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坷垃，種不出來
焦大的扎營之法，很是奇特。
四名軍士從中心點出發(fā)，各走五十步，隨即站定，插好旗幟。
這樣一來，就走出來一個“十”字形狀。
賈蓉先前還以為，這就是營寨的四個邊角呢。
但這只不過是營寨的“中心軸”罷了。
古人的確很講究，帥旗樹立之地，必定是營寨的最中心，正所謂“中軍所在”矣。
隨著“十”字再往兩邊延伸，最終一個“田”字形的四方營盤，就初露真容。
這片營盤，地皮是自家的，而自己也掌管著團練營的財權(quán)。
雖說尹知縣派來的書吏、賬房，也會過問團練營的收支，但最終用印，同意撥付的大權(quán)，依舊在賈蓉手里。
瓊兒有一點沒說錯：買房是自己，賣方也是自己。
好比賈蓉左手倒右手，想賣多少，都看自己的心意。
但無論任何一個時代，田地在當(dāng)?shù)?，都有很明確的行情，價錢高低不會太離譜。
誰也別想占大便宜。
賈蓉聽完瓊兒的話，微微一笑道，“瓊兒休要胡言，本少爺這是‘大力擁軍’，豈會趁機哄抬地價？
就按照日常行市，明明白白的賣給團練營吧?！?p> “啊？少爺，這怎么能夠啊?！?p> 瓊兒杏眼圓睜，一臉的詫異：“人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少爺您這個芝麻大的指揮使，您難不成，還做一輩子不成？
按照瓊兒的理解，反正這個小小的團練使，少爺你是當(dāng)來玩票的。
何不趁大權(quán)在手，趁機敲公賬一筆呢？
二十八兩銀子一畝的土地，你賣它個五十兩，誰敢有異議？！
軍伍之中，不比尋常衙門。
誰敢齜牙，找個由頭，幾軍棍下去，保管他后半輩子生活不能自理！
“你呀！小聰明還是用在正道上罷?！?p> 賈蓉苦笑道：“買賣，采購物品，都是有賬目可查、有憑據(jù)可依。
本少爺便是要貪墨一些銀子，也不至于傻到高賣低買，授人以柄?！?p> 賈蓉笑道：“若是本少爺想弄點銀子花花，不過是動動腦筋，在賬簿上動動筆墨的事情，何苦要弄這等下作手段？”
自己不會貪腐，這雪松一般的品質(zhì)，是不用告訴瓊兒的。
說了她也不會相信。
在她的認(rèn)知當(dāng)中，還有不偷腥的貓？
還有不貪腐的官兒？
扯啥呢。
寧國府上，那些嬤嬤、管庫的、管莊子的，管店鋪出租的奴仆、賬房們，哪一個不是雁過拔毛？
別說雁過拔毛了，就是麻雀經(jīng)過，他們都不嫌肉少。
“鷺鷥腿上削精肉，蒼蠅腹中刮油脂”。
哪怕出去采買一點絲線，嬤嬤們還得順手，拿走商家‘孝敬’的幾根針哩！
“走罷?！?p> 建造軍營之事，自己不懂，那就索性不管，免得外行指揮內(nèi)行，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賈蓉擺擺手，“回去清點一下，那些尹知縣、鄉(xiāng)中耆老們送來的禮品，歸納造冊。看看以后，咱‘小賈府’該如何還這些人情?！?p> 一聽說有銀錢可數(shù)，芳云和瓊兒，頓時高興的直跳腳！
寧國府每年收到的各色禮品，數(shù)不勝數(shù)。
但那都是寧國府上，官庫宋先生、賬房錢師爺?shù)氖虑椤?p> 輸錢、清點禮品，將它們分門別類入庫，最是過癮！
只可惜，這等好事，還輪不到芳兒、瓊兒頭上。
回到木屋。
兩姑娘如同偷了別人家酸杏的頑童，一個去窗口看看，有沒有人在附近偷窺。
另一個去門口瞧瞧，看看有沒有人路過。
關(guān)好門窗，芳兒和瓊兒兩人，吭哧吭哧的，從里屋將禮品吃力的抬出來。
賈蓉想上前幫忙，卻被芳云一把按在床榻之上。
或是急于去清點禮品。
芳云推倒賈蓉的時候，用力過猛，兩人重重疊疊的，一起倒在床上，鬧出個雙雙大紅臉...
芳云這種貼身大丫鬟，其實還肩負(fù)有“啟蒙”的責(zé)任，對公子哥兒擔(dān)負(fù)有“人生啟蒙老師”的作用。
寶二爺，就是那么被“開導(dǎo)”了的，從此知道了運動的快樂。
“少爺，嗯嗯，我，我...”
“你什么呀，趕緊起來，讓我也好給你們記賬?！?p> 其實，賈蓉和芳云以前，經(jīng)常同榻而眠，但大家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一餅遇到二條，開不了胡。
但今日，那種感覺不同，兩種荷爾蒙忽然之間，就分泌的異常旺盛...
等到芳云臉紅脖子粗的爬起身了，正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綺麗曖昧的境況之際。
忽聽得外間，傳來瓊兒壓抑著嗓子的驚呼：“呀，金稞子！”
賈蓉趕緊出去一看，只見拆開的一封“溧陽麻糖”的油紙包里，赫然擺放著幾錠黃燦燦的金塊！
古代通用金銀銅錢。
但其實小家小戶、平民百姓家中，哪拿的出金子來？！
就是日常生活中，貧民百姓，也極少能夠用到銀子的時候，多半都是以銅錢交易。
這就是為何市面上的銀價，一天比一天高，而銅錢低賤的根本原因了。
平日里，貧民沒有使用銀子的需求，賣幾顆雞蛋，幾筐菜蔬，都是用銅錢結(jié)算。
而大戶人家將銀子，化成“銀冬瓜”埋于家中地窖里面。
等到官府征收稅賦之時，要求大家必須以銀子結(jié)算。
這個時候，貧民就只好將家里的銅錢，拿到錢莊、大戶人家那里，去換取銀子。
錢莊與這些大世家門閥，就趁機哄抬銀價，使得貧苦農(nóng)民們，吃了一個悶頭虧。
銀子，最終到了官府的銀庫之中。
大戶人家，再售賣給官府大宗商品，把銀子換出來。
平民百姓，哪有大宗商品可售？
哪怕是大家湊足了數(shù)目，在衙門里沒關(guān)系，也沒人會搭理你。
銀子兌換銅錢，官價一兩銀子換一千銅錢。
而實際上，私底下的一兩銀子，可以兌換一千六百銅錢。
這中間，足足有六成利潤！
如此倒騰兩次，權(quán)勢者靠賺取銀子、銅錢之間的巨額差價，就足以使富者愈富，貧者越貧。
“這是誰送來的？”
賈蓉皺眉。
這金坷垃，可不是靠給田地增肥，就能收獲如此之多的。
瓊兒低頭，仔細(xì)看那封麻糖上面附著的大紅禮單，輕聲道：“這是...十里鋪劉琦拜上...少爺，送來這金塊的人，叫做劉琦。”
劉琦？
不認(rèn)識。
但這人竟然送上如此厚禮，必定會有所圖。
等著吧！
反正賈蓉估計，這人用不了多久，就會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