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接到飛姐信息的時候我在西湖邊喝茶。這是我多年的習慣,每年都會來杭州一兩次,有時候是出差,有時候就單純是看看西湖。
飛姐罕見的發(fā)視頻申請過來,我手比腦子快一滑就接了,看到她比基尼的造型時,打了一個哆嗦,太冷了。
飛姐沒摘那大蛤蟆鏡說:“你這又是跟哪兒孤獨著呢,穿這么多?”
我把手機鏡頭一切,遠遠斷橋落在鏡頭里。
飛姐愛瑪一嗓子說:“又是斷橋,你看不膩,斷橋看你都煩了,跟那兒碰不上你的白娘子,抓緊打飛滴來,我這兒啥娘子都有?!闭f完把鏡頭切到了泳池邊,閃得太快,就看見花花綠綠的衣服,公母都分不清。
我呷了一口茶說:“不去,烏煙瘴氣的?!?p> “正事兒,抓緊的?!?p> “穿這樣談正事?”
“你管我,來不來?請你吃飯。”
“姐,你看哈,我這么正經一個非著名心理咨詢師,你天天讓我相面,你的心不痛么?”
“兩頓。”
“這是飯的事么,這關于我的清譽?!?p> “三頓?!?p> “得嘞,三亞哪家酒店?”
“你小子怎么看出在三亞?”
“這個季節(jié)穿成這樣的國內旅游城市還有第二個嗎?”
掛了視頻通話,急忙在攜程上訂了張第二天一早飛三亞的機票,收拾好背包,打車直奔靈隱寺。
這是去杭州行程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一直覺得寺廟可以平衡掉一座城市的欲望。去任何一座城市,我一定會搜索當地是否有寺廟可以參拜,對我來說,寺廟是感知時間絕佳的地方,時間在這里是靜止的,也是永恒的。當然,物欲橫流的寺廟也是有的,好在不多。
喜歡靈隱寺有兩個原因。一,這是一座禪宗寺廟。我非常喜歡六祖惠能的《壇經》,《壇經》是第一本用中文寫的佛經,其他都是梵文翻譯過來的,總覺得翻譯這個加工過程像炒菜,有時候好吃是好吃,但廚師可能會加入自己的調料,影響了食材本身的口感。看六祖解釋金剛經,就有種二鍋頭配花生米的快感,干脆利落,直切主題。二是歷史感。一進入靈隱寺就能感受到時間厚度,像一位超出五行的智者,一千多年來坐在西湖邊看人世間的悲歡離合。邏輯、理性在時間面前像失去方向的孩子,這里只有感知,只需要感知。
躲過山下的香販,快步上山,雖不是周末,但靈隱寺名氣在外,依舊是人群熙攘,有點逛廟會的錯覺。來得有些晚,下午六點鐘就關門,所以這是少了些悠然自得多了些走馬觀花的一次參拜。
第二天飛機沒晚點。一出機艙就是熟悉的熱風。跟我常年生活的城市相比,這里的天高些,風也干燥些。機場里換了黑T恤、藍色牛仔褲,帶上一副黑色粗框眼鏡,揉了揉頭發(fā),嗯,很IT。
剛出到達廳就接到了飛姐電話,她居然來接我。對這種爬梯達人來說,上午十點多應該在做美夢才對,不對勁。找到她后,背包扔到后排座位,我一屁股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一邊扣安全帶一邊問:“沒帶正裝,見什么大人物?”
她用手指把墨鏡往下拉了拉,露出還沒化妝的眼睛說:“一堆玩兒的開的小朋友,你看看回頭公司開業(yè)有沒有能用的?!憋w姐就是工作玩樂兩不耽誤的人。玩也玩了,事兒也辦了。
“就這?你把八字給我就行了。”
“半生不熟的,你會直接問人家要八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拉郎配呢!”
東西放到酒店,等飛姐化好妝后我倆直奔飯店,時間不早大家都已經到了。這是一家口碑還不錯的瓊菜館。進門跟大家打了招呼,就徑直找個角落坐下,畢竟人設在那。飛姐坐下后指著我給大家介紹說:這是我弟王辰,大家叫他大辰子就行,重度社恐,大家多擔待。我欠了欠身子,算跟大家打了招呼。
跟飛姐吃的飯局我有倆個身份。一個是弟弟,一個是男盆友。如果她介紹是弟弟,就說明這個局里沒人追她。如果她介紹的身份是男盆友,為了擋狂蜂浪蝶,飯局里就要增加些倒水夾菜的戲份。性格扮演倒是沒變過,永遠社恐,這樣有利于我觀察別人。
菜陸續(xù)上來,東山羊、定安豬、文昌雞、齋菜煲、糟泊醋、椰子飯、清補涼、招牌海南粉還有一些海鮮、時蔬。味道還好,中規(guī)中矩吧,一桌子人倒是吃得蠻開心。
瓊菜聽起來是一個菜系,但要說特色菜其實沒幾個,小吃居多。海南菜里齋菜煲、糟泊醋是非常有代表性的菜。小吃大家喜歡的就是清補涼、糟泊醋、雞屎藤、苗家五色飯還有本地的咖啡園產的咖啡。其他的美食廣東和東南亞都可以吃到更正宗的,味道不算驚艷。小吃里最最經典的還是粉,海南粉的品類之多讓人驚訝,第一次來玩兒的時候,被粉的名字搞得暈頭轉向。海南粉、文昌抱羅粉、陵水酸粉、萬寧后安粉、儋州米爛。。。各種粉里面又會有些許不同的細分。我最愛的是海南腌粉,百吃不厭。
在我看來,旅行是分派系的。一種是苦游派。背著大背包,徒步、騎行,好點的自駕游,也算苦游一種,到旅游地再租車自駕的那種不算。一種是胡同串子派。如我,旅游就是去陌生城市街頭巷尾的亂竄,吃各色小吃,淹沒在煙火氣里。一種如飛姐,度假派。下飛機直奔酒店,然后就是酒店里吃喝玩樂,直到離開。三亞倒是適合飛姐這種派系旅游的地方,畢竟這里除了大海還是大海。
每天六點種起床吃飯,海邊兒曬太陽或者泳池游泳,十點多就回酒店睡回籠覺,下午四五點太陽下山,這一天才算是正式開始。他們在泳池邊轟爬,我就抱著筆記本電腦帶著墨鏡穿著睡袍找個椅子躺平,聽他們聊天,然后隨手在電腦上打下對他們每個人的心理側寫。
第四天,也就是回來前一天,我們一行四人去了三亞南山寺。這里的海上觀音像一體化三尊,有108米高,飛姐三人是慕名而來,我則是第二次,所以就分開參拜了。
徑直去了三十三觀音堂。這里是抄經堂,門口脫了鞋,選了一張無人的桌子前坐下。一支筆,一張紙,一頁心經。盤腿坐好,穩(wěn)了穩(wěn)神,逐字逐字抄起。屋內桌子已坐滿人,但除了寫字的沙沙聲,紙張碰撞聲,沒有一個人說話。抄經抄經,掃心塵吧。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备缴厦趾腿掌?,把手抄經卷成圓筒,用紅色絲帶系好,恭恭敬敬的雙手托住放到了經堂佛像前的供桌上,一位僧人向我行合十禮,我還禮后退三步,轉身離開。
時間還早,也沒什么想去的地方,就散步一樣慢慢走去海上觀音找她們三位。南山寺很大,如果第一次來還是建議做觀光車,不然一天絕對逛不完。挪到海上觀音門口賣吃食的攤位,買了個椰子,邊喝邊等。
快中午這三位才出來,看樣逛的很盡興,嘰嘰喳喳的相互看手機里的照片。我打趣飛姐道:“那么多菩薩你都拜了沒,有沒有跟哪位菩薩求姻緣?”飛姐白了我一眼說:“格局大點行嗎?”
我一愣,倒是另外兩位姑娘哈哈大笑起來,看來我又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