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仍不及吾十之一
眼瞅著,香灰斷下香爐,時間不多了。
這讓高臺上眾人開始焦慮起來,這就好比語文考試還剩三十分鐘,800字作文還沒寫的那種著急。
一時間紛紛有人答詩成,上前吟詩,現(xiàn)場頓時一人急眾人急,但這番焦急之下哪里能做出好詩!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這玩意催不得。
果然現(xiàn)場頓時成了打油詩薈萃,什么樓高、樓大、樓險、樓峻,樓如高崖高又高,柱似象腿粗又粗都出來了!
你還別說想象力倒是挺豐富。徐寧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號稱才士,一本正經(jīng)地吟出這些臭菜幫子爛菜梗,這怎么能說出口?
不羞恥嗎?
待這些打油詩挨個被黃承彥禮貌否定之后,香灰又?jǐn)嗔艘唤?,所剩時間真的不多了。
徐寧看著那柱香,正欲上前時。
“此等粗俗弊語也敢為詩?月慈小姐,吾有了!”蔡文珪卻搶徐寧先,整理一下衣服,擺出最帥的微笑,走至黃月慈跟前。
“哦,吟吧。”舔狗真是慘,給你個鄙視你還當(dāng)她眉目傳情。
蔡文珪收到這個眼神,興沖沖地來至高臺中央,臺下人群前,擺出姿勢,昂首閉眼,感受天地文華,片刻之后,眼睜,但頭還是仰望四十五度角。
“黃伯父,吾詩名高樓賦!”
“老朽頗為期待世侄佳作?!?p> 聽見黃承彥的話,蔡文珪飄飄然也吟出所作:“遠(yuǎn)天明月出,照此黃家樓。上達(dá)青云端,氣撼荊州城!”
這小子有兩把刷子?。∵@詩氣勢有了。
果然聽多了打油詩,猛然聽見這首,頓感耳目一新!
這也就是徐寧剛剛準(zhǔn)備出場的重要原因,恨啊,被這小子搶先了!
“世侄此詩甚好,氣勢非凡,乃當(dāng)前最佳!”黃承彥當(dāng)場給予肯定。
“月慈小姐,以為吾此詩如何?”趕緊詢問最重要人的意見,怎么樣?有沒有對我一詩傾心?
“甚好。”
等他嘚瑟完,香已經(jīng)燒至指甲蓋那么長了。
但此時場上還剩下兩位,徐寧和另一個長衫干凈青年。
“兄臺,可有佳作?”徐寧禮貌詢問,你要沒有我可上了!
“多謝兄臺相讓!”徐寧只是禮貌,誰知這老兄一點(diǎn)也不客氣,直接起身上前。
額,你這樣玩的嗎?麻煩你快一點(diǎn),老子沒有時間了!
“黃老先生,月慈小姐,在下阮籍民亦有詩一篇,還請雅正!”
在兩人點(diǎn)頭應(yīng)允下,這阮籍民緩緩踱至臺中,背起一手,又抬起一手以指新樓,一看就是悶騷類型的。
“高樓何峻哉,迢迢峻而安。綺窗出塵冥,飛陛躡云端?!边@四句被其用低沉嗓音吟出,頓時吸引住了所有人,包括黃承彥與黃月慈。
就算臺下一眾不懂詩的文盲路人,也能感覺到此詩的不同凡響,畢竟別人吟的詩,還能聽清楚說的啥,這聽不懂的一看就很厲害!
不錯是不錯,但你比我的可差遠(yuǎn)了!不好意思,我這里最起碼有十首詩可以虐你。
正當(dāng)徐寧以為他完了,要站出走過去時。
“佳人撫琴瑟,芳?xì)怆S風(fēng)結(jié)?!庇志従徱鞒鲆痪洌踔吝€稍作停留,目光款款地望向黃月慈。
臥槽!你還沒完了!
“玉容誰能顧?”
不對!這小子是想拖時間!他知道蔡文珪那《高樓賦》贏不了他這首,他只要拖到那柱香燒完,不讓最后一人徐寧出場,就穩(wěn)贏了!徐寧猛然反應(yīng)過來,這阮籍民打的壞主意。
好呀!你小子,看著文文凈凈,壞的很!
“傾城在一彈!”阮籍民慢悠悠說出結(jié)尾,然后也不看香也不看徐寧。
只看著黃月慈,“月慈小姐,不知籍民這首詩如何?”
媽的,還擱著跟我裝大尾巴狼呢!徐寧看著香已經(jīng)燃至末尾,那掛在竹簽上的香灰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再也忍不了他了!
“籍民兄,你這首固然不錯,卻仍不及吾十之一!”徐寧直接走出,不給黃月慈說話的機(jī)會!我都沒時間了,你還擱著泡妞呢!
“哦?不知兄臺有何佳作可勝,,”
“汝且聽好!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徐寧吟完,香盡跌落。
“呼!”還好趕上了。沒時間了,徐寧只好挑了一首最好最簡潔的。
“你,,你這首雖好,我那首未必就不如,,”
還犟嘴呢!徐寧不屑地看著他,你可以說我吟的不行,但你不能說這首詩不行!
“好大的口氣!太白兄之詩,壯魄奇擬!吾不如也,憑汝何以比之?”蔡文珪早就看阮籍民不爽了,他也不是缺錢,就是看不慣你盯著黃月慈看!
俗話說得好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況且蔡文珪自知他的詩只光氣勢足,贏那些打油詩沒問題,但不足以勝阮籍民這首。但徐寧的詩就不一樣了。
所以他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就是,既然我贏不了,你也別想贏!反正老子也不缺錢。
“這,父親大人?”這可難倒黃月慈了,一時竟不知誰的好。也不怪她,畢竟鑒賞能力有限。
這下所有人目光都看向黃承彥,這老頭反而像是智珠在握,捻胡一笑正想開口。
“大士、小姐,太白兄似是時間已過?!比罴裢蝗焕溲源驍?,此刻的他像換了個人似得,不再像剛才那般文質(zhì)風(fēng)度,面目漸漸扭曲猙獰起來:“時間即過,詩便不作數(shù)!此金當(dāng)為我所有!”
此話一出,他知道他便不再可能得到黃月慈芳心,不過他也不在乎什么女人!
只因?yàn)榇私鹚氐貌豢桑?p> 其實(shí)活到這個歲數(shù)又身為名士的黃承彥又何嘗不知阮籍民之前耍的小手段,只是惜他有些真才學(xué),原本也不打算當(dāng)眾拆穿他,毀他自尊心。但是他萬萬想不到這小子竟如此不擇手段,竟想以此為致勝法寶!
這讓他對阮籍民地好感頓時蕩然無存,“兄才之詩與蘇小兄弟之詩,老朽以為應(yīng)為雙贏!老朽本欲再備百金,以慶我荊襄竟同有兩位厚學(xué)詩才!然!只因恰逢吾店新成,所以老朽突發(fā)興致以求詩,并非考校比試,時間之限亦只是老朽不愿錯過開張吉時罷了!老朽之言兄才可明了?”
黃承彥一言頓時讓眾人欽佩,這份欲備雙百金只為證荊襄有詩才的氣魄,不愧為沔陽名士!
同時也讓徐寧和阮籍民同時一驚!不同的是,阮籍民大驚后心如死灰,自知?dú)舛泉M小,愧且悔。
而徐寧則是,你還有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