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奕看到眾人的反應(yīng),很快就明白了,這件事雖然與自己有直接關(guān)系,但趙煦這特碼的是在落井下石,給他背后捅刀子啊。
這是要百姓的怨氣和矛盾轉(zhuǎn)移到自己的頭上,如此一來,哪怕自己這一個月做的再好,也是無濟于事,等于徒勞。
趙煦啊趙煦,原來你給老子挖了這么一個坑啊。
這可如何是好啊,自己真夠笨的,竟然一步步走進了人家布置的陷阱,現(xiàn)在好了,徹底激起了群臣的憤慨,初次亮相,便給眾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開局便是處于不利局面。
此時雖然宋奕沒說什么話,但是在趙煦巧妙的引導(dǎo)之下,一步步將矛盾嫁接到他的身上。
這簡直就是一處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
“相國大人,糧食暫時可以解決,但水患過后還得疏通水利,重鑄堤防,安撫民心,處處用錢,這可怎么辦啊?”孔祥成愁眉不展,又一次向趙煦詢問。
宋奕皺了下眉,他現(xiàn)在對孔祥成的反感已經(jīng)超過了趙煦,此人完全就是個禍害,他的每一次提問都伴隨著陰謀詭計的開始,明顯就是在帶節(jié)奏。
趙煦果然嘆了口氣,問道:“眾位,誰能有什么好辦法?”
群臣面面相覷,錢的事,沒有就沒有,還能怎么辦。
就在此時,戶部尚書邢有亮出列了,他咬了咬牙,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開口道:“臣愿意將自己的俸祿減去三成,充入國庫?!?p> 此言一出,群臣啞然,無不震驚,紛紛望向了他。
這可不是一個好辦法啊,俸祿不漲也就罷了,還要降三成,這不是殺人處喝血嗎?
歷朝歷代,哪有這種事情,簡直聞所未聞啊。
趙煦表現(xiàn)的非常為難,猶豫再三之后道:“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全朝所有大小各級官員,減俸三成,充入國庫,先從本相開始吧?!?p> 他的心中開始冷笑,這便是昨日相府花園之中,邢有亮出的主意。
“相國大人,如此一來恐怕會讓天下群臣非議,引發(fā)國家動蕩啊。”有大臣開始勸阻。
因為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而是關(guān)乎著整個大豐各路各級官員的切身利益。
“這些年因為大興土木,國庫入不敷出,本相亦是沒有辦法啊,望各位諒解。”趙煦又一次完美的將矛盾嫁禍到宋奕頭上。
簡直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浪接著一浪,直接要將宋奕拍死在沙灘上。
果不其然,群臣再一次憤怒起來,望著他的眼神也開始變了顏色。
“大家都是大豐子民,國家有難,理應(yīng)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辭?!壁w煦突然聲音亢奮,帶著激情,仿佛自己是一位偉大的圣人,在向眾人宣講大仁大愛。
他從仁義禮智信幾個方面闡述,直接給群臣頭頂戴上了一朵光環(huán),根本不給其他大臣反駁發(fā)表意見的機會,因為此刻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直接就是成了對道德準(zhǔn)則的挑戰(zhàn)。
“眾位,還有什么要說的嗎?”趙煦張開手:“大家有話就說,咱們共同討論啊?!?p> 眾人直接啞口無言,屬于他那一黨的人則是紛紛表示贊同和理解。
趙煦看了眼宋奕,發(fā)現(xiàn)他懶洋洋的好像在打瞌睡,和以往的樣子并無兩樣。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此敲定,傳告通政司,著手開始草擬減俸令?!?p> 阿嚏,就在此時,宋奕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他不是傻子,完全懂得了趙煦的意圖。
此人可謂是歹毒至極,這是在完美的轉(zhuǎn)移矛盾啊,讓天下各路官員都辱罵老子。
他故意提出什么減俸令,這特碼就是要逼著老子站出來說話啊。
這減俸令要是發(fā)出去,天下官員如何看待自己,如何心中罵自己,一月后自己還如何翻身?
趙煦啊趙煦,你特碼牛逼呀,你特碼心夠歹毒,你是要把老子往死里坑啊。
不行絕對不能讓你的陰謀得逞。
宋奕腦子轉(zhuǎn)的飛快,此時,通政司已經(jīng)擬好了減俸令,趙煦接過之后,根本沒有立即群臣之中還有人反對,雙手捧著玉璽,給要狠狠的蓋下去。
他情急之下大喝一聲:“等等,此事不能草率,咱們從長計議。”
此言一出,群臣用詫異的目光望向了他,接著又望向趙煦。
不是說皇上不得干政嗎?
這是搞什么呢?
宋奕這么一喝止,群臣們都露出了異樣的目光。
看看他又看看趙煦。
這事可鬧大了,若宋奕第一天便開始干涉朝堂,那在太廟之中所寫的制書就等同于放屁,今天便可立即執(zhí)行三法會審結(jié)果,將他廢黜。
趙煦目光變了,放在玉璽,盯著宋奕問道:“皇上這是在干政嗎?”
“非也非也,朕只是有個想法,既然是學(xué)習(xí)嘛,總得說話吧,至于最后的決定權(quán),還不是在相國大人手里。”宋奕笑了起來。
老東西,你是巴不得老子出一點破綻給你抓住吧。
“噢,既然皇上不同意減俸令,那您的意思是?”趙煦把燙手的山芋又拋給他,天下任何事情都好辦,這最難辦的便是錢了。
他就要看著讓宋奕當(dāng)眾出丑,雖然他在太廟之上就像換了個人,表現(xiàn)的非常強勢,但廢物終歸是廢物。
從小到大,他是看著宋奕長大的,究竟有半斤還是八兩,他清楚的很。
“請教個問題,大豐王朝共有多少官員手捧皇糧?”宋奕突然問道,他現(xiàn)在要給這些人算一賬。
吏部尚書周鶴歧站了出來:“回皇上,京官三千五百多人,地方官一萬六千多人?!?p> 總共就是兩萬左右啊。
這個數(shù)字在宋奕的預(yù)料之中,朝廷越是腐敗,官員的數(shù)量就越是臃腫,這其中賣官鬻爵不在少數(shù),真正能給朝廷出上力的,恐怕一半不到。
“就算做有兩萬吧,朝廷俸祿有三部分,分別是祿米,俸錢還有田地,最高的一品三公折合銀兩每年也就四百多兩,最低的九品芝麻官不過才七八十兩,每人減個三成平均下來一人也就六十兩左右吧,折合銀兩百萬兩多。”
宋奕早就算過這筆賬了,他呵呵一笑:“官員不像生意人,他們的俸祿是死的,都不容易,一大家子要養(yǎng),咱們何來良心去扣他們的錢?!?p> “呵呵,皇上倒是算的很細啊?!壁w煦淡淡的一笑。
言外之意就是你既然算的這么細,為何生活奢靡,花錢如流水?
“家從細處來,這賬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朕以前做了不少糊涂事,現(xiàn)在得好好算一算了?!彼无纫荒樀恼嬲\,他現(xiàn)在可不能像以前那樣敗家了,這番話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趙煦拱起手道:“皇上能夠這么想,老臣亦倍感欣慰,但賑災(zāi)銀兩的問題還得解決,這錢的事,可不是空口便能說來的?!?p> “所以朕有個決定?!彼无壬钗跉?,氣勢陡然充橫沖云霄,虎目之中精芒閃閃,臉上浮現(xiàn)一抹霸氣。
“朕要先拿自己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