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菲知道，他不愿前往，只是為了不愿回憶起那段往事而已。從如今的她們身上，就能看到當年的小白，以及其他之人。
有多溫暖，再次想起之后，就會有多冰涼。
“你不愿去就罷了。至于祭拜……那些人，你也不陪她一起去嗎？這是一個機會?！?p> “機會？什么機會？”小白抬頭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如水。
雪菲聽聞，皺了皺眉頭。
“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又或者說，你打算一直隱瞞下去么？”
依她所想，小白循序漸進，或許有一天，雪言也會接受他的身份。
“不了。就像你以前所說，我?guī)Ыo她的傷痛，已經(jīng)太多了，眼下時機不對，如果雪言無法接受，可能會影響到后面的事情?！睋u了搖頭，小白回答道。只是他的臉上，也有一絲黯然一閃而逝？
看到了他的不自然，雪菲輕輕嘆息一聲。
“那你打算瞞到什么時候？”她自然知道，雪言感情究竟如何，以后知曉，恐怕遠比現(xiàn)在更加難以接受。
小白放下的手中茶水，長出了一口氣后，才是說道：“等一切，都結(jié)束之后，我自然會坦白一切……至于她會恨我……又或者其它，都不會影響大局了?！?p> 聽聞此言，雪菲卻是忍不住道：“你個懦夫。”
說到底，其實還是他不敢去面對罷了。
“隨你怎么說罷?！?p> 不論如何，他現(xiàn)在是不能讓雪言知道的。
雪菲發(fā)出冷哼，卻也無可奈何。
“你最好想清楚，該怎么向她坦白。其它也就罷了，但你若是敢對不起她。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小白苦笑，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一陣沉默之后，雪菲似乎氣消了一些，這才說道：“不論如何，你還是跟她一起去吧。你自己犯下的罪孽，不論是否后悔。你也該去面對?！?p> 說完之后，雪菲便不再停留，轉(zhuǎn)身離開的院落。
陽光灑落，金色的光輝透過寒竹，灑落在小白側(cè)臉。
后悔么？
當年做下的事情，他從來都不后悔，只是給雪言留下的傷害，他也無法去面對。
至于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無辜之人……
……
新城以北，哪怕已是正午時分，此地依然帶著幾分凄涼。
這些年來，煙雨城的繁榮，似乎從未蔓延到這里。
十多年已過去，曾經(jīng)的斷壁殘垣，破敗不堪，如今都已經(jīng)被歲月掩蓋了多數(shù)。
初夏時節(jié)，過去的雜草已被翠綠遮去，卻也依稀有些許枯黃，記錄著過去的哀傷。
不少百姓在今日聚集于此地，清風席卷著紙錢，飛舞于天際，不少當年遇難之人的遺孀，來到這里，為他們添上些許香火。以求日后平安。
雪言和雪琳提著竹籃，也是走進了這一片廢墟之中。
兩人在新城之中，自然被人熟知。她們的到來，也是引來了其它人的注視。
這兩年來，她們也是越發(fā)繁忙，似乎也是很久不見她們再來這里了。
對于那些目光，雪言都一一點頭致意，隨后便是找了一片空地，點燃了燭火黃紙。
見她雙手合十，閉目祈禱，眾人便不再觀望，專心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過去的一幕幕浮上心頭，一次次的劫難之后，那種無力的感覺，總是令人失望。
不遠處的某顆樹下，小白望著雪言臉上的蒼白之色，默然不語。
他終究還是來了，這里的一切，當年的罪魁禍首便是他。因此，他又怎能陪著雪言一起祭拜亡者？
“或許，只有死亡，才能償還吧……”
雪言在這里呆了很久，小白亦是在那顆樹下，靜靜的觀望著。
斜陽，逐漸西沉。
天空逐漸暗淡，落日的余暉，也慢慢從天邊收攏。
雪言終于回過神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之后，她們才提起竹籃，離開了這里。
星光，已然開始冒頭。銀河橫跨夜空，將整個天空分成了兩半。
等到小白歸來，雪帝殿內(nèi)早已熱鬧了起來。
聽到他們的歡聲笑語，小白充耳不聞，當他走回寒竹小院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雪言似乎又來了這里一次？
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眼下睡意全無，小白走出院落，徑直向那帝宮閣樓走去。
閣樓足足有九層，是新城最高的建筑，他還記得，雪言說過，以前她最喜歡來這里。
來到最高處的他，望著眼前景色，一時間，竟然有些愣住了。
星河仿佛觸手可及，整個新城，在此地一覽無余。
入夜，家家戶戶都已點起燭火，數(shù)以千萬計的燈籠，隨著清爽的夜風輕輕搖擺。
一段往事，逐漸浮上心頭。
小白還記得，在下界之時，雪言曾經(jīng)說過，她想要守護的東西，在哪里已經(jīng)看不見了。
現(xiàn)在想起，小白知道，她所說的，便是眼前這份寧靜祥和。
這便是她的執(zhí)念么？
“你看，這里美么？”失神間，一個柔美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xiàn)實。
小白回頭，卻是發(fā)現(xiàn)雪言面帶微笑，雙手背在身后，來到了他的身旁。
“你不去陪著他們，干嘛這里？他們遠道而來，你們圣典之間一脈相承?；ハ嘟涣鹘涣骺偸呛玫??！毙“纵p聲說道。
雪言笑而不語，倚著閣樓，散發(fā)著特殊的溫柔。
輕輕的呼吸聲，在耳畔響起，淡淡幽香，令人沉醉不已。
“你怎么了？”小白見她如此，心中莫名有些發(fā)慌。
“沒什么，只是那里有大姐和小琳在，但這里，就只有你啊。”雪言突然望了過來。
小白直視著她的眼神，有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小白，你有沒有想過。去重新修行，然后來幫我，陪我一起見證眼下這份美好呢？”雪言突然問道。
小白默然，雪言的聲音，異常的柔和溫暖。
“其實，現(xiàn)在的日子，雖然有些繁忙，但對我來說，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可是對于修行，不前進，便難以守護那些我深愛的人，以及幫助我的人。但修行越深，我才突然發(fā)現(xiàn)，人的壽命，也越發(fā)長久了。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