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瀟瀟落下,一葉便障了衛(wèi)世淵的眼,時間流轉(zhuǎn)。
衛(wèi)世淵以為已過了許久,可現(xiàn)實不過一瞬罷了。
待他回過神來,流韻還在看著他,只是眉眼中多了份疑惑。
衛(wèi)世淵緊閉上雙眼,把那抹紅意憋了回去。過了會兒,他啞聲開口道:“你就是流韻?”
流韻微微蹙起眉頭,點了點頭,附身行了個禮節(jié):“奴拜見衛(wèi)大人。”
衛(wèi)世淵久久地看著流韻,最終垂下眼瞼深嘆了一口氣:“起來吧,我看到你似乎看到了一位故人罷了?!?p> “那人一定是衛(wèi)大人很重要的人吧。”流韻甜甜地彎起眼角,笑得讓人心暖,“所以大人才會這般……”
“嗯,是此生恩人?!毙l(wèi)世淵低聲回道,聲音中含著些深沉與追念。
流韻嘴角翹得更上些,似乎被衛(wèi)世淵的答案同感到,她柔聲道:“想必那人知道大人這般思念他,心中也是極為感動的?!?p> 衛(wèi)世淵這次沒有出聲,只滿眼荒蕪地看向遠方天際,一瞬間整個人都虛弱了些。
“夫子在這里也沒有頭緒,不如一同去城外散散心。”凌玄看了會兒,冽聲開口,打斷了衛(wèi)世淵的悲情。
流韻也順著凌玄,翹著她的桃花眼溫溫柔柔地邀約:“對呀,山野間風(fēng)景空曠,風(fēng)氣清新,出去逛逛說不定會有些新想法?!?p> 兩人這般一唱一和。
衛(wèi)世淵也收起了心中的難受,笑著搖了搖頭隨他們?nèi)チ?,反正這些東西這些天翻過來覆過去看了不知多少遍了。
也許出去看看,真能出些新點子。
這次外出時,凌玄出去同衛(wèi)世淵一齊騎馬。一老一少在隊伍前頭并馬齊驅(qū)著,聊著些天南海北。
流韻松下手上掀開的紗簾,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
她嘴角從剛才起就一直翹著,扶不平般的。但她的眼內(nèi)卻全是冷意,似是常年冰封的湖水,有著刺骨的冰寒。
她垂下眼轉(zhuǎn)著手中的珠鏈,在碧筠看不到的地方,滿眼的嘲諷。
她自然知道衛(wèi)世淵紅著眼回憶的那位故人是誰。
她幼年時經(jīng)常在家里看到這位滿身書卷氣的青年,她還曾爬上過他的膝頭。
他是父親口中“有著鴻鵠之志的后輩,以后定會有大造化”,還鬧著讓他當她的啟蒙先生。
正如他所說般,父親多次助他救他,待他不薄。但當年父親落難時,她們向外發(fā)了那么多張救助信,可誰也沒有動靜。
最終只等來了那場大火。
流韻閉上冷眼,嘲諷一笑:現(xiàn)在又來作這般模樣,真是讓人作嘔。
江都的風(fēng)光很是清麗,現(xiàn)在又是最為舒適的夏季,抬眼向外看去全是清新綠意。
在外界時許多事物都沒攜帶,流韻是扶著凌玄下車的。
青年抬起手臂讓流韻拄著下來,青年的臂膀堅挺有力,流韻下去一陣微顫都沒有。
流韻下車后抬起頭,發(fā)現(xiàn)早有小沙彌在門前等候。
寺廟威嚴清靜,凌玄早在這里包下間小院供人清靜。
衛(wèi)世淵不待纏纏綿綿的二人,自己早就上前去了。
凌玄低頭看著流韻,聲音中有些溫柔:“可要去燒幾炷香?”
流韻垂頭想了會兒,抬頭看向凌玄柔聲詢問道:“王爺可要去?”
“不了?!绷栊@些并不熱衷,相比于神仙他更信人為。
“王爺不去,那奴自然也不去。”流韻笑著挽上凌玄的手臂,整個人都嬌滴滴地依上去。
凌玄感受到女子溫?zé)岬捏w溫,緊緊依靠著自己。這般親密,讓他也有些無措,他垂下頭,兩側(cè)的碎發(fā)落下遮住了青年情動的紅暈。
他們二人入院時,早有小廝泡好茶水等待了,泡的茶水自是從賀府帶來的好茶,而寺院送來的粗茶早被倒了。
那個被攔下的小沙彌見他們倒掉送來的茶水,心中一時氣急,上去想同那幾個侍從理論。但無奈對方人高馬大的,幾個人圍過來你一眼我一語的,直逼得小沙彌面紅耳赤的。
這幕剛好被凌玄流韻他們看到了。凌玄皺眉,擺了個手勢,后面一直隨行的景行直接上去幾下就把那幾人拎下,壓著跪下。
那個小沙彌看到也不由嚇一跳,見景行看過來整個人都抖了一下。但景行沒動他,只轉(zhuǎn)身回命去了。
小沙彌轉(zhuǎn)過頭,才發(fā)現(xiàn)是凌玄過來,立馬雙手合十,俯身一拜。
“多禮了?!绷栊?cè)身走過,開口道,“是我管教不嚴,禪師受驚了?!?p> 小沙彌又拜了一次,隨景行下去了。
而那幾個人依舊在那里跪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不敢抬頭。
他們的視線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雙勾著銀線的玄靴,旁邊緊挨著一雙嫩粉色的青荷靴。
其中一開始倒茶的那人膽子大些,抬起頭來,卻正正對上一雙黑瞳,似深淵般深沉看不見底,讓人膽寒。
他強撐起膽子,顫抖著開口辯解:“那些寺院里的粗茶、怎么能入、入貴人的口呢……”
“倒茶便倒茶,怎么還去欺辱那個小和尚?”流韻見凌玄面色黯色,知他心意又不喜開口,便擅自替他開口。
流韻說完悄悄看了凌玄一眼,發(fā)覺他也剛好看過來,兩人目光一對,又轉(zhuǎn)瞬而散。流韻悄悄一笑,能感到凌玄的贊同。
“不過是個掃地跑腿的小和尚罷了,連點規(guī)矩都不懂還敢和我們犟嘴……”他原本還大的聲音在凌玄的注視下越來越小,最后只有些未盡的喃喃了。
跪著那人身下抖了一下,似有些尿騷味出來。
凌玄已經(jīng)沒有耐心聽下去了,他拉著流韻走向屋內(nèi),路過景行時開口道:“處理干凈?!?p> 流韻皺起眉,抬手拿出一方手帕捂住鼻口,覺得有些惡心。轉(zhuǎn)身間,她對跪著那人眼中流露出些嘲諷。
“因帶來的人手不夠,這些都是賀家安排過來服侍的?!绷栊r少地主動同流韻開口解釋道,他語氣中帶著些嫌惡。
“奴自然知道。”流韻笑著,回捏了下凌玄緊握住著她的手,“王爺手下怎么會有這般驕惡的奴仆,絕對是賀家的人平日里狗仗人勢,欺男霸女慣了,這次來隨行還改不了舊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