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被時光囚禁的人
羅曼感覺自己被閃電擊中了，他的腦袋瞬間亂成一團(tuán)漿糊。
“這——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睙捊鹪煳锢彰份p聲安撫著羅曼，“請別在意。”
“我就如同一個會移動的畫像，這沒什么好稀奇的。”
煉金造物勒梅帶著他再次沿著樓梯，登上了二樓。
依舊是那布滿了星辰的房門，只是這次紫水晶所造的星空之下，有十三株植物呈環(huán)狀排列。
“白樺木、花楸木、白蠟?zāi)?、赤楊木、柳木、山楂木、橡木、冬青木、榛木、葡萄藤、長春藤、蘆葦，接骨木。”
勒梅每說一個詞，就有一株對應(yīng)的植物在星光下亮起。
“這里是什么地方？”羅曼沿著屋子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此前勒梅夫人臥室的開孔已然消失不見。
勒梅沒有回應(yīng)，反而把他帶到其中一株葡萄藤下，指著它根部的土壤。
“挖?！?p> 羅曼精神恍惚地?fù)]舞了一下魔杖，土壤緩緩升起，露出片亮晶晶的東西。
“其實(shí)人跟樹是一樣的，越是向往高處的陽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p> 羅曼望著他，不理解他要說什么。
“人一定要愛著點(diǎn)兒什么?！?p> 他繼續(xù)說著，但看著羅曼不解的眼神，他自己也有點(diǎn)兒疑惑——尼可·勒梅教他這些東西的時候，他都感覺好有道理。
“恰似草木對光陰的鐘情？”羅曼已經(jīng)徹底相信對面的尼可·勒梅是個煉金造物了。
“這句話接的很好?！睙捊鹪煳锢彰粪止局?，“但尼可說過，對待小巫師要教他們一些道理?！?p> “你說得對，小巫師需要很多道理才能長大?！绷_曼扯起一個難看的笑容，“所以這里倒底是什么地方？”
“尼可·勒梅家的二樓，我的房間?！睙捊鹪煳锢彰仿柫寺柤?，蒼老的面龐上閃過與年齡不符的機(jī)靈。
他撿起地上亮晶晶的東西，那是一個精美的單片鏡。
“妖精銀打造的飾框和鏈子附加了許多魔法。其中最有價值的，莫過于你不需要惱火地把它卡在眼眶上，或者配一個鼻夾；只需要輕輕舉起，它會自然地吸附在皮膚上。”
“戴上它?！崩彰放e手示意，“我花了很多時間才把它……嗯……修好。”
“戴上它吧，那曾屬于艾布納?！崩彰繁救说穆曇魪乃麄兩砗箜懫?，“很遺憾，我本該親自修復(fù)它的。”
他的表情似乎恢復(fù)了一些生動，但極為疲憊。
羅曼戴上了單片鏡，屋子里的一切開始隱隱有了變化，他的感知似乎變得敏銳了一些。
勒梅看著羅曼的樣子，搖了搖頭。
這精密的眼鏡在經(jīng)過煉金物勒梅的精心修復(fù)后，已經(jīng)喪失了大部分功能，但基本的指路和偵查預(yù)警的功能還在。
他轉(zhuǎn)身下樓，煉金勒梅則靜靜地站在原地。
“請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羅曼沒有猶豫，拎著單片鏡追了下去。
他覺得勒梅夫婦一定進(jìn)入了某種絕望的狀態(tài)。
不然一個在幾十年前還能參與進(jìn)時代浪潮的六百歲老人，為何會突然追尋死亡這場偉大的冒險。
“玩弄時光的代價，就是被時光玩弄。”勒梅疲憊地示意羅曼不要追問。
他們終于來到一樓，羅曼有些緊張地開口：
“那我可以出去嘛？”
“對不起，恐怕不行?！崩彰窊u了搖頭，“現(xiàn)在恐怕沒人能打開門了?！?p> “可是，為什么？”羅曼不解地問著，“您為什么要把自己鎖在家中？”
“這是我的錯，我們不能再在世間走動了?！崩彰穱@息著坐在沙發(fā)上，“只是我沒想到，我會崩潰的如此之快，害得你也被困在這里?！?p> “崩潰？”羅曼重復(fù)著這個詞。
“時光摧殘著我們的心智，我們已經(jīng)快要無法承受了?！崩彰纺樕n白，嘴里如繞口令般飛快地吐著字。
“我能感覺到，我的靈魂與肉體在分離，我正在失去表達(dá)感情的能力，越來越像只能接收指令的煉金造物。就在剛剛，我看到了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物，幾乎一瞬間就成為了沒有感情的機(jī)器?！?p> 勒梅悲哀地看了一眼夫人的臥房，“正是如此，她甚至寧愿終日沉睡，或者在床上看著我為她造的星空?！?p> “為了避免我在那種狀態(tài)下跑出屋子；我命令這間房子，在我陷入這種狀態(tài)中后將一切通道鎖死，連我本人也不能打開?！?p> “僅有一些窗戶可以打開，但它們只允許新鮮的風(fēng)吹進(jìn)來。不過別擔(dān)心，另一個勒梅會教你如何打開房門，你只需要一點(diǎn)時間?！?p> 他說完這些話，表情似乎有些僵硬。
“可是，我的時間不夠了?！绷_曼嚴(yán)肅地說。
“我知道，我知道，鄧布利多和我說過。那個……你可以先隨便用?！崩彰分赶蚬褡永锛t色的晶石，仿佛那是塊廉價的玻璃。
“這是……魔法石嘛？”羅曼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的?！崩彰窊]了揮魔杖，魔法石就像個鬼飛球般摔倒了羅曼懷里。
“現(xiàn)在，跟我講講納吉尼都遇到了什么事？”勒梅又開始追問。
羅曼挑挑揀揀地開始陳述，但勒梅詳細(xì)地追問著每一個細(xì)節(jié)，甚至包括在納吉尼失去戰(zhàn)斗力后，所發(fā)生的事情。
“孩子，我的時間不多了；不要隱瞞，也無需擔(dān)心?！彼樕系谋砬樵絹碓降?，似乎又成為了冷冰冰的機(jī)器。
羅曼看著手中的魔法石。
即是出于對勒梅這份信任的回報，也出于他自己的疑惑，羅曼決定和盤托出。
而當(dāng)羅曼講到自己用索命咒攻擊自己以傷害伏地魔時，勒梅打斷了他：
“等等，你的索命咒不會傷害到自己？”
勒梅看著羅曼愕然的神情，開始解釋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大部分人的索命咒都無法傷害自己。但那是因?yàn)樗麄儗ψ约翰]有那么大的恨意，所以魔咒根本無法成型；可能會流點(diǎn)兒鼻血，可能會頭暈?zāi)X脹，但最終會沒事。”
勒梅的話頓了一下，接著很費(fèi)力地說著：“而一道成型的索命咒是不可能被抵擋的?！?p> “可是——”羅曼陷入了某些回憶，“我見過一些強(qiáng)大的神奇生物，它們可以憑借自己的皮毛抵御咒語?！?p> “當(dāng)然，當(dāng)然。”勒梅飛快地解釋著，似乎再晚一秒，他就又要陷入那種研究狂人的狀態(tài)了。
“那是因?yàn)椋切┥衿嫔锏拿ぞ拖褚坏揽?，你見過索命咒炸裂在樹木或者地板上的樣子嘛？”
“而人類的身體過于脆弱，索命咒將直接擊穿這層薄薄的防御?！?p> 羅曼皺起了眉頭。
即便有著福靈劑的慫恿，他的操作讓自己也頗為后怕；現(xiàn)在想來，這樁魯莽行為大概真的要托魂器的福。
勒梅點(diǎn)了點(diǎn)頭，再次站起身子，“很好，我想我有了個新思路。”
尼可·勒梅就這么直接離開了，沒有絲毫交代。
而煉金物勒梅則輕快地從樓上下來，眨著眼睛站到他面前：“孩子，雖然你有些不順，但你可以學(xué)一些東西來對付生活這個狗娘養(yǎng)的東西?！?p> 羅曼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并不期待人生可以過的很順利，但我希望碰到人生難關(guān)的時候，自己可以是它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