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鮫妖冷漠的藍瞳猛地滯頓,而后徒手抓住長劍拔出,掌心翻起巨浪將云照拍在了珊瑚礁上。
細微的骨裂聲被激蕩的海浪聲掩蓋,云照悶哼一聲,咽下口中腥甜。
她抬頭望去,只見大鮫妖左胸血流如注,被刺穿的傷口隱隱透光,大股駁雜的靈氣正往外泄。
大鮫妖似是不敢相信,一只毛都沒長齊的小鳥竟然搗破了自己的妖丹!
“你竟敢!”
云照背靠著珊瑚礁,穩(wěn)住漸漸脫力的身體:“有何不敢?”
“吾是海神!”
“海神也沒有奪人性命的權利。”云照握緊手中長劍,“何況你根本就不是神!”
“找死!”
大鮫妖被戳中逆鱗,咆哮嘶吼,后背生出布滿鱗甲的巨大魚鰭,尖刺在魚鰭張開的瞬間像離弦的箭射向云照。
長劍光芒大漲,云照化身一團赤火迎了上去。
轟——
原本平靜的海面被炫目的氣流炸開,掀起的驚天巨浪沖上半空再拍回海面時,整座平鏡島都在動蕩。
將將到達平鏡島的各宗門凡修們被驚動,不知是誰大喊著:
“是海妖!”
話音未落,長劍出鞘之聲不絕于耳。
領頭的青須男子昂首逼視隊伍中的竹袍少年,大聲質(zhì)問他:“你還叫了其他人手幫忙?”
元宜充耳不聞,清秀的臉龐上盡是崇拜和虛張聲勢:“哇,師兄果然厲害!”
數(shù)息后,海面再度被氣流炸開,炫目的光芒卻較之前暗淡了些。
一劍刺中碩大的魚尾致使大鮫妖不能游動后,云照迅速拔劍補刺其心臟。誰知一縷不明氣息順著長劍纏上來,原本運轉流暢的靈力突然滯澀,磅礴威壓頃刻混亂。
云照心中猛地一咯噔!
不好!
她閃身速退,與此同時,被壓制的大鮫妖抓住機會,揚起受傷的魚尾重重拍向云照。
大鮫妖拼死一搏的力量擊碎了云照的護體屏障,失去靈力的身體如風中飛絮撞碎了整片珊瑚礁,大量咸腥海水隨之灌進口鼻之中。
云照屏住呼吸,卻嗆到咳血窒息,失去意識前,她隱約看到一團光點朝自己游來。
*
入夜?jié)u微涼,風吹開了蕉葉制成的窗扇,海水獨有的咸腥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竹榻上閉目沉睡的人呼吸陡然間粗重,下一瞬彈身而起。
許是起得太急了,眼前金星四射,眩暈迫使云照重新倒回竹榻上。她緩了好一會兒,才得以睜開眼睛打量處身之地。
白紗帳,青竹榻,一張木桌子,從陳設來看像是鄉(xiāng)野漁戶。
她怎么會在這里?
疑問未消,忽聽房門輕響。推開門進來的人,看到坐在竹榻上的云照時,先是一愣隨后欣喜道:“你醒了。”
少年音色青稚約莫只有十五六歲,眉清目秀,身著天青色長衫。他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走到云照身邊:“真是太好了,你終于醒了,快把藥喝了?!?p> 云照不動聲色,視線從少年的臉龐下落,落向那碗黑乎乎的藥汁,搖頭拒絕。
元宜不由分說將碗遞到云照唇邊:“師兄說他沒回來之前你必須喝藥汁。”
她又沒生病,喝什么藥汁。
云照推開少年的手:“為何要我喝這個?”
“師兄把你救回來之后,說你的傷他治不了。我又沒有錢買丹藥,所以你只能喝這個?!?p> “你師兄?”
“對?!?p> 云照失去意識前曾看到有團模糊光點游向自己,莫非就是元宜口中的師兄?
這么說來,那顆妖丹已經(jīng)落入元宜師兄的手里了?
云照朝元宜身后觀望,問道:“你師兄呢?”
元宜沒有立即回答,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我?guī)熜謳еとヅ钊R島找廣白醫(yī)仙給你換藥了。”
“什么?”
“噓!你小聲點?!痹说?,“宗門的人發(fā)現(xiàn)是你殺了鮫妖,你一個沒有宗派的散修搶了金鷹宗的頭功,他們沒撈著好處,都在等著你醒過來問你妖丹的事情呢?!?p> 凡界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散修不得與宗派弟子搶機緣,此番被她這個無名散修搶了風頭,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幸好她搶先一步,否則后果無法預料。
少年緊張地模樣不似作假,且不論他師兄拿走妖丹換藥是真是假。光聽見凡修等著她醒來問妖丹的事情就十分惱火。
一息未過,云照便冷靜了。
高品質(zhì)的妖丹能快速提升修為,且是煉制極品靈丹的重要材料。她能看上的東西,旁人垂涎實屬正常。
元宜猶在憤憤不平:“仙友為民除害,險些葬身海底,那些欺軟怕硬的宗派不關心你的死活就罷了,居然還想著搶你妖丹。此等胸懷怎配修仙入道!”
云照只好奇他的師兄究竟是什么人物,問道:“你那位師兄怎么稱呼?”
“我?guī)熜置麊揪灰?,我喚元宜,萬事皆宜的宜。我們乃是南玄玄機宗弟子。”
君不易?云照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搖頭道:“未曾耳聞?!?p> 元宜生出挫敗感。為何每個人都不信他真的有個厲害的師兄呢?
不等云照細問,元宜竹筒倒豆子吧啦吧啦講明了事情的始末。
“所以你根本就沒有見到你的君不易師兄,他只是交代你照顧我,然后讓你在此地等他回來是嗎?”
元宜點點頭:“是的。”
云照本想著悄無聲息的除妖之后離開,未料結果與自己所愿背道而馳。她是能一走了之,可是無辜的元宜怎么辦?
她又問元宜:“宗門的人可知你在此照顧我?”
“知曉的?!?p> 那就麻煩了。
她的根源之疾沒治好之前連自己都顧不周全,如今再拖上一個元宜?
罷了,事已至此,且看明日情況再做定奪。
云照叮囑元宜:“我醒來的事情暫且莫聲張?!?p> 元宜見她一副慎之又慎的模樣,生怕人家誤會了自己的師兄,又細細解釋:“仙友莫誤會,雖說我這個便宜師弟與師兄只在師尊仙去時見過一面,沒什么深厚的師兄弟情分。但是,只要師兄收到傳訊,不會不管我的?!?p> “既然能給你聯(lián)系方式,說明他心中還是記掛著師兄弟情分?!痹普盏?。
“你說的有道理。”元宜怕云照還未打消懷疑師兄的念頭,一股腦把君不易師兄的好全都講了出來。
“我那君不易師兄謙和有禮,相貌堂堂,最大的愛好就是護短不多事。所以就算他來了也不會干涉我們交朋友。若仙友與他投緣,不妨也加入玄機宗。誒話說仙友怎么稱呼?”
云照仍在猜想自己暈過去之后還發(fā)生了什么。聞言嘆了口氣,心說這孩子也太好騙了,但愿他那位師兄不是留他倆在這當擋箭牌。
“吾名云照。對了,你那位君不易師兄去了幾日?”
元宜默默算了算時間,道:“從我收到傳訊找到你時,至今七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