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顆腦袋湊到了一塊,陳啟當(dāng)先開腔:“大漢自高皇帝至今三百余載,眼看著便要破四百年大關(guān)。昔年斬白蛇起義的太祖若看到如今大漢這般破落飄搖的景象,還不知道得氣成什么樣子?!?p> “沒錯,想我大漢驅(qū)逐暴秦重定天下一來,不論于內(nèi)于外皆是王者之師威臨之態(tài),誰曾想現(xiàn)在竟會落到等田地,就連大漢最精銳的北軍將校也早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若非黃巾蛾賊的出現(xiàn),這種假象還不知會持續(xù)多久!”
荀彧深以為然的點頭應(yīng)和,畢竟都是相知相識了好幾年的老朋友,若是意見不合他們倆也不可能聊到一塊去,說不定早就分道揚鑣了。
另一側(cè)的荀攸聽到二人這般說也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事實就是如此,容不得爭辯也無法曲解。
大漢往昔的風(fēng)光早已不在,雖然依舊能夠威懾四方蠻夷,可動亂之事卻頻頻出現(xiàn),蠻夷的態(tài)度也早不必往年那般恭順安寧,野心者摩拳擦掌蓄勢以待,不安分者上躥下跳活躍異常。
北邊的烏桓鮮卑,南部的蠻族山越,還有西邊一直不曾消停過的羌人,這些往昔在大漢威壓之下大氣都不敢喘的部族,現(xiàn)在個個活躍的不像話。
甚至連內(nèi)附的南匈奴部,都隱隱傳出不臣的消息,再看其不尊上令陽奉陰違的態(tài)度,顯然那些傳聞消息也并非是空穴來風(fēng)。
再加之如導(dǎo)火索一般突然出現(xiàn)的黃巾蛾賊之亂,大漢如今早已變得風(fēng)雨飄搖山河欲墜,似洛陽城中這等太平的景象,更好似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最后一絲安寧。
動亂者頻頻出現(xiàn),今年冒出來個自稱天子的人,明年就會有號稱天皇的,各種各樣亂七八糟什么形式的都有。
朝廷為此焦頭爛額疲于剿匪,皇甫嵩并朱儁這左右兩位中郎將自黃巾大勢平滅之后,基本上都沒有個消停的時候。
一年到頭不是到西邊平叛,就是在并州剿匪,不是到處清剿黃巾余孽,便是安撫動亂部族。
這些戰(zhàn)事消息在洛陽城里到處瘋傳,根本用不著費心去打聽便能夠清楚的知道內(nèi)情。
不過大漢終歸是威壓四百年的帝國,也許黃巾蛾賊一番鬧騰動搖了根基,但現(xiàn)下的這些宵小之徒倒也成不了氣候鬧不出什么大的幺蛾子來。
這樣看來,大漢如今的局勢好像還算是挺穩(wěn)當(dāng),但在場三人心里其實都清楚,自從漢帝將兵權(quán)下放的那一刻開始,這大漢的天下終有一日會出亂子的!
彼可取而代之!
說這話的人雖然是個失敗者,可卻也是個可敬可嘆,稱得上是當(dāng)世豪雄的失敗者。
恰因為項羽的這番話廣為流傳,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將其引為至理名言。
而眾所周知,天下人數(shù)以千萬計,最不缺少的便是那些野心勃勃之人……
“似西涼董仲穎,韓文約,北宮伯玉之流,哪個不是手握兵權(quán)便心生不軌的。這些人皆非起于微末,個個家世不俗,得朝廷器重卻從不感恩,天下見如這些人者尚有許多,大漢如此焉有不亂的道理!”
陳啟大手一揮便緊接著又道:“尋常百姓哪知天下幾何,野心之輩也不乏熟讀圣賢,昔年光武靠著世家快速穩(wěn)定了大局,但他老人家能夠壓制得住卻不代表后世子孫也能解決這個遺留的麻煩,甚至有些帝王為了穩(wěn)固帝位還變本加厲的依仗外戚世家的力量,將權(quán)力移交出去卻從未想過有沒有可能收不回來的問題!”
這話一出口荀彧二人的臉色當(dāng)下齊齊一變。
陳啟暢所欲言什么都敢說,但就只沖著私下里非議皇室這一點,便已是犯了大罪。
更加之如今洛陽城權(quán)勢滔天之二中的大將軍何進,不也是外戚出身,若有人聽到陳啟這番話告到大將軍府去,怕是荀家叔侄二人就得準備替陳啟打理后事了!
再有世家之說,荀家雖然以清學(xué)傳名,可也一樣是實打?qū)嵉臐}川世家沒錯,陳啟這一番地圖炮開的是爽了,結(jié)果著打擊范圍也確實是大了點。
端起酒樽抿了一口,陳啟潤了潤嘴唇?jīng)]有繼續(xù)說下去。
反正這些話是荀攸想聽的,自己順從意思說出來了又能如何,若是不愿又何必非要刨根問底。
至于好友荀彧的態(tài)度,陳啟倒是絲毫沒有擔(dān)心,畢竟都這么多年的交情了,這點把握他還是有的。
稍過片刻,荀攸皺起的眉毛漸漸平復(fù)了下去,轉(zhuǎn)而看向陳啟道:“子庚既然如此說道,卻不知如今這滿目瘡痍的大漢,可還有挽救的可能?”
然而還未及陳啟答話,荀彧卻先一步皺眉道:“公達這是何意,大漢乃天下正碩,現(xiàn)在值其危難之際你我身為漢家臣子,當(dāng)盡心竭力為大漢,怎可言談可能與否!”
荀攸淡淡的收回了身子沒有言語,對自家叔父的這番話并無反駁的想法。
一旁的陳啟卻看得清清楚楚,原以為今日這荀公達是來聽自己胡吹亂扯的,卻不曾想自己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們叔侄二人的理念貌似也不盡相同。
好友荀彧是個什么想法,那是生為漢家臣,死為漢家鬼,鐵桿的大漢支持者。
陳啟自然是堅定的站在好友這一邊。
然而荀攸那番話的意思卻十分未免,可能與否模棱之間。
救與不救,能救而非,不能而強,兩可不分概念不同。
單沖這一點陳啟便已然了解,為什么會出現(xiàn)文若死保漢帝而公達不發(fā)一言的這種情況了……
道不同者不相與之為謀,雖然話還未曾說盡,但隨著道路的前進時間的推移,這種差別與距離將會體現(xiàn)的更加明顯。
眼下尚且無法做出最后的定論,但陳啟心中里卻冥冥中已經(jīng)有了一股預(yù)感,貌似荀攸跟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注定會越來越遠……
場面逐漸陷入沉寂,三人也沒有繼續(xù)討論下去的意思,各自吃喝飽腹之后便就此分別。
雖然話題所致氣氛不佳,但關(guān)系遠近還不至于立時斷絕。
再者說了,哪怕將來各屬不同分在兩地,昔年的交情也沒說一定化作烏有
縱使理念有爭想法有別,但也總無礙于相交為友相投一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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