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得改名，別叫牛二
那卜老漢話音剛落，只聽見盤盤碗碗摔碎的聲音響起！
卻是那漢子，一把掀翻了門板！
“卜老頭，你他娘的，是活膩歪了罷？竟敢耍你家牛二爺？”
原來，這漢子名叫牛二。
這條街巷之中，擺攤的小販眾多。
卜老漢的茶寮，乃是“青龍幫”牛二，出來收“孝敬錢”的第一家。
要是第一家都不震懾住，那后面的攤子上，就更難收取到足額的銀子了。
牛二心知：這些小販別看他們膽小，但與自己叫苦的本事，那是一個(gè)比一個(gè)大。
只聽牛二厲喝道：“卜老頭，老子也不與你啰噪。今日，你就別擺攤了，自此以后，這攤位，我青龍幫另行招募人來擺攤?！?p> 小販們的攤位，看似凌亂隨意。
其實(shí)不然。
所有的攤位，都是固定的，由青龍幫暗中指定攤主。
如今，牛二不讓卜老頭再繼續(xù)這營生，不遆于砸了老兩口賴以生存的營生。
卜老頭一聽，嚇得趕緊“噗通”一聲，跪在牛二腳下。
苦苦哀求道：“二爺，二爺，老頭子我老眼昏花，不懂事！求求你寬限幾日，老頭我家兒媳病重，連藥錢，還是賒欠的哩！
這幾日，真?zhèn)€兒湊不出那兩百文錢??！”
那老婆子也趕緊過來，也是“噗通”跪下。
“牛二爺，您看在我兒媳婦的面子上，就寬限幾日罷！萬萬不敢砸了這攤子，咱一家老小，還指望它活哩?！?p> “桂花？”
牛二摸著自己短須支棱的下巴，一臉銀蕩神色，“老子才去她房里幾回，這就假病裝死了？
啊呸！不想伺候老子就直說，想要這攤子的人，海了去了！
老子牛二爺，去煙花柳巷，還用掏錢？那些兒個(gè)娘們兒，哪個(gè)不比你家那兒媳會(huì)伺候人？
啊呸，稀罕！”
顧大等人，聽了兩邊的對話，心下已經(jīng)明白了幾分：這十字路口旁的茶寮，位置緊俏。
那卜家老漢，或是人窮志短。
為了保住這個(gè)攤子，竟然無視那牛二，半夜三更往自家兒媳婦房里鉆...
如今，兒媳婦不知是身體真的不適，還是因?yàn)樾邞嶋y平，結(jié)果一病不起。
鄉(xiāng)下貧賤之家，以身抵租的事情年年有。
這城里的貧戶，真要是窮起來，恐怕比鄉(xiāng)下的窮人還慘。
那鄉(xiāng)下人，好歹還能出去弄些野果、野菜果腹。
“這二百文錢，俺替他墊上?！?p> 眼見白發(fā)蒼蒼的兩位老人，跪在牛二腳下，顧大實(shí)在是于心不忍。
隨即站起身來，掏出兩吊錢，遞給氣勢洶洶的牛二，“還望兄弟你高抬貴手，給他們留條活路?！?p> 牛二一愣：“你他娘的誰啊？”
低頭看著那黃燦燦的銅錢，牛二轉(zhuǎn)怒為喜，“行啊兄弟，那桂花兒，其實(shí)還行，勝在干凈。嘿嘿嘿，你我原來，卻是挑擔(dān)啊？”
顧大鋼牙緊咬，“這位爺，我也就是心疼這二老，僅此而已?！?p> “喲，原來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俊?p> 牛二沖著顧大抱拳：“失敬失敬！嘻嘻，英雄好！英雄回見！”
言罷，牛二把手一揮：“兄弟們，走！咱去下一家！”
至于坐在矮凳上的十幾名，對自己怒目而視的漢子，牛二恍若未見。
青龍幫橫行溧陽縣城數(shù)十年，何曾怕過誰來？
只要青龍幫，不去招惹縣衙里面的正經(jīng)官員，那些小吏，都是土生土長的溧陽本地人。
他們哪怕不與青龍幫沉沆一氣，也不會(huì)不給青龍幫一點(diǎn)面子。
“老丈，起來罷?！?p> 陳三俯身攙扶起卜老頭，開口問道：“老丈，你家兒子呢？”
“唉～”
卜老頭重重的嘆口氣：“我一共兩個(gè)兒。次子前年應(yīng)召入伍，在北地駐扎，如今音訊渺無，生死不知。
長子去年病故，為了替他治病，已經(jīng)將五間祖屋買了，換取湯藥。
唉...只留下兩男一女，三個(gè)嗷嗷待哺的幼子。老漢我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去養(yǎng)活這一大家子人？
只得靠著這個(gè)茶寮攤子，勉力混個(gè)餓不死罷了...丟人啊，讓英雄見笑了...嗚嗚嗚.....”
那卜老頭兒媳被人霸占，此事乃是他心中最為羞憤之事。
如今被牛二，當(dāng)眾捅在光天化日之下，這讓卜老漢還有何面目，繼續(xù)在溧陽縣城里呆？
卜老漢若不是念及自己一死，家里的孫子恐怕不是被賣，就是活活餓死的話。
他恐怕，早已一頭撞死在青石板上了！
“原來還是軍屬?！?p> 顧大聞言，暗自嘆息一聲。
隨后扭頭對身后的同伴道：“你們身上，還有多少銅錢？留下給家中買嚼谷的銅錢，其余的都掏出來，算我顧大借你們的?！?p> 團(tuán)練營以銀子發(fā)放軍餉。
但軍士們出門，銀子使用極其不方便。
那還需要去錢莊里面，兌換成銅錢，或是去店鋪里消費(fèi)之時(shí)，店家以戳子稱重，再用專門的剪刀，把銀子剪碎。
不是一般的麻煩！
因此，顧大他們在預(yù)支軍餉之時(shí)，賈蓉吩咐團(tuán)練營的后勤官、賬房小吏，很貼心的給他們按照市價(jià)，兌換成銅錢。
這樣一來，軍士們還是以銀子計(jì)量軍餉，但到手的是銅錢。
等到身后十幾名軍士，都紛紛掏出身上的銅錢之時(shí)...
不料，那牛二，帶著兩個(gè)手下，竟然又返身回來了！
“卜老頭，老子說了，這攤位，我青龍幫收回，另覓他人擺售貨殖。”
牛二指著卜老頭嘶吼道：“快快收了，老子下午也好讓人來接手?！?p> 陳三一聽，頓時(shí)忍不住了，“這位爺，人家的月例銀子，已然足額繳納，你怎地還苦苦相逼？”
“嘩啦啦——”
漫天銅錢飛舞！
牛二將先前收取的銅錢，一股腦兒的朝著陳三撒去！
“恁你娘！我青龍幫辦事，哪有你這些山漢插嘴的余地？！”
牛二怒罵道：“進(jìn)城來賣了點(diǎn)家中的山貨、糧食，兜里有幾個(gè)銅子兒，就敢在爺面前充有錢人？
啊呸！
也不睜眼看看，這是溧陽城！你他娘的幾個(gè)銅錢，也敢拿出來顯擺？”
牛二世代生活在溧陽縣城，乃是積祖的混混，正經(jīng)八百的城狐社鼠，很是正宗。
城里人，天然在鄉(xiāng)里人面前有優(yōu)越感，氣勢上要強(qiáng)很多。
“嗆啷——”
銅錢打在臉上，陳三勃然大怒！
拔刀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