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承文遺子
“元良,歇歇吧,書是讀不完的”
只見一身穿了件本廠白二色白衫的少年,腰間系著寶蘭連勾雷紋腰帶,留著如風般的頭發(fā),眉下是顧盼生輝的眼睛,看到眼前慈祥的神武丞相舒文石已站到了跟前,便放下書,起身作揖,給舒文石行禮。
“侄孫拜見爺爺”舒文石看著眼前彬彬有禮的舒元良,卻嘆了口氣。
神武王朝先朝時,皇帝突崩,但太子未定,六大皇子覬覦帝位,于是紛紛各用手段展開爭奪,便拉開了長達十年的奪嫡之戰(zhàn),大皇子群臣擁護,勢力最強,正統(tǒng)性更高,形勢大好,但游歷江湖的三皇子,也就是當今圣上趕了回來,雖當時對大局無痛無癢,可是,誰曾想,當年三皇子不知在何處找來一批奇人異士,施展一系列暗殺活動,最終竟然穩(wěn)穩(wěn)坐上了帝位,坐擁帝位后,本溫良如玉的三皇子卻性情大變,對他的敵人大肆清洗,一時人人自危,各皇子的子嗣都未能幸免于難,好在大皇子當年悄悄安放在自己府里的私生子未能被人知曉,方才保得一命。
如今圣上皇子遺失,后宮無妃,若有變故,神武將陷入萬劫不復,舒文石身為三朝老臣,當為神武王朝的未來打算,便決心暗自以圣君之資培養(yǎng)大皇子的遺子元良,為避人耳目,對外宣稱為自己的侄孫舒元良。
如今76歲高齡的舒文石在天下實屬少見,神武王朝對其也是恩惠屢施,但凡有人上供靈芝妙藥,便有一分送往舒府。太后還曾稱呼舒家老太爺為長壽仙翁,舒家三子,各個身居高位。
長子掌管宮廷禁軍,二子身居青州州牧,三子在軍中帶兵,可以說,舒家在神武占半壁天下也不為過,但是恰恰相反,舒家極為低調(diào),舒家子弟身上看不到半點驕橫的影子,反而風評極好,對神武也是忠心耿耿,不然皇帝也不會放心將大權(quán)交給舒家子弟!如此家風,舒元良耳濡目染,舉手投足間便能體現(xiàn)出正直儒雅的氣質(zhì)。
看著刻苦讀書,廢寢忘食的侄孫,舒文石極為滿意,愈發(fā)覺得這是明君之相,十三年培育,心中升起的了一股不可言說的成就感。
“元良,只讀書也不行,你這般瘦弱,身子骨也要好生活動才行,你三叔母娘家在青州是武林世家,我打算讓你跟著三叔母一起省親去,到時候你好好學藝,不求你功夫高深,但求你身體練得健壯一些”
“爺爺,侄孫聽爺爺?shù)姆愿馈笔嫖氖粗郧傻氖嬖?,竟一時有些不舍了。
“好了,你這幾日收拾一番,書不要全帶,帶些我給你的緊要的書,你三叔母過幾日就出發(fā),到時候你就一起跟著去就好”
舒元良立在一旁認真傾聽著爺爺?shù)慕陶d。
三日窮盡,舒府門口站著大大小小十幾人,大家目送著眼前的兩輛馬車,堂堂舒府三少奶奶,竟然出行如此簡樸。
府外的行人聚集私語,討論著這舒府三奶奶的故事,這三奶奶可不是一個柔弱的弱女子,她有著高強的武藝,曾經(jīng)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做了不少好事,人人夸獎,還有不少多情俠客爭相追求,沒想到最后嫁給了權(quán)貴子弟,聽說當年還引來不少年輕人來和舒府老三比武,都被這軍中干將雙雙打下臺,在大梁也成為了一番美談。酒樓說書人也常常拿此評說給客人說笑。
看著馬車已經(jīng)不見,眾人才入了府。
而剛走出大梁城門外的舒元良此刻雖表面寵辱不驚,但心中卻是興奮不已,十三年從未出府的自己突然要出遠門,恐怕放在誰身上都要忍不住激動興奮。
拉開馬車的遮幕,欣賞著車外的風景,涼風撲面,風景這邊獨好,懷揣著對未知的幻想踏上了旅程。
神武王朝梁州西北邊陲萬林寺
秦緣近日一直不在狀態(tài),自從上次回來,被罰禁閉五日,直到今天,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也不和誰說話,每天做完事就自己躲在禪房里翻看《悟佛經(jīng)》,可半天也不見翻過一頁,渡緣和尚和圖光和尚都頗為擔憂,也曾幾番談心,但秦緣都不說話。中途秦緣又回了幾次家,每次回來都是沉默少言,郁郁寡歡!
渡緣和尚撥動手中禪珠,心中明了但未去指明,只有經(jīng)歷了大痛大悲,才能更好領(lǐng)悟我佛至理,才能得到更好的心性。
數(shù)月的時光讓秦緣心境逐漸平和起來,仿佛真的看破了凡塵,大徹大悟,整日里苦讀佛經(jīng),劈柴挑水,打掃寺院,和眾師侄一起擴建寺院。僅僅數(shù)月,玉面須眉小書生,變成了一個古銅色的俊朗小和尚,他遇事不改顏色,每逢得空,便在后山練習父親教授的功夫,萬林寺里有武僧和文僧,但文僧居多,大多以研究佛學為主。
渡緣和尚給秦緣安排的就是文僧的任務,這使得秦緣對佛學日趨了解,越了解越震撼,佛學淵博宛如汪洋大海,而自己只是其中的一粟,人生于世,有可為,也有不可為,終將成為一抔黃土,彌勒佛告誡我們,做一個樂人,要游山玩水,要廣施善道,不計回報,秦緣深受影響。
這一日,秦緣上山劈柴,背著柴刀在山林里輕快的飛躍著,爹爹教他的輕功是《十六段錦》,據(jù)說練到極致,可在半空中連續(xù)跳躍十六段,江湖中人練此功的人不少,但能超過五段的都少有人在,小小年紀的秦緣卻練到了第八段,和往常一樣,他把柴刀拿出來放在地上,然后按著爹爹教的,從丹田運功,逼至右臂手心,將功力牽引到柴刀的身上,柴刀便穩(wěn)穩(wěn)的被運了起來,橫在半空中,于是慢慢控制力度來砍柴,不一會兒,一捆柴便有了,秦緣將柴火捆好,將柴刀插入柴捆里。背著柴往寺里踏葉歸去,絲毫沒注意,身后一雙眸清似水的眼睛正溫柔的注視著自己。
秦緣回到寺里,遇見的年輕僧人紛紛管自己叫做師叔,秦緣看得出來,大家大多都是不愿意叫的,因為有的僧人比自己還大了一輪,但叫著叫著,僧人們習慣了,秦緣自己也習慣了,和秦緣比較熟悉的是個叫做和光的和尚,兩人在劈柴的時候認識的,和光每天見到秦緣都一口一個小師叔,自己剛把柴放好,這和尚就來了,明明比自己還大十來歲,卻整天觍著臉叫自己師叔,秦緣剛開始也屬實受不了,到最后還是敗給了時間。
“元藏小師叔,今天又這么快回來了,真是厲害,咱們寺里面,打柴最快的,我就認咱小師叔”
秦緣尷尬的笑了笑,就走開了,今天寺里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回到禪房,拿出了大家都有的那本《悟佛經(jīng)》,躺在木床上翻看,但是看著看著又想起了自己出事的親人,心中煩悶,他干脆放下書,又出去砍柴去了,他覺得只有不停的讓自己動起來才不會那么難受的想著自己的家人。
熟悉的后山,秦緣不知來回走過了多少遍,但唯獨這一次,秦緣是一輩子都忘不掉,因為在這里,他見到了在夢里不知相見多少次了的親人,原來噩夢終于要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