經(jīng)下過了嚴(yán)令,禁止邊關(guān)的將領(lǐng)們私下接觸也先嗎?”
“這個劉安他倒好,居然還有膽子,敢給也先送去金銀財帛!”
“他這是把本王所下的王命,給當(dāng)成了空口白話!他這是抗旨不遵!”
對于劉安的做法,朱祁鈺感到很是生氣,他發(fā)泄著自己的滿腔怒火。
一眾大臣們,都沒有一個接話。他們個個都如同老僧入定一樣,眼觀鼻、鼻觀心。
只是不知道,大臣們是因為懼怕朱祁鈺的怒火,還是因為朱祁鈺言語里面的不當(dāng)?
朱祁鈺用了“抗旨不遵”這樣一個詞,旨是圣旨,天子昭命。
在不知不覺之間,朱祁鈺把自己代入到了皇帝的角色里面去。
朱祁銳又一次的,被朱祁鈺指名點姓的,要求參加在內(nèi)閣舉行的這一次御前會議。
見到眾人沉默,朱祁銳緩緩的走了出來。
他先是清咳一聲的理了理嗓子,然后才開始說話。
“大同總兵劉安的私通瓦剌太師也先,究其所作所為,原因無非只是有兩個。”
“其一,劉安顧及君臣之間的名分?!?p> “皇帝被瓦剌大軍挾持著,前去大同叫門。劉安顧及著以往的君臣之禮,而不敢過于苛刻?!?p> “其二,土木堡大敗,瓦剌能征善戰(zhàn)之風(fēng)表露無疑。劉安乃是懼怕也先兵威,不敢與之一決高下。”
“劉安對也先賄賂以金銀財貨,無非是花錢買平安,希望也先能夠早日退兵大同?!?p> “這樣一來,皇帝無恙、大同不失,劉安對于京師也好交代?!?p> 朱祁銳的話,實事求是、暗和人心。
朱祁銳又舊事重提。
“大同參將郭登,忠心可嘉、有勇有謀,實在是個難得的大將人選?!?p> “他用夜襲的方法,圖謀救出皇帝?!?p> “要不是皇帝擔(dān)心會被瓦剌發(fā)現(xiàn)而放棄,說不定就會營救出天子?!?p> “而且這個法子雖然有些冒險,但總地來說還是憑著一腔熱血的有所作為?!?p> “在我大軍潰敗、敵寇猖狂的時候,郭登敢出城與瓦剌野戰(zhàn),實為我軍表率。”
“如此弘揚我大明軍威之事,朝廷可對其作出嘉獎,以鼓勵我將士之心?!?p> “而且,郭登素來就有勇武知兵之名。”
“之前他也曾建言皇帝走紫荊關(guān)入京,而不是有居庸關(guān)?!?p> “若是大軍當(dāng)真如同郭登所說,又怎么會在土木堡被瓦剌合圍后大???”
朱祁鈺在稱贊郭登的時候,還順便夾槍帶棒的,把皇帝朱祁鎮(zhèn)給損了一遍。
吏部尚書王直是個純?nèi)?,這個時候的他,也還是惦記著舊主的。
王直起身,對著朱祁鈺稟奏。
“鄴王殿下的話,略有不妥。大軍兵敗土木堡,那都是巨奸王振蠱惑導(dǎo)致的?!?p> 王直其實知道土木堡兵敗的主兇是朱祁鎮(zhèn),可他還是希望保留天子顏面。
所以王振這個死人,這個被天下仇恨的死人,自然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羔羊。
朱祁鈺有些頗為不耐煩的搖了搖頭。
“皇兄寵幸奸賊王振,這個本來就是他的不對,這個也沒有什么可說的?!?p> “功就是功、過就是過,我們只有功過分明,才能前事不忘后事之師!”
朱祁鈺說完后,又對著一旁的金英吩咐起來。
“你即刻幫本王磨墨,本王現(xiàn)在寫下詔書一封,讓人前去大同宣旨?!?p> 等到朱祁鈺落筆以后,他把詔書拿給了眾人傳閱。
詔書里面內(nèi)容,就是調(diào)原大同總兵劉安,回京另作他用。同時升原大同參將郭登,為新的大同總兵。
在詔書里面,朱祁鈺先是好好夸獎了一番郭登。
說他在土木堡慘敗之后,還能以孤軍保住大同重鎮(zhèn)不失,這實在是大功一件。
對于郭登不輕信也先的詭計,拒絕打開城門一事。
朱祁鈺更是對著郭登就是一通猛夸,行文里面都是極盡贊譽之詞。
朱祁鈺還在詔書的最后,對著郭登狠狠的勉勵一番。
朱祁鈺用勉勵的語句,希望郭登再接再厲,繼續(xù)為大明鎮(zhèn)守大同,保其不落入敵寇瓦剌人的手中。
朱祁銳在看完詔書以后,發(fā)現(xiàn)了里面有一個很有趣的小細(xì)節(jié)。
朱祁鈺在詔書里面,根本就沒有提及到他的哥哥,也就是皇帝朱祁鎮(zhèn)。
朱祁銳相信,朱祁鈺這很有可能,不是忘記了朱祁鎮(zhèn)的存在,反而很有可能是朱祁鈺的有意為之。
朱祁鈺通過忽略朱祁鎮(zhèn)的存在,意思就是告訴大同方面,這個皇帝已經(jīng)是過去式,你們可以不用搭理他。
這個意思也就是說,他朱祁鈺才是如今大明的天。
當(dāng)然,朱祁銳也不知道,其他重臣是沒有看出來,還是看出來后故意不說?
至于朱祁鈺對郭登,又是升官,又是夸獎勉勵,這顯然就是朱祁鈺在拉攏郭登。
朱祁鈺的潛臺詞就是,好好跟著我干,我是不會讓你吃虧的。
朱祁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反正他看向二哥的眼睛里面,越發(fā)的覺得他二哥很不簡單。
就在這個時候,司禮監(jiān)第二號人物的興安,突然進(jìn)到屋內(nèi)。
只見興安小心翼翼的,對著朱祁鈺稟告。
“老奴前去長安門外,帶瓦剌使者前來內(nèi)閣見駕的時候。被慈寧宮的管事太監(jiān),給半路攔了下來?!?p> 聽到“慈寧宮”三個字,眾人心中都是暗道不好!
瓦剌太師也先,之前派人前來京師,說是想送皇帝朱祁鎮(zhèn)回鑾。
可是也先貪得無厭,一開口就索要巨額財富。
也先的敲詐勒索之心,眾人又怎么可能看不破?
本來今天朱祁鈺打算再一次召見瓦剌使者的,可是哪曾想被孫太后半路截走了!
聽了金英的話,眾人都是臉色大變。
一個皇太后,居然要趕在朱祁鈺和重臣們的前面,去召見瓦剌使者。
這該是說孫太后思念兒子,還是說后宮有著一顆干政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