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已近夏末,這一個多月來,紫熙忙的不亦樂乎。
與將士們切磋武藝;帶著“護熙”小分隊漫山遍野的尋找野蜂巢;在河邊擼胳膊挽袖子的抓魚,抓到以后瘋狂喊叫一通之后再把魚兒放回水中;趁滕璇熠處理軍務(wù)繁忙之時,抱著幾大壇子酒召集人馬劃拳行令……
枯燥乏味的軍隊生活因為這個不守規(guī)矩,有恃無恐的丫頭也變得有滋有味。
這一日,紫熙練完劍跑到了落翼遙的藥帳中,見他獨自坐在一旁發(fā)呆,便忍不住地動起了壞心眼兒。
她悄悄地走到落翼遙身后,用劍柄戳向了他的后腰:“別動!”
落翼遙一愣,立即反應(yīng)過來身后是誰人在搗亂,他緩緩舉起雙手,佯裝出一副害怕恐懼的樣子:“不……不動……別殺我別殺我!”
捏起嗓子壓低聲音,紫熙忍笑道:
“老實交代,可有做過什么虧心事?”
“沒……沒有!”
“胡說!是人怎么可能沒做過虧心事!”
“……”落翼遙差點兒嗆了一口氣,道:“這是什么邏輯,沒做過虧心事就不是人啦?那敢問大俠,你做沒做過虧心事啊!”
“沒有!”
“昂?”
“我又不是人!”
……
身后的聲音鏗鏘有力,理直氣壯,一句“我不是人”讓落翼遙頓時啞口無言。
收起劍,輕輕放在一邊,紫熙揮了揮手:“沒意思沒意思,不玩啦!”
溫柔一笑,落翼遙轉(zhuǎn)過身問道:“為何會問我那個問題?”
“嗯?”
“虧心事。”
拿起落翼遙面前的一張紙,紫熙一邊看里面地內(nèi)容一邊答道:“因為我搞不清楚虧心事到底是什么事!”
落翼遙沉默下來,心想到:這丫頭無論做什么都不愿意違背自己的意愿,虧心二字看似簡單易懂,但于她而言,確實是一門還未深習(xí)的功課啊……
看著紙張上密密麻麻的記錄,紫熙蹙眉道:
“落翼遙,你說這蠱毒如此復(fù)雜,為何還有人要用它呢?腦子有病嗎?”
“因為解藥獨一無二?。∵€折磨人,不僅殘害人的身體,還能瓦解人的意識,極刑也不過如此吧!”
“人心竟能惡毒至此……”紫熙撇嘴感嘆道。
“哎?是誰說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你可不像是會罵自己的人。”
將紙輕輕放回到落翼遙的面前,紫熙點了點頭:“我就是想給他個教訓(xùn)而已,又不是真的要把他怎么樣!有滕璇淳和月陸在,我怎么的都不能傷他們的心不是?”
“月陸?”
“?。∥铱傆X得她還沒放下,說不上來,直覺吧!”
話到此處,落翼遙沉默了一會兒,扯開了話題:
“你今天不去禍害那些花鳥魚蟲,跑到我這里干嘛來了?”
“嘿?你這話說的,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嘛!再怎么說你也算我的接生婆呢!”
噗!剛剛?cè)肟诘牟杷畤姵闪艘粓F水霧,“咳咳……”落翼遙感覺有千萬只螞蟻順著肺部死命地往氣管里爬一樣,這丫頭的語出驚人之功竟修煉到了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嗎?我!一個男人!接……接接接生婆???
象征性的幫落翼遙順了順后背,紫熙的一臉無辜與不解讓落翼遙從臉紅到了脖子根。
一陣狂咳之后,落翼遙終于喘了一口痛快氣兒:“你……你你你你……該干嘛干嘛去吧?。】熳呖熳?!”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握住了紫熙的手腕,看似很用力的把她往外拽,實際上根本沒使多大的勁兒。
“哎哎哎?怎么還趕我走呢?”拉拉扯扯中,紫熙仰著脖子大聲喊道:
“那嬰兒出生后見到的第一個人不就是接生婆嘛!哎哎哎?你別推我??!我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你啊!”
這最后一句話仿佛一道驚雷劈到了落翼遙的心里,類似的話她以前也說過……
見落翼遙雙目微紅地怔在原地,紫熙費解之色更甚,她抬起手在落翼遙的眼前晃了晃:
“喂!你怎么啦?生氣了?行了行了,我不說你是接生婆了還不行嘛!”
“說吧?!?p> 落翼遙的笑容很淺,其中還隱約夾雜著一絲苦味。
奇怪,這小子是怎么了?神經(jīng)兮兮的……
“喂!落翼遙,你沒事吧你!受什么刺激啦?難不成……跟晴兒吵架啦?哎呦,我和你說啊,這小姑娘你要哄的知道吧,空閑的時候呢要多陪……哎哎哎?”
這次,紫熙是真的被落翼遙用力推出了藥帳,手下毫不留情。
揉了揉肩膀,紫熙一點都不生氣,相反還露出了那種“被我猜到心事了吧”的得意笑容。
她正琢磨著下一個“禍害對象”應(yīng)該是誰,忽然聽見一陣急切地腳步聲,她轉(zhuǎn)頭望去,只見一個小將士匆匆忙忙地跑向了滕璇熠的營帳。
軍中有事?還是……那邊終于有消息了?
走到滕璇熠的帳外,紫熙停下了腳步,里面一陣沉默之后,滕璇熠低聲說了一句“知道了,先下去吧!”
小將士掀簾而出時差點兒撞到了紫熙的身上:“呀!紫將軍啊!你怎么站在外面?”
紫將軍這個稱號原本是滕璇熠的一句玩笑話而已,可是軍中的將士們對這位有膽有謀的姑娘很是喜愛與敬佩,縱然知道她是未來的王妃甚至是一國之母,可是她平易近人的歡喜性子著實讓大家疏遠不起來,久而久之,這個稱號也算是熠麒軍上下對她默認的尊稱甚至于昵稱了。
紫熙笑著點了下頭,剛想開口詢問發(fā)生了何事,突然,帳內(nèi)傳來一聲“進來!”,她朝小將士使了個眼色,便大步邁進了帳中。
滕璇熠坐在桌案前低著頭不知道在寫些什么,紫熙進來,他連眼皮都不抬一下,香爐里緩緩搖出的縷縷輕煙散發(fā)著檀香的冷雅,這場景似曾相識,只不過在那時,紫熙只能悄悄躲到一旁偷看,今時不同往日,斜起一邊嘴角,紫熙跳到了桌案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手指挑起了滕璇熠的下頷……
“看我!”命令的語氣中透露出了些許撒嬌的味道。
眸深似水,盈盈潤潤,滕璇熠面無表情但目光格外灼熱,讓看便看,而且看得肆無忌憚,攝人心魂。
心里“咯噔”一聲,紫熙一巴掌拍在了滕璇熠的臉上:“看什么看!”
……
輕咬嘴唇,雙目緊閉,滕璇熠提起一口氣,憋了半刻又緩緩?fù)鲁?,他拉住紫熙的手用力一扯,美人入懷,花容失色?p> 將眼睛又睜大了些,滕璇熠慢慢低下頭,死死地盯住紫熙,一言不發(fā)。
望著那雙好像要把自己吃了的眼睛,紫熙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完了完了,那一巴掌太用力,給他惹毛了……
“我……我下次輕點兒打……”
滕璇熠將頭又埋的低了一些,二人的鼻尖已似碰不碰。
“不……不打了不打了……”紫熙的聲音越來越小,微微發(fā)顫。
不著痕跡的挑了下嘴角,滕璇熠輕吻了一下紫熙的鼻尖,立直了腰身:
“何事?”
扯住滕璇熠的肩膀,紫熙嘰了咕嚕地從他懷里躥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心里想著:下次打完就跑!
“呃……沒,沒什么!就是看到剛才那個小將士很著急的樣子,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嗯,齊方大軍突發(fā)時疫,御京來消息說父王已經(jīng)下旨,命他們與熠麒軍換防,修養(yǎng)之后再做定奪。”
時疫?嗯,可大可小,天災(zāi)人禍,山高皇帝遠,南丹王就算派御醫(yī)趕來查證,那也要等上小兩個月,到時候有什么變數(shù)誰也說不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南丹王不會拿幾十萬將領(lǐng)的性命開玩笑,齊方這一招,還算妙!
“那……換防以后呢?熠麒軍呢?”
“回京?!?p> 終于來了!
之前萬般無奈被驅(qū)趕至此,不過是委屈求全,如今,在各種陰謀詭計中,熠麒軍還是完好無損,呵!可想而知那老頭此刻是怎樣的心情……
“滕璇熠,這次我們回去只怕是兇多吉少?!?p> 一只猛虎,眼見著自己的獵物三番兩次逃脫,如何能忍?況且,在猛虎眼里這獵物對自己還有著致命的威脅……
“放心,有我在!”
不知為何,此時滕璇熠的神情中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的為難和不忍,這漠然的語氣,仿佛回去要面對的只是一個強敵而已,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