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心里裝了許多事,也不再說話,晴晴接近一天沒合眼,也很快睡著。車里恢復(fù)了安靜,車窗外的世界卻逐漸亮了起來。江易透過車窗去看城市里的人,余震并沒有太影響他們的生活,他們還是像以往任何一個普通又尋常的清晨一樣,為了生活,為了夢想,奔赴新的一天。
這一切讓他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在災(zāi)難過后沒有什么比看到有序的生活更治愈的事情了,人的堅強和韌性總是超乎想象。而人定勝天的信念也總是讓人備受鼓舞。
距離c城還有半個小時車程的時候晴晴的手機尖叫了起來,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充電,原本只剩10%電量的手機恢復(fù)了活力,這尖叫聲就是它重新活過來的展示。
還在睡夢中的晴晴抖了抖,立刻睜開眼,拿起手機接聽,只聽她嗯了好幾聲,又說道,好,那我還是先回公司。江易聽到后立刻知曉了這不合時宜的來電是誰打來的,又是為了什么目的,不禁又皺了皺眉。
晴晴揉了揉眼,有氣無力的問道:“還沒到呀?你累不累?要不我開會?”江易看了她一眼,眼睛還沒完全睜開,那含糊不清的聲音,以他對她的了解,絕對沒有開車的可能。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的說道:“快到了,你還能再睡半個小時。
被他這樣一揉,晴晴倒是立馬清醒了,她的頭發(fā)很軟,稍微用手指順了順,凌亂的頭發(fā)便又變得服帖整齊,她調(diào)整了座椅靠背,直起了身,好讓自己恢復(fù)到清醒的狀態(tài)。
她偏了偏頭看他,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在清晨的陽光下好看得不真實,她想到自己很久沒有一睜眼就能看到他了,這讓她心情很復(fù)雜,她回過頭來,正想說點啥,突然感覺到車速在變慢,再轉(zhuǎn)了個彎,熟悉的街景映入眼簾,他把車停在了書店門口,晴晴抬眼望了望書店,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笑。
“到了?!彼f,說完看了看她,就開門下了車。晴晴和Lisa互相攙扶著,Lisa儼然還沒睡醒,整個人靠著晴晴,晴晴費勁的朝江易拜拜手,說:“謝謝啊,謝謝你來救我。”
江易意識到她用的“救”字,不知為何竟紅了臉,對她說:“不客氣,我應(yīng)該的?!边@下?lián)Q晴晴臉紅了。她轉(zhuǎn)過頭不去看她,正要往小區(qū)走,突然又聽到江易在問她:“什么時候走?”
晴晴認真回想了一下清晨的那通電話后說:“倒是沒定。”
“確定了跟我說一下吧?!苯渍f完沒去看她,
晴晴紅了耳根子,說道:“好,好?!?p> 沒有了余震,城市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恢復(fù)了正常。畢竟作為一座有經(jīng)濟和創(chuàng)新活力的城市,太多的人等不起。公共交通再次運行起來,一切都在快速步入正軌。晴晴從q城回來也不過一天,就等到了航班恢復(fù)的消息。這就意味著,明天她真的要出發(fā)了。
她心里一直惦記著那天分別后江易說過的,走之前跟他說一聲,她糾結(jié)著要用什么樣的開場白,才能自然的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遠比捅破一層紙更復(fù)雜,每當(dāng)她覺得江易在有所表示的時候,他就適可而止了。她不清楚他要她告知出差的時間是真的在意她,還是只是隨口問問。
心里藏著事情,今天也就不想加班了。六點一過,她便準時打卡下了班,天還沒黑,她在小區(qū)附近的超市買了些出差的用品,走到酒柜前,她鬼使神差的拿了兩瓶羅斯福10號。明天出發(fā)的時間在下午一點,她或許可以喝一點,明天上午偷個懶睡到自然醒。她喜滋滋的想著,不由得笑了笑。
離開超市,一個人慢慢散步回家,邊走邊琢磨著怎么和江易說。路過書店門口的時候,她頓了頓,心想若是他恰好在里面,那進去與他當(dāng)面說,應(yīng)該會自然很多,于是她走到門前,透過門上的玻璃朝里頭望了望。
“在看啥?在找我嗎?”江易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她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對他尷尬的笑笑,沒有去回答那個問題。
“也不是,本來想進去坐坐,看人有點多,算了,我回家了。”
“我也回家,一起吧。”他又低頭看了看她手里提著的東西,問道:“買那么多東西,是要走了嗎?”
她愣了愣,突然想起自己原本就是想要和他說這件事,結(jié)果被他搶先發(fā)現(xiàn),這倒像她故意不告訴他的樣子了,便趕緊解釋:“也是才接到通知的,才準備回去給你發(fā)消息。”說完她看向了另一邊,避開他的眼神。
他從她手里奪過購物袋,說:“好重,我?guī)湍闾岚??!鼻缜鐩]說話,但也沒有拒絕。
“怎么還買了酒?還要帶回老家不成?”
“沒有嘛,就突然想喝一點?!薄拔矣浀媚阋话闾貏e開心和特別不開心的時候會想喝酒,今晚是哪種情況呢?”
關(guān)于這個習(xí)慣她沒有和他特別提過,可他卻貼心的記住了,這是她之前所不知道的,她一直以為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是比較上心的一方,現(xiàn)在再回過頭去看當(dāng)時的許多事,她對他有不少誤解。
“當(dāng)然是開心啦,最近并沒有什么難過的事情。”
“開心就好,開心就好?!彼纸蛔枺笆且驗橐丶覇幔俊?p> “那還用說,我家鄉(xiāng)雖然不是旅游城市,可是小吃并不少,我爸每天接送我上下班,回到家媽媽就已經(jīng)做好了一桌飯菜。還有……”她滔滔不絕地說起,眼里藏不住快樂。
“這是你想要的生活對嗎?”他不經(jīng)意打斷了她,但又發(fā)現(xiàn)了不妥,立刻接著她的話:“你剛剛要說的,還有什么?”
“還有總是能找到人陪我,不會有一個人無助的時候?!彼恼f,但是他卻從這話里聽出了種種委屈。
“在這邊,不是有我們嗎?”他小心翼翼的問,雖然他心里也有了答案,知道這樣的話太蒼白無力。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極少表現(xiàn)出自己的脆弱,也不曾提起自己的孤單和無助,他又不夠細心,沒能及時察覺到,在她一次次需要關(guān)愛的時候缺席。如今他知道了,想再要一次機會,這次他保證一定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忽略她的脆弱,他想要有這樣的一次機會,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嘆了嘆氣,說:“以后遇到不開心的,還是可以隨時和我說的,我,我們一直都在。人不可能一直堅強,我們都會有需要陪伴和傾訴的時候?!?p> “好呀,我記住了。”她心里感到一絲絲甜。
“要不,你請我喝酒?!彼f著,指了指購物袋里的兩瓶酒。
晴晴忽然有種命中注定的感覺,剛剛鬼使神差的買了兩瓶酒,難道就是為了他的這句話?
“好呀!在這喝么?”她從他背著的購物袋中把酒拿了出來,把其中一瓶遞給他。
“如果你怕蚊子,要不到我那去?”對他來說這是個大膽的提議,于是沒等她回答,他又心虛了,補充說道“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我的貓嗎?你還沒見過他們呢。”
“可你不是說,只有你女朋友才能去你家看貓嗎?”晴晴本想來一招以退為進,卻沒想到把他嚇到了,只見他眼神一怔,眼里的光暗了下去,支吾了半天,說道:“還是在這喝吧,要不太晚了,不耽誤你休息?!?p> 晴晴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卻又說不出要到他家的話,只能默默吞下自己種的苦果。她看著前方桂花樹下有一張空著的椅子,指了指,說道:“咱們坐那?!?p> 夜晚時不時吹過的微風(fēng)帶來一陣陣桂花的香氣,格外的醉人。晴晴和江易在樹下坐著,一口一口的喝著微涼的啤酒,兩人心里都各自藏著事,并沒有太多的話,也許是酒精的作用,這樣的安靜并沒有讓人感到尷尬,相反,是一種令人舒適的安靜。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晴晴曾經(jīng)幻想過這樣的場景,兩人結(jié)婚以后的很多很多年,他們的感情依舊很好,一個尋常的傍晚,兩人坐在沙發(fā)上各自消遣,他們不說話,但是這樣靜靜的陪伴就已經(jīng)足夠美好。后來兩人分開了,這個幻想也就成為了一個夢,如今想起來,令人唏噓。
“這酒還是挺上頭的。”江易打破了沉默,晃了晃已經(jīng)喝掉了一大半的瓶子。
“怎么?你就喝醉了?”晴晴笑著說,不由得湊近了看著他的臉。
他回過頭來望著她,明顯的感覺到她現(xiàn)在開始變得松弛了,他直視她的眼神也沒有躲閃,“你難道不是?”他問。
“是有些微醺了,嘿嘿嘿,我喜歡這樣的感覺。開心?!苯茁牫鰜砹耍褪呛茸砹?。
“走吧,我把你送上樓?!彼麏Z過她手中的瓶子,扶著她站了起來。她一個沒站穩(wěn),整個人摔進了他懷里,他不禁全身肌肉一緊,可她并沒有躲開,反而拍了拍他的胸肌,笑瞇瞇的說道:“嘿嘿,謝謝你帥哥?!?p> 江易無奈的拖著她往家走,走了一小段,她似乎慢慢的恢復(fù)了,江易感覺她走得越來越穩(wěn)了。他舍不得就這么放她走,選擇不去坐電梯,而是拖著她走爬樓梯,她一路喊著累,好像清醒了些。
快到她所住樓層的時候,江易突然走到她前面,雙手握住她的肩,說道:“晴晴,要不我們再試試吧?”他鼓起勇氣,因為他知道如果現(xiàn)在不說,下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何時了。
“嗯?你說啥?”她瞇縫著眼,笑嘻嘻的問道,江易心想算了,看來她是真的醉的不輕,于是扶著她說道:“我說,做我女朋友好嗎?不過我問了也白問,你現(xiàn)在醉成這樣,明天什么也不會記得??晌艺娴暮芟敫嬖V你,我還想著你,我會做得比以前好,不會在讓你一個人感到孤單和無助?!?p> “好呀,做你女朋友。”她還是笑嘻嘻的說著,江易卻開心不起來,這要是她清醒的時候說的多好,她突然一下栽倒在他懷里,看來是真的醉得不輕了,江易搖搖頭,從她包里翻出了鑰匙,把她扶到沙發(fā)上。正要轉(zhuǎn)身出門,想了想,又脫下自己的襯衫,蓋在她身上,看她已經(jīng)睡穩(wěn),便帶上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