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狂言

　　今日，便是柳玄風六十大壽的日子，柳府大門口來往人潮洶涌，楊立夾在浪濤中，身不由己的朝著柳府門口走去。

　　人海中，看熱鬧的大多數(shù)，連個請?zhí)紱]有，純純觀眾，楊立盡力向后退，群眾卻不答應，裹挾著而上。

　　“開門了！”

　　不知道是誰扯了一嗓子。

　　大紅木門“哐當”一聲打開，里面走出了一個人。

　　這人面相威嚴，氣勢足，看著就不是常人。

　　“鐵虎親自出門迎接？”

　　“這是誰的排場？”

　　“呦，大場面啊”

　　開門的人是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走出門來的是鐵虎柳玄風，威嚴的臉上滿是笑意，龍行虎步上前。

　　沒看底下湊熱鬧的觀眾，虎目一揚，往天上看去。

　　“天上？”

　　楊立隨著眾人視線仰望天空，忽的一道人影乘風而來，飄飄乎如謫仙臨凡塵，白衣獵獵，緩緩落在柳府大門口。

　　正所謂，白衣難襯常人。

　　再看其人，面如白玉，目若星辰，青帶束發(fā)，衣炔飛舞似神人，眾人聽的清晰，鐘磬之言。

　　“柳前輩，武當成言前來祝壽”

　　江湖人不管是什么場面，通通行抱拳禮，武當成言也一樣，不過有些君子氣。

　　“成少俠客氣了，快快請進”柳玄風開懷大笑，只感有了面子。

　　武當和崆峒雖說都是江湖有名的大門派，但柳玄風知道，江湖和江湖有所不同，門派亦然。

　　兩人一道入了柳府，圍觀眾人眼珠子恨不得一起跟著進去，武當?shù)茏涌刹皇禽p易能看到的，張真人門下，了不得。

　　楊立是沒心情看那個，一門心思的找著路人的身影，接任務的第二天了，楊立終于明白，找到路人的蹤跡才是任務的難點。

　　等了良久，不時就有武林人士遞上請?zhí)M柳府大門，日頭漸高，楊立也沒看到路人的影子，心情不由煩躁起來。

　　看熱鬧的慢慢散去，只余下幾十個不甘心的，緊緊盯著柳府敞開的大門，就硬撐著。

　　“這就是狗仔精神啊，太敬業(yè)了”煩躁之余，楊立只能在心中調(diào)侃這些人。

　　突然一回想：“不對，那我也是。”

　　“楊姑娘看熱鬧怎么不找個陰涼地，非得在日頭底下，莫非太冷了？”路人果然顯身，手上隨意拿著請?zhí)?p>　　楊立可不管這些，眼神一亮，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塊木盒，木盒不小，尺來高，成相一般，普通而已。

　　“果然如此”眼看著楊立光明正大的掏出人頭大小的木盒，路人心中有了定論。

　　接過木盒，路人立馬打開，還沒等楊立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東西，又合上了蓋子，東西不易在人前。

　　“不錯，楊姑娘果真信人”合上蓋子后，路人全當沒看到楊立試圖偷窺的舉動，夸贊了一句。

　　接著道：“柳玄風大壽，可敢與我一同前往？”

　　“那咱走吧?！睏盍]什么好怕的，面上激動興奮，幾乎要反客為主。

　　路人也不在意，一手拎著木盒，一手拿著請?zhí)瑮盍⒑盟苽€跟屁蟲，亦步亦隨的跟到柳府門口。

　　“客人尊姓大名”

　　看門的是個管家，中年模樣，似乎是個不通武功的人，但面上也不露怯，帶著笑意問道。

　　“知六路人”

　　路人一抱拳，這是規(guī)矩。

　　拳頭大的人定的規(guī)矩。

　　“哪個名號？”中年管家一愣，沒明白這是哪個。

　　“知前知后知生知死知命知神，知六路人”

　　路人聲音不大，卻也被門口的人聽得清楚，當即就有人一看，平平無奇，看不出什么，名號也沒聽過。

　　“請進。”

　　中年管家遲疑的接過請?zhí)?，雖然他沒聽過這名號，但有請?zhí)蛪蛄恕?p>　　……

　　剛進門，轉(zhuǎn)過一條石路，面前豁然開朗，七八丈方圓的院子，十幾位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坐在酒席里，氣氛熱烈，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路人也沒遲疑，直接坐到一張無人的桌子上，楊立跟著坐下，從這些人來看，恐怕路人是第一個帶著跟班進來的。

　　柳玄風早早的就看見有人進來了，連忙舉著酒杯迎過來，看了半晌，也沒看出面前這人是誰。

　　“柳前輩不必多言”路人見柳玄風愣在原地半天，也想不出他是誰，直接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反倒勸慰了他一句。

　　“額……少俠所言極是”柳玄風干巴巴的說了一句，只感嘴里干澀，跟著一飲而盡。

　　路人將手中木盒放在桌子上，看了看周圍的武林豪杰，都是內(nèi)功深厚的高手，點了點頭道：“不知崆峒可來人了？”

　　柳玄風本來還在想著這人是誰，突然被路人說的話打了一個岔，捋了捋白胡子：“少俠可是認識本門弟子？”

　　“那倒沒有，只是這么大的場面，崆峒不來人是不行的。”路人搖了搖頭，話中有深意。

　　楊立聽不出來，柳玄風也有些疑惑。

　　面前這看起來陌生至極的人到底是什么名號，說話也怪里怪氣。

　　……

　　“啪”

　　白玉盤子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熱鬧的席間猛然一滯，在座的沒有一個庸手，耳力超凡，這么大個動靜，沒人能略過去。

　　路人順著聲音看去，八人圍坐，一人站了起來，好一嘴絡腮胡子，密密麻麻，鋼針一般。

　　絡腮胡子站起來不算完，破口大罵：“鬼面張三，這是什么樣的人物，也配與我等同座？”

　　柳玄風正和成言喝酒，聽得真真的，這是明擺的看不起人。

　　“莫山，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柳玄風站起身，虎目一瞪，寒光乍現(xiàn)。

　　絡腮胡莫山聞言冷冷一笑，竟然絲毫無懼：“鐵虎柳玄風六十大壽，好大的場面。”

　　柳玄風面色陰沉下去，還沒來得及說話，莫山又道：“鬼面張三，飛燕李子，這等角色也能來參加壽宴?！?p>　　他還不解氣，又指向了一個方向：“竟連這等名不見經(jīng)傳的人物都請來了，要不您鐵虎在青州城辦個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如何？”

　　話中譏諷之意不加掩飾，刺耳難聽，讓在座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柳玄風面色已經(jīng)黑的像個鍋底了。

　　“恕在下孤陋寡聞，不知閣下有什么名號？”

　　路人抿了一口茶，漠不關(guān)心的道。

　　莫山見路人出言，哈哈大笑，深厚的內(nèi)力隨著笑聲回蕩，桌子上的茶壺顫鳴不已。

　　莫山這才看向路人，二人對視一眼。

　　下一刻。

　　莫山面前一暗，只聽轟隆一聲，面露駭然的仰頭看去。

　　遙遙蒼穹，立著一尊石像，其不知多廣，不明多闊，只能看見個人樣，瞬時，擎天石掌轟然拍下。

　　大日昏昏暗，不見一物，更不聞一聲。

　　圣人有言：“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莫山雙眼刺痛，淚水如雨落，龐大的風壓從天而降，身形不自主的跪下。

　　“凡夫俗子不可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