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軻來到自己的寢宮,這里一如既往地冷清。外面和煦的風(fēng),吹到這里也都會變成刺骨寒風(fēng)。
李崇軻收拾了一些開啟千機甕需要的物件,抱起了桌上那個依舊往外冒寒氣的玉盒走出門去。
千機甕在云中仙宮地底的碧水寒潭之中,這里是整個云宮的禁忌之地。
之前除了李崇軻,還有劉醉兒可以進入。劉醉兒走后碧水寒潭塵封了不知道多少個歲月。
李崇軻走了約摸半日的山路,中間在不老泉邊上駐足小憩了片刻。這云宮的天氣有些調(diào)皮,日子已經(jīng)快三月了,可山中林間的道路卻依舊彌漫著寒霧。走了半日下來,身上的衣裳竟然有些微微濕潮。李崇軻抖了抖袍袖,覺得渾身不自在,于是催動定氣珠生發(fā)真氣,將自己變得燥熱起來,不一會兒身上的衣物又恢復(fù)了干爽。
這翠微峰的小徑平日里很少有人來走動,因為這里地屬偏遠(yuǎn),已經(jīng)不是禁飛區(qū)域。通常那些想來游覽名勝,打坐修煉又或者談情說愛的都直接坐上飛獸或者馭氣飛行直取頂峰,哪會有人像李崇軻這般拾階而上。
李崇軻小心地在這翠微峰布滿青苔的蜿蜒小徑中緩步走著,他不習(xí)慣直接飛到峰頂,因為他覺得這樣拾階而上才是對大山的最起碼的尊重。
轉(zhuǎn)過一個彎,一座牌坊赫然立于眼前。上面書有四個大字:翠微圣境。
李崇軻抬頭看了看頭頂那幾個娟秀的字體,閉了閉眼。從懷中掏出一枚六邊形的白玉璧,放進了牌坊右側(cè)的一個同樣六邊形的凹槽中。他催動氣勁,往下一按。
一陣沉悶的響聲,只覺得腳下的大地開始顫抖,須臾間牌坊下的地面上漸漸顯露出了一個大口子,這個口子在不斷地擴大,直到能容納兩人并排通過之時,方才停下。
李崇軻伸頭望去,那個深不見底的大口子下面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徑直向下的石頭階梯,上面同樣布滿了印證歲月痕跡的青苔。這臺階一路向下,深不見底。
李崇軻從乾坤無極袋中摸出了一枚燈石,用氣勁托住,使其能懸浮于空中。他檢查了一下身上所帶物品后,邁步走了下去。
李崇軻走下臺階后沒多久,他一腳踩到了一個松動的石板,只聽得身后傳來緩緩的隆隆之聲,他回頭一看,之間剛才下來的那個口子已經(jīng)緩緩閉合了起來,光芒漸漸變?nèi)?。隨著最后咔噠一聲,階梯上一片漆黑,只有李崇軻手中的燈石發(fā)出一點微弱的光芒。
李崇軻沒有停留,他繼續(xù)往下走,按照之前進來的經(jīng)驗,他上來需要半日,下去更需要一日有余。他無意間捏了捏腰間的一個袋子,袋中放著十幾塊日經(jīng)玨,他這才心里安穩(wěn)了些。
一路向下,這種之字型的石階路是李崇軻最討厭的,因為會讓他有種在走回頭路的感覺。他右手托著燈石,左手始終在墻壁上婆娑著,所以他下去的很慢。
忽然,他的左手感覺到了一絲絲異樣,李崇軻將燈石湊近了些,看到墻壁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藤蔓植物以及苔蘚,看不出此處與別的墻壁有任何的不同。
可李崇軻知道,這里有大秘密。于是他拿出一把袖里劍,在墻上清理了一會兒,幾個陽刻小字便顯露了出來:梨罐頭碰頭處。字體跟之前牌坊上那娟秀的字跡一模一樣。
李崇軻莞爾一笑,將燈石升起。只看到他的頭頂不遠(yuǎn)處,有一個碩大的漆黑的石柱。他如果再往前走兩步,必定會撞到這個大家伙。
李崇軻低下頭,避開了頭頂?shù)哪莻€石柱,卻不料一腳踩到了一個空穴之中,等到他將腳拔出來時,整個小腿上已經(jīng)糊滿了爛泥。
他無奈地?fù)u了搖頭,心中暗罵自己天真。她若要是真的想作弄自己的話,又如何能逃脫的掉。此刻,李崇軻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她每次作弄自己得逞后的得意的捧腹大笑的樣子,耳中似乎也聽到了她那笑著喊:“啊喲喂,笑得我肚子痛”的聲音。
李崇軻自嘲地?fù)u了搖頭,繼續(xù)向前趕路。一路上躲過了許多致命的陷阱暗箭毒蟲煙瘴,卻無一例外的被污泥臟水弄得滿身狼狽。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終于在自己快崩潰之前來跨下了最后一階石階。
面前是一面巨大無比的墻壁,墻壁古樸端莊,奇怪的是墻壁上沒有任何的苔蘚藤蔓,與整個洞穴格格不入。之間墻壁上有一匾額,上面用同樣娟秀的四個大字:別有洞天。
李崇軻定了定神,輕聲嘆了一口氣,說道:“終于到了。”
他將燈石放在一旁的石頭上,雙掌放在石壁的上的兩個手形的凹槽中,李崇軻口中念訣:仙族族裔,生生不息。
剎那間,地動山搖,那石壁中間緩緩打開了一道僅一人通過的裂縫。李崇軻又拿出了一枚燈石,晃了一晃,燈石慢慢地亮了起來。他一手托著燈石,一手拎著無極袋側(cè)著身子艱難的進入了石壁的另一邊。
進入石壁后面的一霎那,里面的一切似乎能感應(yīng)到李崇軻的到來似的,一個個巨大的燈石緩緩亮起,將整個空間都照亮了起來。這里比外面那漆黑深邃的洞穴要寬闊何止千倍。巨大的穹頂上畫著仙族七圣的壁畫,一顆碩大且造型優(yōu)美的燈石將這些栩栩如生的壁畫照耀的美輪美奐。七賢精美的雕像矗立于步道兩旁,七賢神態(tài)各異但又和藹可親的俯視著李崇軻。步道上鋪著雕刻著四神鳥的紋飾,一塊一塊精致有序地衍生到盡頭。
李崇軻望了望自己的師傅公冶子有些動容,又看了看不知所蹤的李雁秋,心中泛起漣漪。
他深深地朝圣像鞠了一躬,表示尊敬。
這大殿的寬闊讓人感受到虛無的浩渺無窮,讓人又有種渺小感和卑微感。李崇軻沿著步道前行,身旁的右側(cè)不遠(yuǎn)處是一道水流不大的瀑布,從高高的頂端傾瀉下來,砸到底下的碧藍(lán)色的寒潭中,發(fā)出轟鳴聲。李崇軻來到了步道的盡頭,伸頭看了一眼底下的寒潭,幽藍(lán)深邃,一眼望不到底。李崇軻清了清嗓子,朝著深淵底下喊道:“寒潭蟒君!寒潭蟒君!我是李崇軻,請出來相見?!?p> 李崇軻喊完便靠在邊上的廊柱上等待著。不多時,寒潭里開始冒出一個個巨大的泡泡,不一會兒一條盤起來高達(dá)十丈的巨大蟒蛇,盤踞在刻有“碧水寒潭”四個大字的石柱之上。
李崇軻等它停住不動后,才來到步道的邊緣,朝著大蟒喊道:“蟒君,別來無恙?。 ?p> 那蟒蛇將大如巨舟的頭伸了過來,打量著李崇軻,鼻孔中發(fā)出冷哼了一聲,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蟒君用粗大而又渾厚的聲音開口說道:“李崇軻,怎么是你一個人來的?那個瘋丫頭呢?”
李崇軻說道:“蟒君見諒!醉兒她今日有事,未能來給蟒君請安,還請蟒君海涵?!?p> 那蟒君聽完他這樣說,便吐了吐巨大的信子,懶洋洋地準(zhǔn)備回頭潛進水中。李崇軻急忙喊道:“蟒君留步?!?p> 那大蟒蛇停住了,巨大的蛇頭回了過來,說道:“你這傻小子,太悶不好玩。那個瘋丫頭,好玩?!?p> 李崇軻尷尬地說道:“今日冒昧前來,是想再請前輩幫忙將千機甕從潭底打撈上來,云中仙宮有重要用途。”
那蟒君眨了眨眼睛,巨大的杏黃色滴溜溜地轉(zhuǎn)了一圈,可依舊假裝滿不在乎道:“今天沒有瘋丫頭配我玩兩局,渾身不自在。那個大甕你自己去撈吧?!闭f罷,那蛇君便一頭鉆進了水里。
李崇軻有些無奈地喊道:“蟒君,今天我來陪你如何?”
忽然水中一陣水花聲,大蛇重新回到了李崇軻面前,頭上淋下來的水把李崇軻全身都弄濕了。
大蛇甕聲甕氣地問道:“你?你行不行???”
李崇軻用手抹掉臉上的冰涼潭水,回答道:“前輩你看,現(xiàn)在也只有我一個人在這里,如果我走了你又不知道要無聊多久了,對吧!還不如跟我先玩耍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