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天下第一燒雞
西門將軍府，天色漸晚，夕陽西垂。
袁三兒踩著夕陽的余暉，全副武裝地來了，敲門，然后推門而入。
他是唯一一個進西門將軍府不用家丁通報的人，原因不是他官職高，比他官職高的人多了，但他是唯一一個從不講理的人。
除了在西門將軍面前，他是十分守規(guī)矩的。
這次喝酒的地點設(shè)在院子中央的石磚平臺之上，其上篝火正在燃燒，袁三兒蹲在一旁，弄好了架子，然后將幾只清理干凈的白條雞放置其上。
火焰不停地上下翻涌，很快，白條雞的肉香味就傳出來了。
但是聞著這最原始的雞肉的香味，七風就感覺自己的口水在向下流。
七風坐在西門將軍身旁，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那場突圍的戰(zhàn)役，和眼前用小刀劃破雞肉的肌肉組織，然后在刀口之中，給雞肉填補調(diào)料的男人融合在一起。
但僅從這用刀嫻熟程度來看，這絕非完全是軍營里練出來的功夫，再結(jié)合袁三兒會烤松木燒雞這手活兒，恐怕此人在江湖之中也浪跡許久。
江湖中人并不神秘，軍營里的人也不神秘，但是與江湖中人有關(guān)系的軍人，就十分復雜了。
西門將軍看出了七風的顧慮，笑著聊到，“袁三兒在當兵之前是個專業(yè)的廚子，還是個喜歡漂泊的廚子，這兩者結(jié)合在一起，讓他的廚藝能融合全國各地的味道，當然也可能將某種特性發(fā)揮到極致，例如他做的烤松木燒雞。”
“無論如何，這家伙都是個天才，無論是廚藝還是帶兵打仗的能力?！蔽鏖T將軍毫不吝嗇他的夸獎。
西門將軍說完，咽了咽口水道，“這只燒雞，就是京城的皇帝老子都沒吃過，哈哈哈，說到京城，哪兒的東西就是華而不實，沒一家拿得出手的飯店?！?p> 七風見西門豹如此高的評價，更加對那四只在火焰上翻烤的燒雞感到期待了，此刻那燒雞已經(jīng)開始滋滋地升起白煙，油脂味也從中飄出來，引誘著人們的味蕾。
不過他也對袁三兒的脾氣有所耳聞，心中多少有幾分忌憚，恐怕等會吃飯的時候會發(fā)生什么矛盾。
他當然不是怕危險，而是怕在西門將軍面前打起來，這讓他覺得很尷尬。
但是當那四只燒雞端上來時，一切心中的顧慮都煙消云散了，能做出如此味道燒雞的人，就算脾氣再差一點，七風也能忍受。
更何況袁三兒自進府后一句話還沒說，目前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個討人厭的家伙。
雞肉色澤金黃，外酥里嫩，松木和西域香料的香氣混合在一起，七風撕扯下一只雞腿，一口咬下去。
濃郁卻不過分，勁道卻不發(fā)柴，如果非要說有什么缺點，那可能就是因為以后再也吃不到這么可口的東西而感到傷感。
但這傷感純屬扯淡，七風才想不到這么多，西門豹也一樣，任何合格的食客吃到令他們滿意的食物第一反應都是內(nèi)心的滿足，這滿足會讓人忘記很多不開心的事。
他們扯著雞肉，小口地品嘗著洛城的十年佳釀，不得不稱贊一句，西門將軍的酒十分美味。
同樣口感醇厚的高度酒，將燒雞的香味與口感映襯地更加完美。
但沒人用言語稱贊袁三兒的手藝。
當你吃到味道完美的食物，腦子里所想的只能是放慢咀嚼，細細品味，最后把它咽下去。
這種完美的狀態(tài)，就是廚師所期待的完美的食客的狀態(tài)，他們聚精會神地坐在椅子上，面對著食物，緩慢進食卻一口接著一口。
這是一個真正廚師所追求的。
也是對食物與廚藝的最高的褒獎。
“將軍可會用劍？”袁三兒倏然道。
西門豹抬起頭看看兩人，他吃的太過認真，胡子上都沾滿了雞肉的油脂，不過他并不在乎這個，男人都不在乎這個，只要吃的東西是自己愛吃的。
“當然?！逼唢L回復，他將嘴里的雞肉咽了下去。
“可想比試一番？”袁三兒問道。
七風笑了。
袁三兒也笑了。
袁三兒的軍事指揮能力，七風自然佩服，但術(shù)業(yè)有專攻，若論劍術(shù)的高低，恐怕七風還沒怕過誰。
這是一個沒有懸念的對決，在七風自己看來。
可實際情況會是如何呢？
氣氛略微緊張起來，兩人拿著自己最趁手的，日常從不離身的武器站在篝火的一側(cè)。
青柄刀與無名劍。
火光映著兩人的臉，兩張藏在陰影中的，輪廓分明的臉，并無過分的殺氣，他們都很年輕，外形硬朗，身材健碩。
他們誰也不想傷害誰。
但誰都想打敗眼前的男人來證明自己。
他們不想殺人，但無意中讓對方受點傷，倒是無所謂的。
兩人還未動手。
兩人像是凝固在了空氣之中。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整座西門府的奴仆都暫時放下手上的活兒，都跑來觀看這場決斗了，每個人都屏息靜氣地站在遠處，但目光卻一齊投向篝火。
高手之間過招，一招便制勝。
輸贏只在一瞬。
于是，一旁的老仆暫時忘記了添柴，他暫時忘記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工作，該定期向柴火堆里扔木頭。
所以皎潔如月，篝火漸漸暗淡下去，兩人的臉連昏暗都算不上，你只能隱約辨認出這大概有兩個人站在這。
但沒人怪老仆，因為在此時，所有人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該做什么，所有都忘乎所以地向星星篝火處投望。
倏然，一道白光閃過，所有人都聽到了兩聲清脆的聲音。
一是刀劍相接的碰撞聲，二是刀或劍落地的聲音。
聲音清脆，將在場所有夢中人的夢震碎。
老仆重新燃起篝火，在場的觀眾這才得以看清。
是袁三兒的寶刀落地了。
但他并沒受傷。
七風一劍點在了袁三兒的刀柄之上，將他的武器挑掉了。
如此，袁三兒啞口無言。
若七風想殺他，喉嚨可是比刀柄尖更明顯的存在。
他并沒發(fā)任何脾氣，也沒有任何不快的感覺。
強者間總是互相欣賞的。
此刻他心服口服，一點脾氣發(fā)不出來。