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神啟

　　4月10日，凌晨兩點十九，維吉爾特官方總部，湖心島。

　　厚重的大門被從外面重重的推開，接著一團黑漆漆的球被丟到大廳光滑的地板上。

　　樓上傳來響動，不多時，穿著睡衣的布倫希爾德踩著雙拖鞋從樓梯口跳了下來。

　　她有些幽怨的看了眼倚在墻上的李察，為什么每次這家伙都要凌晨辦事情？就不能找個陽間點的時間嗎？

　　看的出，她現(xiàn)在心情不是很美好。

　　深夜被人從美夢中吵醒確實不是什么很好的體驗，尤其是布倫希爾德起床氣還有點大。

　　接著，有些睡意朦朧的她目光對上了嚇成一團的大貓，布倫希爾德一把抓住它的后頸，把它拎起來：“這是超凡種？”

　　“這是兇手，之一?！?p>　　布倫希爾德頓時睡意全無，上下打量起手中害怕到縮成一團的大貓。

　　很快，她的目光就被它身上的三根金屬針所吸引，湛藍色的裁決之力縈繞在金屬針上，就是這三根長針封住了這只超凡種的行動。

　　她試著將手指靠近金屬針，麻痹感和刺痛感從指尖傳來。裁決之力的鋒芒，即使是審判階也會感到棘手，很難想象李察有朝一日步入審判階將會有多么強勢。

　　注意到布倫希爾德的目光，李察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脖子：“一些小玩意罷了?！?p>　　“你的手法很熟練啊，以前沒少做吧。”

　　“你妹妹呢？”李察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現(xiàn)在需要她的神啟?！?p>　　布倫希爾德聞言瞪向李察：“昨天她凌晨五點才睡下去，今天又要在這個時間點把她叫起來？她才十四歲！”

　　面具下，李察不含一絲情感冷冷的回道：“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每一個受害者死亡都是有規(guī)律可循的。每晚一秒把藏在幕后的那個家伙揪出來，就隨時有可能多出幾個受害者?！?p>　　這下布倫希爾德也無話可說，轉(zhuǎn)身上樓。

　　李察雙手抱于胸前靠在墻上閉目養(yǎng)神，體內(nèi)裁決之力奔涌不息，在一圈一圈的循環(huán)中逐步壯大。

　　能力的成長不光可以通過苦修，也可以通過大量資源堆砌。但是裁決之力，是一種很特殊的能力。

　　時至今日，李察尚未能找到能加速裁決之力成長的超凡資源。反而是體內(nèi)活躍的血脈之力，經(jīng)由大量資源澆筑相比十數(shù)年前已經(jīng)成長了數(shù)倍有余。

　　幾種強悍的炎煌秘技也隨著血脈之力的成長出現(xiàn)在李察腦中，這就是血脈傳承的意義。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察的錯覺，最近幾日裁決之力成長的速度相較往日好像變快了不少，大概有5%~10%左右的漲幅。但李察無法確認這種變化產(chǎn)生的成因。

　　也許是自己的身體發(fā)生了些不為人知的變化，也許……

　　這時，樓上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李察的思考。困到懵逼的詩蔻蒂被她的姐姐拎小雞一般從床上拎到樓下。

　　可憐的少女尚未從被窩的溫暖中清醒過來，茫然的目光對上了同樣一臉懵逼的大貓。

　　“喵？”

　　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大貓忽然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看著那個氣息像太陽一樣耀眼的女人推著小女孩不斷靠近。它的后腿開始不自主的抽抽。

　　“喵?。阋墒裁?！你別過來啊?。?p>　　可惜在場三個人都是貓語0級的學(xué)渣，聽不懂貓貓的訴求，甚至覺得它有些吵鬧。

　　先前靠在墻上的李察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個鐵箍，一把把貓嘴套上，世界頓時清凈了不少。

　　詩蔻蒂單手按在貓頭上，眼前再度涌出迷霧，意識陡然拔高，導(dǎo)向無垠的神秘之所。

　　冥冥之中，詩蔻蒂的視角連接到了某處空間，空間略顯空曠，目測大概有兩到三個足球場這么大?？雌饋硐袷窃谀硞€被鑿空的山體內(nèi)部。

　　空間的正中心，是一方百米大小的祭壇，祭壇周圍圍著一圈奇形怪狀的生物，從靈體到超凡種到類人型生物，大大小小足有數(shù)十種。

　　祭壇里面，是一顆腫瘤一樣的大肉球，直徑足有十多米大。一根根粗壯的如同血管一樣的東西從肉球內(nèi)探出，扎根到整個祭壇里。

　　祭壇周圍擺放了不少祭品，分成心臟，血液，骨骼三堆，有人也有動物。

　　在祭壇的正前方，有一處小祭壇，上面銘刻著的不知名紋理正散發(fā)著幽藍色的光芒，祭壇上一道道靈體掙扎著漂浮在半空。

　　這血腥的場面讓詩蔻蒂幾欲作嘔。對于一個未成年少女，這樣的場景所帶來的刺激的確令人難以想象。

　　隨著她精神狀態(tài)的不穩(wěn)定，神啟的運行也陷入了極大的擾動中。視線也隨之模糊起來。

　　周圍再度泛起迷霧，將她的視角帶向高處。

　　在一切都消失在迷霧之前，她看到了一片聳立的山脈。

　　李察注意到詩蔻蒂眼中光芒褪去，便知道她的神啟結(jié)束了。接著他有些驚愕的看到少女踉蹌的后退，開始不斷干嘔。

　　布倫希爾德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詩蔻蒂。感受著妹妹在懷里不斷顫抖，卻無能為力，只能一遍一遍摸著她的頭發(fā)安撫著她。

　　面具后，李察沉默不語，誰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少女干嘔一陣后不再繼續(xù)，但是誰都看的出來她現(xiàn)在精神狀態(tài)極度不穩(wěn)定。

　　“筆。”虛弱的聲音從懷里傳出。

　　“嗯？”布倫希爾德一怔。

　　身后李察已經(jīng)消失不見，數(shù)秒種后，他拿著一張雪白的畫紙和一盒筆放在會議桌上。

　　詩蔻蒂掙扎著從她姐姐懷里掙脫開來，拿起紙筆。她的動作飛快，仿佛有一只神秘的手攥著她的手在繪畫。在李察驚異的目光中，看似雜亂無章的線條在迅速勾勒成型。

　　不過半分鐘時間，一座栩栩如生的山脈已經(jīng)躍然紙上。

　　“這是？”

　　“這是，坎布里奇山脈！”對于維吉爾特地形更為熟悉的李察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

　　他一個縱身來到了會議桌下，拖出地圖?？膊祭锲嫔矫}，位于三環(huán)區(qū)，四環(huán)區(qū)和下城區(qū)的交界處。

　　這時，他的手忽然僵住。李察驚奇的發(fā)現(xiàn)，把所有受害者遇害地點連起來，最后的落點，正是坎布里奇山脈。

　　他用見了鬼一樣的目光看向布倫希爾德。

　　“我靠，這不科學(xué)！”李察在心中狂吼，這已經(jīng)不能用離譜來形容了，只能說非常逆天。

　　本以為小丑竟在我身邊，沒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們，現(xiàn)在直接殺過去？”布倫希爾德將詩蔻蒂抱入懷里。

　　“讓她先休息吧，她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先等周不知那邊出結(jié)果，另外，通知雷諾局長，讓他聯(lián)系軍方封鎖坎布里奇山脈。”

　　“他？他能聯(lián)系到軍方？！”

　　“你以為三月二十八日凌晨厄級超凡種在城市內(nèi)肆虐的時候，那個機械化師是誰調(diào)過來的？”

　　李察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布倫希爾德：“有些人是局長，不代表他就只是個局長。”

　　雷諾局長這家伙鬼的很，裝作對超凡圈不甚了解，實際上對于局勢變動了如指掌。

　　前腳和李察稱兄道弟，后腳就把他信息上報給了聯(lián)盟超凡總部的家伙怎么會是個簡單角色？作為維吉爾特整個區(qū)的治安一把手，雷諾局長的權(quán)利大到遠超想象。

　　待到布倫希爾德安撫已經(jīng)筋疲力盡的詩蔻蒂睡下去后，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

　　此時的布倫希爾德已是睡意全無，不知怎的感覺大廳內(nèi)有些氣悶，便推開大門沿著木制的小橋向外走去。

　　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只是想這么單純的走一會。

　　“怎么，睡不著？”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布倫希爾德回頭，猩紅的面具在月色下居也顯現(xiàn)出幾分柔和的感覺。

　　“嗯?！?p>　　布倫希爾德有些局促的點點頭，她一向不擅長與他人交談。

　　“我已經(jīng)通知完了，圣輝四騎士已經(jīng)確認加入，明天早上九點前會抵達這里?！?p>　　“那只貓你打算怎么處理？”

　　“那只貓，很有問題，它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類超凡種。我已經(jīng)把它送去瓦倫丁的實驗室了。那只貓和陰影界有著某種直接的聯(lián)系，甚至能直接遁入陰影界，對于煉金大師而言算的上是絕佳的實驗體。相比起直接處理掉，留給瓦倫丁大師說不定在陰影界的煉金議題上能取得什么決定性的突破?！?p>　　這就是李察的風格，物盡其用。

　　布倫希爾德認真的凝視著他，和李察相處的這段時間，在他身上幾乎看不到多少情感。

　　有的只是極致的理性。

　　她想起大公曾說過，人的現(xiàn)狀都是過往的倒影。

　　又是什么樣的過往造就了現(xiàn)在的他？

　　像是看穿布倫希爾德心中所想，面具后傳來一聲輕笑：“這么執(zhí)著于別人的過去可不是什么禮貌的行為?！?p>　　布倫希爾德臉龐閃過一抹羞紅：“抱歉，我只是好奇?！?p>　　“沒什么值得好奇的，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相比起這個，你妹妹的精神狀態(tài)似乎更值得擔心?！?p>　　提到詩蔻蒂，布倫希爾德眼底不自覺的流露出淡淡的焦慮。

　　“她還太小了，神啟給她展示的信息量太過龐大，太過復(fù)雜，太過殘忍。她現(xiàn)在還小，心智還沒成熟，我怕長期接觸這些不好的東西會對她的成長造成不可逆的影響?！?p>　　“所以這就是你一直抵觸她使用神啟的原因？”

　　“是的，而且神啟也并不是全然沒有危害的能力，你應(yīng)該知道的，越是強大的能力，所需要支付的越多——”

　　“提前透支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在未來的某一天都會以一種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償還。”李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所感慨的接了下去。

　　“我只是不希望，未來某一天，她被不屬于自己的負擔所壓垮?！辈紓愊柕螺p咬嘴唇。

　　月光在湖面上倒映下一片斑駁的白影，夜風輕輕揚起風衣的下擺。

　　李察雙手插在兜里，轉(zhuǎn)身離去，風里，他的聲音飄蕩在湖面上。

　　“她不可能一輩子活在你的陰影里，你也不可能永遠護在她身邊?？傆幸惶欤氉悦鎸@個危險的世界?！?p>　　如墨的長發(fā)在空中飄揚，絲質(zhì)的睡衣不經(jīng)意間揚起，露出大片潔白的肌膚。

　　布倫希爾德單手扶在欄桿上，望著李察遠去的背影一陣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二區(qū)，米德加德，聯(lián)盟超凡總部。

　　坐在打印機前的工作人員扶了扶眼鏡，隨手拿起打印機剛吐出來的文件。

　　這是份枯燥的工作，雖然薪酬很高，但是每日海量的重復(fù)動作讓他開始逐漸麻木。他粗粗的掃了眼，心里盤算著晚上的晚餐是吃牛排還是烤豬蹄。

　　當他的目光落在文件下方印著【S】的鮮紅印記時，他面皮猛得一抽，腦中想著的亂七八糟的一起都拋之腦后了。

　　他抓著文件，匆匆向著最里間的辦公室奔去。

　　就在他沖到辦公室門口時，一只纖細的手臂擋在了他的面前。

　　“大公現(xiàn)在很忙，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說?！?p>　　看著眼前紅發(fā)的少女，他定了定神，將文件遞給她：“【S】級加密文件，剛剛送到的?！?p>　　少女一言不發(fā)，接過文件推開辦公室門走了進去。

　　工作人員一邊往回走一邊嘆了口氣，最近真是多事之秋。

　　僅僅經(jīng)自己之手短短兩天就已經(jīng)接到了十一份【A】級文件了，現(xiàn)在又來一份【S】級文件。每一份文件都代表著一個等待處理的大麻煩。

　　紅發(fā)的少女將文件輕輕放在桌角，桌面上，雪花般的加急文件堆滿了半張桌子。

　　少女翻看著剛剛送到的文件，眉頭輕輕皺起。

　　“什么內(nèi)容？”辦公椅上的男人頭也不回得問道。

　　“根據(jù)各區(qū)情報部門的線索，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邪神教徒們又聚集在了一起，而且似乎已經(jīng)達成了什么目的，位置就在維吉爾特區(qū)?！?p>　　“那群邪神教徒不是一直想把異界的生物導(dǎo)向我們世界嗎？正好，我這還有一份情報，維吉爾特多地出現(xiàn)超凡種狩人案件。我覺得這兩者之間或許有什么聯(lián)系，布倫希爾德已經(jīng)聯(lián)系我了，她那邊似乎找到了些許線索，這件事就交給她處理了?！?p>　　男人背靠在辦公椅內(nèi)，隨手將手中一份文件丟進火爐。

　　“我們要加快阿爾弗海姆的探索進度了，時間似乎并不站在我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