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對策
入了云將府后，直走幾段路就到了星云堂。
帝厲披甲在那，與一名臉色蠟黃的中年男子說什么事情，見到陳暮白，她眉角現(xiàn)出一抹歡快，但因為還要在下屬面前保持威嚴，她便掩起了情緒，刻意沉著聲音道：“陳暮白，與君家老爺子商討得如何了？”
配合她表演，陳暮白進來施施然行禮，然后道：“不太順利，不過并不算毫無進展?！?p> “此事先不談?！?p> “帝天子，我來找你另有他事。”
他使了個眼色，帝厲調(diào)皮地眨眨眼睛，讓黃臉男人退下。
黃臉男人告退，帝厲這才脫下頭盔，及腰秀發(fā)順勢絲滑落下，她吐了一口氣道：“對著這些叔叔伯伯要整日板著個臉，可憋死我了。”
陳暮白替他接過頭盔，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他緩言道：“那就偶爾吐吐氣，你是帝天子，勇不可擋，卻也不是無敵的?！?p> 他不善言辭，說不出什么甜言蜜語，這樣的關(guān)心卻是發(fā)自肺腑的，因此更顯真誠。
帝厲吐了下舌頭，道：“知道啦，我要是什么時候吐不出氣了，就到你面前多吐幾口?！?p> 她故意作深呼吸的模樣，“哈哈”吐了幾口，那副姿態(tài)，是披甲時帝天子不會有的嬌憨可愛。
玩笑作罷，她才與陳暮白說正事：“外面都在傳你是影族奸細，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p> 陳暮白點頭，君沽酒剛在外面受了氣，這有機會立刻接上話茬抱怨道。
“就是，來的時候還和孟長鋏打了一架。那家伙跟瘋了似的，平時倒沒看出來他是隨便就拼命的二愣子?！?p> 帝厲愣了愣，然后嘆一口氣，解釋道：“孟長鋏啊，他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她將頭轉(zhuǎn)向陳暮白那邊，對他說：“他與你相同，父母都死于影族，況且對你他原本就有些想法，被這事一激，自然就上頭失了理智。”
陳暮白表示不理解，奇道：“我與他僅僅見過幾面，未有恩仇因果，頂多只能算是點頭之交，他對我能有什么想法？”
帝厲眼睛白他：“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标惸喊缀V定地搖頭。
帝厲背著手走到陳暮白身前，忽然竄起來幾乎頂?shù)疥惸喊椎南掳?，像貓一樣地調(diào)皮道：“孟長鋏～他也喜歡我啊?！?p> 陳暮白被嚇了一跳，頓時心臟狂跳，他咳嗽了幾聲，盡力從忸怩的尷尬中出來，道：“這事...我不知道?！?p> “先別說這事了，我們從君府出來，遇見幾個書生在說話...
“額，不是書生，是街上有在傳我是影族奸細的消息。”
“婦孺皆知，很多人在說...”
陳暮白想岔開話題，但表達得語無倫次，試了幾次顯得更亂，他明白自己心境亂了，便只得作罷停下。
帝厲小陰謀得逞，莞爾一笑：“你來云將府，是來找我?guī)兔Φ膯?？?p> 陳暮白白皙的臉上微紅，他暗自在丹田吐納，努力讓心境平靜下來一些，才點頭道。
“確實，兩日后我要全力對付秋水伊，這時出來的謠言會讓我分心，所以我到了云將府，尋你幫一點忙?！?p> 帝厲從陳暮白身邊走開，在太師椅上坐下，向他表明前提。
“你我之間的交情，能幫的我肯定會幫，不過這件事畢竟涉及影族，云將府不能出面，不然被帝為修跟蘇明河抓到了把柄，定然會對陛下窮追猛打?！?p> 陳暮白對此理解，道：“不用云將府出面，只需你暗中幫我傳些消息就行?！?p> “這樣就能解了此次危機？”帝厲表示不能相信。
“我已經(jīng)查到，你是影族奸細的謠言是從中山王府內(nèi)傳出的，想來帝為修是想將水攪渾，好為兩日后的事情做準備?！?p> “擒賊先擒王，或許你可以去趟中山王府，來個敲山震虎，謠言會收斂一些?！?p> 其實一早聽到這個謠言，帝厲就已經(jīng)命人去打探情報了，方才黃臉男子與他匯報的就是剛剛查到的消息。
這些情報需要花費很大力氣尋查，價值不菲，她并未將這些作為籌碼，而是直接與陳暮白分享，同時給出意見。
她習(xí)慣以軍陣對敵的思路想問題，既然已經(jīng)知道源頭，那便直搗黃龍，去中山王府那邊敲打敲打。
雖然帝為修手里籌碼眾多，不可能那么簡單就殺了，但也能因此讓他有所忌憚，對事情會有好處。
帝厲的想法是好的，但過于理想，陳暮白搖頭道。
“事情到這種地步，此時已經(jīng)與源頭無關(guān)了，謠言已經(jīng)傳出來發(fā)酵完成，那之后的影響便不受預(yù)見，即使主導(dǎo)者也不能控制。”
“就算我現(xiàn)在把帝為修給殺了，老百姓間的討論也不會因此減少，反而是更多有心人無心人共同推波助瀾，謠言只會愈演愈烈?！?p> “謠言不比真刀真槍，卻比真刀真槍更能殺人！”
此時婢女上來送茶，幾人都停了說話，等人下去，君沽酒已經(jīng)忍不住了，端著茶急不可待地追著陳暮白問道：“那怎么辦，阿白你既然都有主意了，就不要藏著掖著，這不是吊人胃口嘛?！?p> 帝厲也將詢問目光投向陳暮白。
她也知道她的方法并不是能治本手段，正如陳暮白所說，謠言既已發(fā)酵，便覆水難收，不能止住。
雖說謠言止于智者，但智者畢竟是少數(shù)，普羅眾生還是癡愚之人居多。
他們沒能力分清善與惡，辨明是與非，常常被輿論裹挾著不自覺步入洪流，成為被有心人利用的免費刀槍。
從古至今，三人成虎，有多少英雄名臣，都是死在這謠言之上卻無力反抗。
對于謠言，唯一能與之對抗的只有名望。
皇權(quán)威嚴浩蕩之時，或可借用天子一言九鼎之力，朝廷的民心與名望鎮(zhèn)壓謠言，只是此時皇權(quán)勢弱，帝治雖然有稍許威信，帝厲卻絕不會讓他摻和進來。
雖她喜歡陳暮白，卻也不會因此分不清主次，對她而言更重要的是守天子，守天下。
對天子而言，趟渾水有百害無一利，只會平添許多風險。
“你不會是讓我向陛下傳話吧？”帝厲想到這種可能。
此事如果要完美解決，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借用陛下的威嚴，金筆書寫，玉璽蓋章，昭告天下才能止住這股已成氣勢的謠言。
但帝厲之前已然講過了，這次的事情涉及影族，云將府怕受牽連都不會出面，更別說是在云將府之后要守護的陛下。
若是陳暮白拿這事開口，她再喜歡陳暮白也會立刻拒絕。
陳暮白知道帝厲是誤會了，他大手擺動，否決了她的猜想，然后說出自己目的：“我知道你們云將府與甌鹿的暗市有些關(guān)聯(lián)，正是要你們牽線暗市幫忙，通過暗市向外也傳點消息?！?p> “什么消息？”帝厲問道。
只要不會牽扯到帝治，其他的忙，帝厲還是很樂意幫的。
陳暮白回道：“原本只想傳點我的其他謠言，例如我實際身份是影皇，或者我好男風，影族雙護都是我禁臠，又或者我實際活了一千多年了，真身高三十丈，是影族遠古大將?！?p> “反正就是這些，都與影族相關(guān)，看著像是之前的謠言衍生出來的，盡管了編，越離奇越讓人不敢相信越好?！?p> “來之前是這樣想的，但既然現(xiàn)在知道帝為修參了一腳，那就把帝為修也帶上，順便多帶幾個分散下注意力，比如蘇明河、林長功這些，不然讓明眼人看出來有人在針對帝為修，反而弄巧成拙?！?p> “或者你在朝堂上還有什么看著不順眼的，也一道傳點他們的謠言?！?p> 陳暮白口若懸河自如談來，顯然他對這事想了很久，已經(jīng)成竹在胸。
但，這會起什么用嗎？
帝厲問出疑惑：“不順眼的倒是有幾個，但你這樣做是干什么，會起作用嗎？”
君沽酒也不解：“拉了帝為修、蘇明河這幾個人下水，雖然解恨順道將水攪渾，但也解決不了你的問題啊。”
“你這樣向外傳更多謠言，繼續(xù)推波助瀾，不是讓事情更加失去控制，對你更加不利嗎？”
好友兩人都表示不能理解，因為這個計劃毫無邏輯，看起來更像是泄憤的，而不是積極去解決問題。
陳暮白知道好友無法相信，這個計劃看起來確實很兒戲，一點都不嚴謹，但事實上確實解決謠言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