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人類的本質(zhì)
蘇木去逛了一圈,將礦石收入儲物格子。
韓石跟在后面,亦步亦趨,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些什么。
“退之,你我之間,不必拘謹,有什么話,直說即可。”
“哎!”
韓石答應(yīng)一聲,想了下,開口道:“公子,今天發(fā)生了這樣的事,為免再度出現(xiàn),您要不要立個規(guī)矩?”
“規(guī)矩?我想過……”
蘇木笑著搖了搖頭:“可你要知道:規(guī)矩與漏洞,猶如孿生兄弟,從來都是相伴相隨的?!?p> “規(guī)矩的出現(xiàn),則必然伴隨著漏洞?!?p> “當然,我不是說規(guī)矩不好。對一個國家、一個城池,乃至一個家族企業(yè)而言,規(guī)矩都是必須的?!?p> “但,我們這只是一個挖礦的小團體?!?p> “對于小團體而言,在它的管理者沒有出問題之前,相對法治,人治效率更高,且有人情味得多?!?p> “比如:我若是制定一個規(guī)矩,舉報他人犯錯,獎勵一個果子?!?p> “你信不信:明天,立刻就有人故意犯錯,讓人舉報?這種情況,你給不給?”
“當然不給。”韓石脫口而出。
“可這是符合規(guī)矩的。”
“那就再立一條規(guī)矩:故意犯錯的,不給獎勵。”
“你怎么區(qū)分,對方是不是故意的?”
蘇木笑笑:“如果是像今天一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呢?怎么辦?”
韓石無言以對。
“如果是法治,面對這個問題,就要擺事實,講證據(jù),繁瑣無比……但如果是人治,該怎么做呢?”
蘇木自問自答:“只要看出來他們是故意的,直接驅(qū)逐了就是……你可以這么做,因為,你并沒有立規(guī)矩,也就意味著,你并沒有對他們承諾什么?!?p> “所以……退之,你記?。翰灰p易立規(guī)矩,因為,你立規(guī)矩的同時,不僅是在束縛別人,同樣是在束縛自己?!?p> “公子,我明白了?!表n石頷首。
“不,你不明白?!?p> 蘇木笑了笑,繼續(xù)道:“法治的精髓,在于法,你從中得到獎勵,你會認為,這是你應(yīng)得的;人治的精髓,在于人,你從中得到獎勵,你會感激,那個獎勵你的人?!?p> “看,人治和法治,各有優(yōu)劣。”
“但你因為我剛才的一番話,對規(guī)矩、對法治,產(chǎn)生了抵觸心理,這是不對的?!?p> “事實上,正確的做法,應(yīng)該是:因時而動,因地制宜,什么時候合適,就采用什么手段?!?p> 這次。
韓石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
蘇木也沒打擾。
他收了所有礦石后,合成了一對新的【木牛流馬】,便帶著韓石,返回家園了。
……
在蘇木兩人返回家園的時候。
秦輝被人圍堵了,是他之前的兩個同伙。
“兩位,”
秦輝看到兩人,眼珠一轉(zhuǎn),就將這兩人的來意,猜得七七八八,無非是:要錢、出氣。
“打是打不過的……所以,必須認慫,裝孫子,才能減小傷害?!?p> 他想到這里,立刻卑微地躬下身,賠出笑臉:“兩位大哥,咱們都是苦命人哇,是那姓蘇的……”
秦輝正想引導仇恨,可話還沒說完。
啪!
一個脾氣火爆的,直接將他打倒在地:“狗崽子,你害死我們了!”
“沒錯!”
另一人同樣氣急敗壞:“你說好的,咱們一起發(fā)財,拿獎勵、拿靈果……可現(xiàn)在,連個屁都沒有,還害得老子白白損失了一年陽壽?!?p> ——面對蘇木,他們不敢炸刺,可面對秦輝,欺負就欺負你了,怎么滴了?
典型的就是:窩里橫!
“是是,都是我的錯,兩位大哥消消氣。”
秦輝明明被打翻在地,嘴角流血,可還是在賠著笑:“事已至此,兩位大哥,已經(jīng)回不去了不是?”
“這樣,我盡力彌補。之前,我分給兩位大哥的礦石,每人也有十錢,這我就不要了,當作一點心意……”
“呸!”
那個脾氣火爆的,一口唾沫吐他臉上:“這點錢,打發(fā)叫花子呢?老子可是損失了一年壽命,一年壽命啊,你知道嗎?”
“就是,不拿出來別的補償,老子讓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另一人惡狠狠威脅道。
“有有!”
秦輝連忙將身上的五錢,之前發(fā)的工錢,全都給拿出來了。
那脾氣粗暴的,直接一把奪過,哼道:“就這點?”
“就這些,實在沒別的錢了?!?p> 秦輝賠著小心,回答道:“兩位大哥,你們也知道,咱們外面這些窩棚的人,都是饑一頓、飽一頓,今朝有飯今朝吃,哪管明天餓肚子?從來不存錢的?!?p> “你沒別的錢了?!”
另一人一聽,眼睛直接紅了,上去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那脾氣粗暴的,也沒閑著,跟著一同動手。
“疼……哎喲……好痛……兩位大哥饒命……”
秦輝一邊凄慘求饒,滿足他們的施暴欲望,一邊抱著頭,蜷縮著身子,盡量減少挨打面積,減輕傷害。
好一陣子。
秦輝見兩人氣消得差不多,連忙開口,再次求饒道:“兩位大哥,我賤命一條,還被奪了十年陽壽,沒多久好活了……您兩位要顧惜自己,莫把我打死了,惹上官司才是。”
“你在威脅我們?”
兩人聽聞這話,雖然嘴上叫得兇,但對視一眼,卻是不再動手了。
“這一劫過去了?!?p> 秦輝目光一閃,卑微開口道:“豈敢?我賤命一條不值錢,我就是一爛人,讓兩位大哥臟了手,不值得。”
“算你識相!”
兩人哼哼了聲,又吐了秦輝兩口唾沫,這才揚長而去。
秦輝看著他們的背影,佝僂著身子,卑微得像一條狗般。
但。
這條狗的眼眶里,卻是閃爍著狼一般的光芒。
“兩個小人罷了,以后有機會……咳咳!”
秦輝喃喃自語著,突然咳嗽起來,吐出一口血沫。
接下來。
他沒有回去自己的窩棚,而是游蕩起來,在確定沒人跟蹤后,去了五六處私密地方,取出自己藏起來的錢。
這些錢加起來,竟然有三百多錢。
——之前,秦輝說得是事實,外面這些窩棚中的人,基本上都沒有存錢的習慣,但他是個例外,他可是有遠大理想的人!
“我以前的規(guī)劃,虞國權(quán)貴這邊……”
秦輝沉吟著:“現(xiàn)在看來,是不行了。沒了靈果,少了這最關(guān)鍵的敲門磚,門房那關(guān),怕是都過不去?!?p> “那姓蘇的,又是個有本事的,將來必然出名?!?p> “而我費盡心機,即使搭上了城內(nèi)權(quán)貴的關(guān)系,將來,恐怕也會因為價值不對等,被當作棄子?!?p> “甚至,那權(quán)貴若是狠一些,多半會來個先斬后奏,拿我的人頭,去向那姓蘇的邀功。”
“所以……虞國,是不能待了,那就……只有草原了?!?p> 秦輝眼睛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姓蘇的,你別高興的太早……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當然,在我離開之前,也不能讓那姓蘇的太好過,先給他找個麻煩,收點利息再說……”
他喃喃著,趁著城門未關(guān),摸黑進了城。
……
半個時辰后。
西寧城內(nèi),一座高門大戶,門口擺著兩座石獅子,上面牌匾上,赫然書寫著龍飛鳳舞的‘張府’二字。
秦輝來到這里,看到一個路過小孩子,招了招手:“來,過來!”
“叔叔,你有什么事嗎?”
“我教給你一句話,等會兒,你去唱給那個門房老爺爺聽,這兩枚銅錢,就是你的了……”
秦輝露出個和藹的笑容。
……
不多時后。
“……想治自家兒子病,去找城外蘇真人?!?p> 張金眼睛一瞇:“老龐,這話是誰帶來的?”
“一個老頭,讓一個小孩子過來,唱給門房聽的……”
龐管事半躬著身子,恭謹補充道:“老爺,這人我剛才已經(jīng)去找了,可沒找到,想來是對方早有準備,提前溜了?!?p> “呵呵,藏頭露尾,必然是宵小之輩。不過,”
張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金牙:“無論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都繞不過這個蘇真人……畢竟,哪怕是釣魚,也得下重餌才行!”
“老龐,明天,你去城外問問?!?p> “是!”
龐管事躬身應(yīng)道。
……
“姓蘇的是條過江龍,雖然有本事,但脾性高傲,必然是不會給張家小子治病的……而張家,又是一頭惡狼,在看到希望后,又豈會善罷甘休?”
“一狼、一龍,你們斗吧……桀桀!”
秦輝眼中,閃爍著兇光。
當然,他也知道,以蘇木表現(xiàn)出的那般神通,這只是個小麻煩。
“還得去草原,借助北燕蠻子的力量,才能復仇啊!”
秦輝感嘆著:“個人之力不行,那就集眾之力。我就不信,萬千大軍圍攻,還弄不死那姓蘇的?”
“呵呵,他若是真有那般神通,這世上,也不會有諸國林立了。”
這幽幽如同鬼魅般的惡毒聲音,消散在寒風中。
……
第二天一早,秦輝出城,直奔草原的方向而去。
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
明月如盤,月明星稀。
蘇木、韓石兩人,乘著【木牛流馬】,回歸了家園。
吃完飯。
韓石去刷碗,打掃衛(wèi)生。
蘇木坐在院子中,清點今日份的收獲。
“今日增加了1182點能量,不過,合成了新的【木牛流馬】,消耗了500點……就算如此,目前家園能量,也有2132點了?!?p> “鐵塊,增加了958塊,加上昨天的612塊,一共1560塊。看著不少,但其實不經(jīng)用,有的高級配方,一種輔料都不止這些?!?p> “當然,最珍貴的,還是那塊極品的【天外隕鐵】,合成【隕鐵甲胄】材料不足,【隕鐵劍】倒是夠了,只是缺少【秘銀】……”
“家園定義的【秘銀】,竟然是從銀子中提煉的?目前手頭銀子不足,也合成不了?!?p> “不過,有說書的進項,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
蘇木清點過收獲,在家園中逛了一圈。
田地里,各種作物開花結(jié)果,不少已將近成熟;藥圃中,栽種的幾株優(yōu)品草藥,生機勃勃;那三五棵果樹,早上被韓石摘了果子,現(xiàn)在也重新開花了。
小潭中,潭水清澈,輝映月光皎潔,時而,有魚兒躍出水面,驚起層層漣漪。
白君子、白娘娘,這兩只仙鶴立在潭水邊,彼此梳理著羽毛,不時歪著腦袋,看一眼水中的魚兒,有沒有蹦出來的。
——蘇木可是對它們承諾,有跳出潭水外的魚兒,就任它們吃了。
這倆家伙,有時還非常惡劣地,去嚇那些魚兒,讓它們驚慌失措地自己蹦出來。
不過,有一次被蘇木發(fā)現(xiàn)后,教訓了一頓,就不敢了。
蘇木看著這兩只活寶,笑了笑,轉(zhuǎn)身去了‘靈泉眼’。
靈泉水汩汩,清澈動人。
泉水旁,青藤愈發(fā)青翠欲滴了,只不過,品階還是靈·偽。
“若是能將顧盼拐回來,得到她的特效加成,說不定,就能幫助它早些蛻變成靈品……可惜了!”
蘇木微微嘆息。
‘靈藤’可是一件高級配方的主材料,也是目前,他唯一有希望合成的高級配方。
那樣高級配方合成的東西,蘇木可是眼饞的緊,在他看來,都可歸入仙俠物品一類了。
而且,它的輔料也不難找,就是一些鐵塊、金子而已。
嗯,而已。
——相對其它高級配方,這真的是‘而已’。
“無論【隕鐵劍】的銀子,還是這高級配方的金子,都需要錢啊……要加緊時間賺錢了!”
蘇木感嘆道。
隨后。
他修煉了一個時辰的《上清寶錄》,就回屋睡覺了。
雖然修煉起來,精神并不困,有家園的果子,也不會累,但從小到大,睡覺已經(jīng)成了一種習慣。
一兩晚上通宵還行,但長年累月,就讓人感覺‘自己不像是個人了’。
所以,蘇木還是要睡覺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躺在床上,舒服?。?p> 由此可見:躺平和真香一樣,是人類的本質(zhì)。
……
蘇木入眠的時候,西寧城內(nèi),顧盼卻在遭罪。
晚上。
顧盼擺脫了蘇木,從城外離開后,就進了城。
因為吃了一個家園果子,故以,她并不是太餓,就只花一文錢,買了一個烙餅。
隨后。
顧盼在城門內(nèi)的污水巷,找了一個荒廢無人的破屋,準備在這里將就一夜
吃了烙餅,喝了一點河邊舀來的水。
顧盼勉強填飽了肚子,縮在破屋的角落,抱著雙腿,不由又想起了晚上的事。
“我如今這副尊容,那位蘇真人怎么會看得上?或許,對方自有神異,能辨認出我本來面貌?”
“那也不對啊,后來我跑了,對方似乎并沒有追……不然,以我的情況,不會有逃掉的機會?!?p> “難道,這其中,有什么誤會?”
顧盼有些后悔了:“當時太沖動了,走得有點急,應(yīng)該等那蘇真人說完,詢問清楚的?!?p> “明天再去看看吧!”
“嗯,和其它工人一起,想必,就算那蘇真人有什么心思,顧及其它人,也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我如何?!?p> 顧盼這樣想著。
其實,她吃這張嘴的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因為說話尖銳,在瑤光閣中,就沒少受到排擠。
否則,若真有幾個要好的姐妹,肯幫著說說話,接濟一下,也不會這么早,就被趕出來。
至少,還能在瑤光閣中,多掙扎些時候。
回憶過往。
顧盼腦海中,思緒萬千,想著想著,不知何時,就抱著茅草,沉沉入睡了。
半夜。
她又冷又痛,從寒風中醒來。
——冷,自不必說;痛,倒不是身上的痘痘,在那個家園果子作用下,皮膚病已經(jīng)稍稍緩和了,真正原因是:之前喝的水,并不干凈。
那種痛,仿佛腸子糾纏在一起,讓人恨不得死了。
顧盼實在痛得受不了,出門去找醫(yī)館。
可沒走出多遠,在一個路口,昏倒過去了。
也算是顧盼幸運。
沒多時,一個起夜的大娘發(fā)現(xiàn)了她:“哎,這怎么有個女娃子……”
……
次日,顧盼在溫煦的陽光照耀中,醒來了。
這是從破爛的窗子中,照進來的陽光。
此時,肚子已經(jīng)不那么痛了。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蓋著一張打了許多補丁的被子,周圍,是一間殘破的屋子。
一看就知道:這家的情況,也不怎么好。
“昨晚,我似乎暈倒了……后來,應(yīng)該是被好心人給救了……”
顧盼回憶起昨晚,略作思索,就猜出了事情經(jīng)過。
她也不愿意再麻煩人家,小心地從衣服里,取出自己一半的銅錢,放在桌上,起身出門。
外面。
這家的廚房中,隱約有人影走動,正咣當咣當作響,應(yīng)該是在做飯。
顧盼望了一眼,就離開了。
她要去找工作,為了掙錢,為了填飽的肚子,為了活著——和這座城池內(nèi)的大多數(shù)人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