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禁林之夜（上）
在這一天的晚宴上，鄧布利多冷靜地做出了應(yīng)對：
他再次聲明，禁止學(xué)生們前往禁林。
校長先生用銀湯匙敲打著高腳杯，一臉的凝重，雪白的胡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仨樤谛厍啊?p> 而這次他的面色，也令所有人都意識到——現(xiàn)在進(jìn)入禁林，可能不止是扣分加關(guān)禁閉的問題。
除去禁林成了真正的“禁林”，連韋斯萊兄弟都不敢進(jìn)入；霍格沃茨還是如往日般“風(fēng)平浪靜”。
奇洛教授的面色還是那么慘白，斯內(nèi)普還是那么狂躁；倒是麥格教授，看著海格的小屋開始每天通風(fēng)，面色緩和了不少。
于鄧布利多而言，他對哈利最大的保護(hù)，就是不讓別人像他那樣關(guān)注哈利。
他害怕哈利被寵成達(dá)力的模樣，也害怕有無辜者意外死去。
而哈利也很好地踐行了鄧布利多的想法——幾個星期后，他在轉(zhuǎn)移龍的過程中被麥格教授抓住。
顯然他們覺得有鄧布利多的默許，便放松了警惕，大搖大擺地在深夜運輸一條龍，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學(xué)校里副校長才是日常boss。
現(xiàn)在整個學(xué)院，甚至其他學(xué)院都拿他當(dāng)透明人。
除了斯萊特林，小蛇們偶爾會感謝他又將學(xué)院杯的希望拱手相讓。
這份漠視甚至包括了魁地奇球隊，他們現(xiàn)在叫他“找球手”，而非“哈利”。
值得慶幸的是，麥格教授并沒有看到龍——所以他們僅僅被扣了二百分。
再加上馬爾福為斯萊特林扣去的五十，五個人恰好湊夠二百五十分。
可憐的納威只是想阻止朋友犯傻，卻在兩次夜游中接連遭遇了生命危險與扣分。
而羅恩由于嚴(yán)格地參照了飼養(yǎng)手冊，手并沒有受傷，所以他很好地參與了送龍計劃，為格蘭芬多額外扣了五十分。
這次鄧布利多教授不得不多想點兒加分方式了。
至于他們幾個人的懲罰措施——哈利正在辛勤地擦拭著獎品陳列室的獎杯——純手擦，不許用任何魔法，之后還要去打掃三樓到五樓的所有男廁所。
“哈利。”
滿頭大汗的赫敏出現(xiàn)在獎品陳列室外，她負(fù)責(zé)打掃七樓以上的廁所。
“赫敏，我最起碼還得需要兩個小時?！惫袣鉄o力地回過頭，抹布在銘牌上蹭來蹭去，卻始終蹭不掉上面那塊黑點，“我倒要看看這位湯姆·里德爾先生，到底要把污漬保留多久。”
“見鬼，別管什么湯姆·里德爾了?！焙彰艚辜钡卣f著，“有人闖進(jìn)了霍格沃茨?！?p> “什么？”哈利感覺后腰一緊，他順著赫敏的手指，從窗子里看到兩個飛速奔跑的影子，從城堡直奔禁林。
“我親眼看到他們從八樓的一堵墻里跑出來。”
哈利腦子轉(zhuǎn)得飛快，就是可惜方向可能轉(zhuǎn)反了。
“那我們得去通知麥格教授?！?p> 赫敏沒有多說什么，喘了兩口氣便沖著麥格教授的辦公室沖去。
哈利則飛快地跑下樓，直到在地下室里找到羅恩。
他的身上布滿了難聞的味道，顯然這里的環(huán)境比樓上要惡劣一些。
“你能確定？霍格沃茨是很安全的地方?！?p> 羅恩的第一反應(yīng)反而是質(zhì)疑。
“是嗎？可是斯內(nèi)普還惦記著魔法石那，他就在這所學(xué)校里當(dāng)老師?！惫w速地反駁他。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羅恩把骯臟的抹布丟進(jìn)水桶里，“我們又能做什么哪？我們該去通知教師們?！?p> “是的，赫敏已經(jīng)去通知麥格教授了?！惫麖膽阎刑统鲆患缌魉愕碾[形衣，“最起碼我們可以跟上去，盯住他們?！?p> “你什么時候把它拿回來的？我記得它被丟在了塔樓上?！绷_恩瞪大了眼睛。
“說來奇怪，我那天一覺醒來，它就在床單下面疊得整整齊齊的，上面還別了紙條，寫著：以防萬一?！?p> 他們鉆入隱形衣，寬大的衣服罩住兩個小巫師綽綽有余，一路向著禁林的方向跑去。
追蹤并不難，因為前方奔跑的人似乎并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簡直比他們運龍時還要明目張膽。
但哈利還是緊張地扭頭張望。他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有人在監(jiān)視他們。
禁林邊上，一個矯健的身影剛要越過伏倒的樹藤，卻被身后的人拉住手臂。
“羅曼，你跑得快了很多?！?p> 柯爾特回過頭，月光映得他的臉無比嚴(yán)肅。
“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跑這么快?！绷_曼微微喘著氣，“但我不能看你陷入危險。”
“你也不肯相信我？我只是想把小家伙從禁林中接出來?！?p> 柯爾特想甩開羅曼的手臂，但對方胳膊上傳來的力氣超出他的想象，一下子竟然沒有掙開。
“我當(dāng)然相信你，只是你不知道你會面對什么。”羅曼頗為感激魔法石和各種魔藥對自己身體的改造。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笨聽柼乜瓷先コ錆M自信。
“你父親說過，魯莽與自信不會共存?！?p> 這句話起到了反效果，柯爾特的肌肉猛然隆起，瞬間便從羅曼的手中掙脫。
“他到臨死前都不肯相信我?！?p> 他飛速地在叢林中穿梭，羅曼拔出魔杖才縱身追上。
他們噼里啪啦地穿過低矮的灌木叢。
周圍的樹葉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只有柯爾特的聲音在林中徘徊：
“他在臨終前，把我托付給一個比我小的人照顧?！?p> “我聽你的，來了英國；我一步步做起，為你牽線搭橋，但你一句話就讓我放棄一切逃到法國去?！?p> 他們走過一個布滿苔蘚的樹樁。
依稀可以聽見潺潺的流水聲，顯然，附近什么地方有一道溪流。
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散落著斑斑點點的獨角獸血跡。
他們越來越深入森林內(nèi)部，后來樹木變得極為茂密，小路幾乎走不通了。
柯爾特粗暴地用手撕裂著藤蔓。
“后來發(fā)生的一切，讓我不得不說你的決定很明智；但現(xiàn)在，我要按自己的想法行動一次?！?p> 羅曼緊追在后方。
他在等待機(jī)會，因為他清楚柯爾特的身體素質(zhì)不是他能制服的。
“你一直在按自己的想法行動，我當(dāng)初說的是要你去法國當(dāng)個裁縫，等貝爾廷夫人過去?！?p> 柯爾特冷笑著回應(yīng)，聲音順著風(fēng)傳到羅曼耳朵中：
“是的，要我提醒你，你足足消失了多久嘛？而且是我?guī)湍銛[脫了麻煩?！?p> 羅曼高聲地回應(yīng)：
“他們才是禁林的主人，你憑什么覺得自己會比他們強(qiáng)?！?p> “你這不是想法，而是無腦的沖動?！?p> 柯爾特在幾棵大樹隆起的根系間跳躍，“鄧布利多已經(jīng)說了，禁林很危險，所以我要接他們出來?！?p> 羅曼借機(jī)揮舞著魔杖，斗篷的后擺如同蝙蝠般展開。
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是滑翔到了柯爾特身前。
“你別想，你根本不知道你會面臨什么?！?p> 羅曼橫著魔杖擋在他身前，似乎這是根匕首而非施展魔法的工具。
“那么，試著阻攔我？兄弟?！笨聽柼亓脸鍪滞笊系慕饘俚鯄嫞皼]有魔法幫助的你，不是我的對手?！?p> “難道你以為我是個離開魔法，就什么都不會的蠢貨嘛？”
羅曼的另一只手在袍子中藏著，好像握著什么。
“不管你會什么，你都不可能在搏斗中勝過我。”柯爾特毫不在意，“在魔法世界，麻瓜物品是無效的，我知道你一直想解決這個問題?！?p> “禁止濫用麻瓜物品魔法司的亞瑟，還有他兩個頗有發(fā)明天賦的兒子，我得說你一直很有頭腦。”
“那么，我的兄弟。能不能告訴我，你在厄里斯魔鏡里看到了什么？”柯爾特突然壓低了聲音。
羅曼則猛然瞪大了眼睛，“你最近單獨見過鄧布利多?！?p> “是的，當(dāng)我找到特洛卡的那一刻，鄧布利多就出現(xiàn)了。”柯爾特毫不掩飾。
“你應(yīng)該來找我的?！绷_曼無奈地?fù)u著頭，他就知道鄧布利多插手的事情總會變得奇奇怪怪。
“如果這件事關(guān)系到你的性命，你的計劃——相信我，兄弟。我會比任何人都上心?！笨聽柼貒?yán)肅地回答。
“但這件事，現(xiàn)在與你無關(guān)?！?p> “我的祖先用了很多年才逃離狼人身份的影響，但我卻主動成為狼人。”
“那是因為我不甘心當(dāng)個無力反抗的啞炮?！?p>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講，當(dāng)初的我和那些麻瓜有什么區(qū)別哪？”
“我見到那孩子第一眼，就感覺見到了當(dāng)年的我，同樣落魄的父親，同樣怯懦的年輕人?！?p> “黑魔法防御術(shù)的3A原則，難道不是你教給我的嘛？”
羅曼一字一頓地說道：
“柯爾特，你太自大了。接連發(fā)生的輕而易舉的勝利，已經(jīng)沖昏了你的頭腦?！?p> 柯爾特沒有急著反駁，反而挺起胸膛：
“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證明我的力量，我同過去的自己不一樣了?！?p> 羅曼冷哼了一聲：
“你挑了幾個軟柿子捏爛，就想拿腦袋砸石頭？”
柯爾特嘗試著從他右側(cè)的身旁突破，但被羅曼橫住身子攔下，“現(xiàn)在，別逼我，柯爾特。跟我回去。”
“你根本不是什么都想要，你是什么都不關(guān)心?！笨聽柼貞嵟貙χ_曼撞了上來。
但下一秒，趁著羅曼準(zhǔn)備硬接沖撞的時候，他匍匐在地，四肢并用地攀過粗壯的樹根。
“是嗎？真有意思，那我現(xiàn)在是追著誰闖入禁林？”
羅曼氣得薅著頭發(fā)，再次飛快地追了上去。
地上的血跡也越來越密了。
柯爾特站在一棵樹旁，耳朵豎起；而見到他這副架勢的羅曼，也瞬間停下身子，舉起魔杖。
這棵樹的根上濺了許多血，似乎某個可憐的動物曾在附近痛苦地扭動掙扎過。
透過靈一棵古老櫟樹糾結(jié)纏繞的樹枝，可以看見前面有一片空地。
那株羅曼熟悉的、巨大的，葡萄藤盤亙在這里。
它攀附著巨木，粗細(xì)的樹枝扭曲并折疊在一起。
較先前而言它顯得更有生機(jī)了，它的外皮依舊粗糙，但摸上去卻沒有枯萎的感覺。
而那藤蔓下的空隙，本該黑漆漆的空間內(nèi)，有銀色的光芒在其中閃動。
這是何等美麗、卻又何等凄慘的情景。
獨角獸修長的腿保持著它摔倒時的姿勢，很不自然地伸直著；它的鬃毛鋪在漆黑的落葉上，摻雜在葡萄串中，閃亮得像珍珠一樣。
另一頭獨角獸不安地舔舐著它的臉頰。
空地邊緣的一叢灌木在抖動……接著，從陰影里閃出一個戴兜帽的身影，他在地上緩緩爬行，像一頭漸漸逼近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